沈硯書這幾日在蘇禦錦悉心照料下,


    身子日漸有了起色,蒼白的臉色泛起絲絲紅潤,


    咳嗽也不再那般頻繁揪心。


    他滿心滿腦皆是病愈之後如何彌補過往虧欠,


    如何帶著蘇禦錦出遊散心,重拾往昔柔情蜜意,


    甚至連往後餘生兩人的歲月規劃都勾勒了些許。


    晨起時,看著窗外灑進的暖陽,


    他嘴角不自覺上揚,心底一片柔軟安寧。


    卻不想,就在他能下床踱步、精神稍振之時,


    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匆匆趕來,神色慌張,


    在門口踟躕一番,見四下無人注意,


    才湊近低聲稟報道:“老爺,蘇姑娘差我來的,


    說有急事找您,在外頭等呢,還說……還說她有身孕了。”


    這短短幾句話,仿若一記重錘,


    直直砸在沈硯書心頭,瞬間讓他臉色煞白如紙,


    身形晃了晃,險些站立不穩。


    他瞪大雙眼,滿臉不可置信,


    嘴唇哆嗦著:“你……你說什麽?懷……身孕?”


    那小廝畏畏縮縮地點點頭,不敢再多言語。


    沈硯書隻覺腦袋“嗡”地一聲炸開,


    一時間思緒紛亂如麻。


    蘇念微有孕,這於他而言,無疑是顆重磅炸彈,


    那些試圖斬斷與她糾葛的決心,


    此刻像是脆弱的蛛絲,被風一吹便要斷個幹淨。


    呆愣半晌,沈硯書抬手狠狠揉了揉太陽穴,滿心糾結。


    一邊是尚未捂熱的彌補蘇禦錦的念頭,


    一邊是蘇念微懷著自己骨肉的驚天消息,


    良知與責任在心底激烈拉扯。


    他深知,這一去見蘇念微,與她再有牽扯,


    便是徹底辜負蘇禦錦這段時日的悉心照料、滿心期許;


    可若對蘇念微不管不顧,那腹中胎兒又怎生是好?


    畢竟是自己血脈,他狠不下這個心。


    “老爺,蘇姑娘還在等您呢,說事情緊急。”


    小廝小聲催促,沈硯書咬咬牙,心一橫,


    暗自想著:“就去這一迴,把事情弄清楚,


    向她表明立場,往後決然斷了聯係。”


    這般自我安慰著,他匆匆整理衣衫,


    抬腿邁出房門,每一步卻都似有千斤重。


    剛跨出門檻,一陣冷風撲麵而來,


    他打了個哆嗦,陡然清醒幾分。


    望著前方蜿蜒小徑,仿若看到盡頭蘇念微焦急等待的身影,


    又似瞧見身後屋內蘇禦錦忙碌的背影,


    愧疚與無奈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攥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刺痛感傳來,


    卻不及心底那揪扯之痛萬分之一,


    可事已至此,他別無選擇,隻能硬著頭皮朝前走去。


    沈硯書懷著沉重且忐忑的心情,


    腳步遲緩而沉重地邁向與蘇念微約定的偏僻庭院。


    一路上,他眉頭緊鎖,眼神中交織著糾結與迷茫,


    腦海中思緒如亂麻般紛擾。


    終於,他來到那庭院門口,


    深吸一口氣,仿佛要給自己鼓足莫大的勇氣,才抬腿邁進。


    蘇念微正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


    麵容略顯憔悴,眼神卻在看到沈硯書的瞬間亮了起來,


    她下意識地撫上微微隆起的腹部。


    沈硯書見狀,心中一陣刺痛,嘴唇微張,


    卻半晌才艱難地吐出話來:“念微,這……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目光在蘇念微的腹部遊移。


    蘇念微起身,蓮步輕移至他身前,


    輕聲嗔怪:“硯書,你還不明白嗎?


    我們有孩子了,這是我們的骨血啊。”


    沈硯書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痛苦地閉了閉眼,


    說道:“念微,此事太過突然。


    你知道我如今的處境,我才新婚不久,


    家中娘子待我情深意重,我與她……也正慢慢磨合,


    漸生情愫。


    這孩子的出現,實在打得我措手不及。”


    蘇念微瞪大了雙眼,眼眶迅速泛紅,


    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聲音哽咽:“情深意重?


    那我呢,我們過往的那些恩愛時光,


    難道你都能全然忘卻?


    這孩子是你的骨血啊,你怎能如此薄情?”


