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出這兩個字後,無涯臉上的笑意愈加輕鬆,就像是掙脫了某種枷鎖,從而獲得了精神上的升華。


    他再次朝著林澤一拜,而後轉身離去。


    灑脫而自在的身影從此破碎在風中,人間不複!


    這讓在場不少人都看得一臉懵。


    一個個大眼瞪小眼。


    不是,無涯聖者怎麽還感謝上神武大聖了?


    大聖剛才那一口氣兒可是把你爹,你兒子,你的子子孫孫,還有你的道統全都一鍋端了!


    你倆說是血海深仇也不為過,怎麽一見麵跟相識多年的朋友似的,還打上啞謎了。


    眾人屬實看不懂無涯聖者的這一係列行為。


    但場上來自各大聖者道統的命玄大賢們卻是完全明白了兩位聖境的意思!


    聖地山門前,鎮海天城的隊列裏。


    言大長老後心嚇出了一身冷汗。


    此時,他無比慶幸,慶幸自家的祖師爺不是無涯聖者這樣的狠人!


    “大長老,您怎麽突然臉色這麽難看?莫非您看懂了兩位聖者啞謎背後的深意?”


    言大長老瞥了身旁人一眼,深深的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劫後餘生呐!”


    “你應該慶幸,我們的聖者祖師不像無涯聖者那樣心狠,還允許我們在這兒跪著。”


    那人愣了愣,“聖者祖師?”


    怎麽又跟他們的聖者祖師扯上關係了?


    言大長老看了一眼無涯聖者離去的方向,輕聲說道,“聖者無形,與天同壽。”


    “大聖無相,超脫因果!”


    “想要從無形到無相,就必須明悟何為因果,以及……斷絕因果!”


    “而無涯道宮的存在,正是無涯聖者此生最大的因果!”


    此話一出,鎮海天城眾人心中都狠狠震了震。


    臉色變了又變。


    明悟因果,斷絕因果!


    這豈不是說……


    “!!!”


    此時此刻,正如言大長老之前所言,他們心中滿是慶幸。


    慶幸祖師爺垂憐!


    慶幸祖師爺沒有讓他們也跟無涯道宮一樣奮死抵抗!


    “……聖者不仁,唉,那無涯道宮中可是還有著祂的生父,祂的骨肉至親啊!”


    言大長老搖了搖頭,“聖者與天同壽,天地不死,聖者不滅。”


    “又因其無形萬化,存於萬物浩渺間。”


    “我們任何人都有可能與聖者的化身不期而遇,又在下一個人生的路口擦肩而過。”


    “祂們可以擁有無數個親朋摯友,無數段愛恨姻緣,漫長的歲月將他們腐朽,早已在無盡歲月中看透了萬事萬物。”


    “所謂的至親骨肉,放在這無數段因果緣分無數個時空交錯中,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份罷了。”


    “後天先天聖境,天地人三階,天淩駕於萬事萬物之上!”


    “早從祂們成聖開始,就跟我們常人不是同一種生命形式了。”


    “這……”


    “既然如此,那為什麽非得是神武大聖出手?而非他自己?”


    “為什麽?嗬,這還用想嗎?”


    “聖者隻要一日不超脫,便永遠有因果牽連,命運加身。”


    “無涯聖者即使有心設計,可當無涯道宮覆滅的那一刻起,一個果雖然結束,卻也是另一個因的開始!”


    “因果交織,斬不斷,理還亂!”


    “可神武大聖……”


    “大聖者,不沾因果!”


    言大長老如是說道。


    他的話讓鎮海天城的修士們愈發後怕,愈發的感激起祖師爺!


    祖師爺垂憐啊!


    另一邊。


    太古殘界的各大聖境也發出了感歎。


    “果真如此!”


    “無涯真狠呐,說做就做!”


    “但以此法斷絕因果當真可行嗎?”


    想從無形化為無相,必須超脫因果。


    而超脫因果,必須得先經曆無數個因果,而後從萬般因果中明悟因果,洞悉因果之變,最終斷絕因果,實現無相超脫!


    想要出世,必先入世,正是此理。


    可這話說來容易,做起來卻是難上加難!


    因為入世得越深,交織因果越多,則明悟因果之變越快,無相之路愈明也。


    可因果越多,則陷因果之道越深,難以斷絕,無相之路愈暗也!


    兩者就像是一個互相糾纏的悖論,令人難以捉摸。


    另外,人人都知道要斬卻因果超脫因果才能成就無相。


    可這句話該作何理解?斬卻因果,究竟是怎麽個斬法?


    每個人對於道的理解都是不同的,他們所奉行的‘道’亦不相同!


    則選擇的方式亦不同!


    就好比無涯聖者和靈神宮的那位靈主。


    靈主當年成就大聖,靠的是吞噬因果!


    其一手絕世無雙的吞噬魔功,將萬般因果盡加己身,煉化入體,以致破而後立,立地成聖!


    而無涯聖者,


    他便選擇了一條在世人看來很殘忍也很不齒的路。


    他拋棄了自己的生父,自己的至親骨肉,家族血脈,以及那麽多相信著他的道宮弟子!


    說來可笑,道宮之人恐怕到死都還在想著他們的無涯聖者會來救他們於水火。


    殊不知,他們的死亡本就是他們的無上聖者一手策劃!


    在世人看來,無涯,的確是下賤可恥的。


    但位於聖境的存在們並不會嘲諷無涯。


    因為無涯至少勇敢的踏出了那一步,走上了他認為對的路,孤道獨行!


    也許在將來的某一天,他們不能再稱唿其無涯,而是要口喚無涯大聖了!


    至於那些被犧牲掉的凡人們……


    天地不仁,聖者亦不仁!


    他們會平等的看待每一個凡人的生死,就像看地上的螞蟻一樣。


    而林澤,


    他並沒有太多感想。


    因為此事與他無關。


    他隻是在還鴻天的人情,護佑天命聖地,順便完成自己的收集計劃罷。


    無涯的出現,不過是平淡生活中的一個小彩蛋,如此而已。


    覆滅了無涯道宮。


    林澤掌心握緊,無涯道宮傳承了數千萬年的典藏此刻已經全在他掌中天地。


    分量不輕!


    但距離填補無始的空缺還遠遠不夠。


    他又瞥了一眼聖地外跪著的鎮海天城等勢力。


    “本座說話算數,起來吧,饒你們不死。”


    此話一出,一眾跪著的大能修士們連忙鬆了口氣,那顆七上八下跳動的心總算平息了些。


    “是!”


    “我等多謝大聖寬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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