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海天城。


    這個剛剛還喜慶聖女出世,即將證道天下的古老道統迎來了至暗時刻。


    門中上下一片死氣,哀聲沉沉。


    與前些日子的意氣風發神采飛揚,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可謂是當初捧得有多高,現在就有多慘了。


    這讓不少天城弟子心中都無奈發苦,暗嘲他們鎮海天城這是犯了盛極必衰的天地之理。


    可誰又能想到,那早就已經破滅了不知多少年的天命聖地還能有這樣一個存在為之站台撐腰?


    這就好比一個先天修士殺了一家凡間武者,結果幾十萬年後,這家凡人連骨灰都已經沒了的時候,突然跑出來了一個聖者說要給這家凡人報仇!


    這踏馬換誰來不迷糊?


    莫名其妙,簡直就莫名其妙!


    真搞不懂天命聖地那幫玩意兒究竟是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才能請動一尊如此恐怖的大超脫者。


    唉……


    和著一片唉聲。


    天城最上空的極海峰頂。


    眾長老客卿紛紛來到,展開緊急會議,商論如何應對天命聖地的問責。


    “城主,眼下天命聖地有此強者庇護,我們究竟該如何應對?”


    “莫非真要應了那大聖所言,跪於天命聖地之前?”


    “倘若真是如此,那我鎮海天城顏麵何存?顏麵何存呐!”


    “不錯,經此一事,我天城日後還怎麽為北海雄主?如何當得起一門雙聖之稱?”


    “我等門下弟子,將來又如何在別人麵前抬得起頭?”


    “我絕不同意!我寧願站著死,也絕不跪著生!”


    “誒,此言差矣,眼下勢比人強!咱們理當暫避鋒芒,以求後日!”


    “不錯,就好比後天凡人敬畏先天修士,我等先天修士跪於聖境強者又有何妨?”


    “跪聖境,不丟人!”


    “嗬,跪那位神武大聖當然不丟人,他老人家要是不嫌棄,我能天天給他磕到煩為止!”


    “問題是咱們不僅得跪神武大聖,還變相的等於跪天命聖地那幫廢物東西!”


    “再說了,聖境,咱們鎮海天城就沒有了?咱們還有倆咱!”


    “……”


    極海峰上傳出一陣激烈的爭吵。


    有人讚同服軟,有人堅決不同意。


    兩方的爭論沸沸揚揚,鬧得整個極海峰嗡嗡響。


    而身處兩方正中的天城城主則一臉淡定的看著兩方爭吵,時不時的品上一口今年剛采摘炒製好的新茶。


    待到茶杯見底。


    極海峰上的爭吵聲終於緩緩平靜下來。


    城主這才放下茶盞,平靜淡漠的眼神掃過在場所有人,“吵完了?”


    “……”


    “唉,咱們在這兒吵也沒意思,最後還是得您來說幾句。”


    對此,城主搖了搖頭,“我也說不了。”


    “這事兒,已經不該我們考慮了。”


    說著,城主看了一眼鎮海天城的上方。


    那片萬裏無雲的晴空!


    見此,一眾長老客卿猛的瞪大了雙眼,唿吸也變得急促。


    “您……您是說,雙聖已經知曉,從萬界長河中迴歸了!?”


    為聖者無形無相,祂們的存在從來不固定於某個聖地。


    他們向來是在萬界長河中遨遊,找尋著新的變數,接引那未知的契機,做著常人無法理解之偉大。


    便是祂們鎮海天城這樣一門雙聖的道統,往往也是數百萬年才能有那麽一次覲見聖者的稀缺機會!


    而今,神武大聖的橫空出世,終是讓聖者們也從虛無中迴歸。


    城主輕輕點了點頭。


    長老們恍然,難怪城主這麽淡定。


    感情已經有更高層的存在介入。


    不過也是,聖境的事情終是要靠聖境的來解決。


    真要讓他們這些先天修士去麵對聖者,那還不如自殺來得痛快。


    如此一想,眾人心中微微一定,“那不知……雙聖對此事怎麽說?”


    城主還是搖頭,“未下定論。”


    “兩位祖師正在會見另一位貴客。”


    另一位貴客?


    難道是……!!??


    鎮海天城上空,虛無之海。


    兩道時空亂流在虛無之海中交織,蕩漾出撥動世界的漩渦。


    時空亂流的對麵。


    一片不知從何而來的落葉浮在虛海之上,蕩起微波。


    “兩位變了,已不再是無涯當初認識的熱血少年。”


    “……求道不易,道阻且長,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實屬不易。”


    “無涯兄,你當真要去淌這趟渾水,沾染這不必要的因果嗎?”


    落葉迴旋,微波迭蕩。


    “無涯一生,不弱於人!”


    “別人已經欺負到我頭上,我又怎能退而卻之,使道心蒙塵?”


    兩道時空亂流交織無言。


    許久,祂們才輕輕一歎,“我等聖者與天同壽,坐看曆史年輪。”


    “十萬年,百萬年……乃至上億年的變故,都已經故去。”


    “無涯兄,你還有什麽看不開的?”


    “何況此事也的確是你門下的無涯道宮有錯在先。”


    “錯?”落葉發出了輕蔑之笑,“這世上哪有什麽對錯,又哪有什麽正義。”


    “有的從來隻是強權即正義,弱小即原罪!”


    “彼時我無涯道宮強盛,今日他天命聖地手握天理,如是而已。”


    “另外,這世上哪有什麽看開看不開的,倘若看開,我等又何必再追尋變數,以期突破無相?”


    “倘若看開,我輩又何需再與天鬥,與地爭?”


    “我輩此生,總有一些東西比存在的意義更重要!”


    說罷,落葉飛揚,緩緩消散於虛海之中。


    隻留下一句,“兩位不去,我自獨行。”


    “珍重!”


    之後,虛海陷入了久久的沉寂中。


    良久,才傳出兩聲悠揚的歎息,飄然離世!


    鎮海天城。


    城主接收到了來自最高天的訊息。


    他先是沉默了一陣。


    雖說這個結果不出意外,應在情理之中。


    可當它真正來臨時,城主還是有些莫名難言。


    “……”


    噠噠噠……


    他敲了敲桌子。


    “各位,兩位祖師的旨意已經下達。”


    眾長老精神一震,連忙豎起耳朵準備聆聽聖者祖師的教誨。


    隻聽城主說道,“備一份厚禮,遣當年犯錯之人前去天命聖地引罪,以求得原諒。”


    “此外,鎮海天城今後斷絕與無涯道宮的一切往來。”


    “……”


    “可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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