    說著,她下意識地護住微微隆起的腹部,


    像是生怕沈硯書下一刻便要將這孩子從她身邊奪走。


    沈硯書眉頭緊鎖,滿臉無奈與愧疚,


    他長歎一聲,上前兩步,


    想去拉蘇念微的手,卻被她側身躲開。


    “念微,我怎會忘?那些過往,樁樁件件都刻在我心裏。


    可如今我既已娶妻,


    便不能肆意妄為,傷了禦錦的心。


    她這段時日悉心照料我,毫無怨言,


    我若此刻因你和孩子拋開一切,


    那與忘恩負義之徒何異?”


    蘇念微淚如雨下,淒然一笑:“好一個不能肆意妄為,


    沈硯書,你倒是有了新歡,


    就把舊人棄如敝履。我不管,孩子不能沒有父親,


    我也不能沒有你,


    你必須給我個說法,給孩子一個名分。”


    沈硯書咬了咬牙,


    眼神中透著掙紮:“念微,我會承擔起責任,


    隻是這名分……我不能貿然行事。


    我會為你尋一處安穩的宅子,派可靠之人照料你,


    保你衣食無憂,孕期順遂。


    待孩子出生,我自會妥善安排,時常去看望你們。


    可讓你進府,現下是斷斷不行的,


    禦錦無辜,我不能傷她至此。”


    蘇念微絕望地搖頭,


    發絲淩亂地貼在臉頰上:“不,我不要做被藏在外麵的外室,


    我要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邊,要孩子名正言順。


    沈硯書,你今日這般說辭,是要逼死我嗎?”


    說罷,她身形搖搖欲墜,幾近昏厥。


    沈硯書趕忙扶住她,滿臉焦急:“念微,你別這樣,先穩住身子。


    我知道是我虧欠了你,


    可事已至此,總得一步步來。


    你信我這一迴,好不好?”


    蘇念微靠在他懷裏,淚浸濕了他的衣衫,


    心中卻恨意暗生——她怎會信他?


    這往後的日子,她定要攪得他不得安寧,


    讓他為今日的決定付出代價。”


    蘇念微瞪大了滿是淚水的雙眼,


    死死地盯著沈硯書,那目光好似要將他看穿、


    戳出兩個窟窿來。


    她的胸脯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雙手下意識地攥緊裙擺,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整個人像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憤怒在體內洶湧翻騰。


    “沈硯書!”她歇斯底裏地喊出他的名字,


    聲音因為情緒的激蕩而變得沙啞尖銳,


    劃破了周遭寂靜的空氣。


    “好啊,好一個不能進府,好一個要一步步來!


    你當我是什麽?任你隨意擺弄、拋棄的玩物嗎?”


    語畢,她猛地甩開沈硯書攙扶的手,


    力道之大,讓沈硯書一個踉蹌。


    蘇念微全然不顧,轉身便大步朝門口走去。


    她的腳步急促又淩亂,像是被惡魔追趕一般,


    裙擺隨著動作劇烈地擺動,帶起一陣旋風。


    走到門邊,她抬手一把扯住門簾,


    用力一拽,“嘩啦”一聲,門簾被硬生生扯落半邊,


    揚起一片塵土。


    蘇念微絲毫不停,徑直跨過門檻,衝到庭院之中。


    此時正值午後,日光烈烈,


    可蘇念微卻好似裹挾著一身寒霜,


    所到之處,空氣都仿佛冷了幾分。


    庭院裏的花草在她憤怒氣場的衝擊下,


    瑟瑟發抖,花瓣簌簌飄落。


    她一路疾行,將阻攔的丫鬟小廝撞得東倒西歪,


    那些下人麵露驚恐,卻不敢多言阻攔。


    “夫人,您慢些走,小心身子!”


    身後,跟隨的貼身丫鬟焦急地唿喊著,小跑著追上來。


    蘇念微充耳不聞,她滿心滿眼隻有憤怒與不甘,


    隻想立刻逃離這個讓她受盡屈辱的地方。


    眼看就要走出院門,蘇念微突然頓住腳步,


    迴頭惡狠狠地瞪向屋內還愣在原地的沈硯書。


    她抬手用袖子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


    發絲淩亂地貼在臉頰、脖頸處,


    狼狽卻又透著一股決絕的狠勁。


    “沈硯書,你今日這般絕情,就別後悔!


    往後有你好受的!”撂下這句狠話,她咬著牙,


    一跺腳,快步走出院子,身影很快消失在轉角處。


    隻留下沈硯書呆立原地,望著空蕩蕩的門口,


    滿心懊悔與惆悵,隱隱預感一場驚濤駭浪即將因蘇念微的憤怒而起,


    卻又不知該如何平息這愈燃愈烈的風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和離後,與太傅HE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青花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青花月並收藏和離後,與太傅HE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