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驕獨自站著,棚子下麵,堆得都是器材煤炭,連個凳子都沒有。他非但無處可去,好像也沒人供應飯食物。


    想著離開王府,但外麵庭院全是執刀持槍的兵士,他又不是王府中的人,萬一誤會了,不知道能保住命。


    心裏想:王爺始終是王爺,骨子裏的狗眼看人低改變不了,若真把自己當客人,就不會出現這種事。


    看著台麵上工匠們製作的半成品,心裏有些激動,這東西搞出來,自己絕對是這個世界裝備最高級的。


    王者級別,誰與爭鋒。


    “傻笑什麽呢?”李師師來了。


    蕭離長出一口氣:“帶我出去!”


    李師師說:“父親說你可以住在王府,直到把他想要的東西弄出來。”


    “住在棚子裏?”蕭離說。


    “當然不是。”


    “住你房間裏?”


    “你想的美。”


    徐驕哼一聲:“好像你沒有爬到我床上過似的。”


    李師師說:“你這話若是讓父親聽到了,一定殺了你。”


    “可惜他殺不了我的?”


    “這裏可是天臨城,三江王府,父親就是最大的。他要殺人,不需要理由,不需要借口,管你有罪無罪,反正也沒人管得住他。”


    徐驕說:“因為你不會讓我死。”


    李師師斜他一眼:“走吧,帶你去找三貓他們。”


    門口的守衛持刀攔住:“小姐,王爺有令,這幾天任何人不得出府。”


    “我也不行嗎?”


    “王爺的意思是:任何人。”


    李師師氣的要命,覺得父親是怕她再跑了。


    飛奔去找羽千鴻,可她也不在府中。這時她才意識到,王府裏隻有她一個人。拉著徐驕走到一個偏僻角落,瞧著四周巡視的護衛恰好過去,低聲說:“我們翻牆!”


    “不用麻煩!”徐驕摟著她的腰,輕輕一躍,手在牆頭上借力,人不落地就飄出去老遠。


    心裏想:這三江王府,也就這樣。


    離開王府,還沒走出多遠。就見三貓和小山探頭探腦的,好像盯著王府的動靜。


    徐驕吹了聲口哨,兩人一驚,隔得老遠看到他。趕緊跑過來:“驕哥,我們還以為你會有什麽危險,沒事吧……”


    “當然沒事兒,有小蕩婦呢,怎麽會有事兒。”


    李師師說:“別這樣叫我。你可知道,侮辱我也是死罪。”


    徐驕說:“我哪有侮辱你。”


    李師師臉一紅,想起山上躺在一張床上的情景。當時這個男人,倘若再霸道一些,自己說不定就從了。於是說:“反正不能叫,至少當著外人不能這樣。叫我的名字……”


    徐驕心裏癢癢的,這好像是某個電影的對白。男女主都是他喜歡的演員,想起來了,那片子叫擋不住的風情。


    三貓說他和小山被安排在驛站,不受人尊敬,但讓人怕。他們做山匪強盜的,本來就不用讓人尊敬,隻要人怕就行了。


    師師走在前麵,說是帶他們見世麵。所謂的世麵,也不過是吃的喝的玩兒的。可男人想玩兒的,和女人想玩兒,根本就不是一碼事。


    三貓低聲問:“驕哥,事兒辦的怎麽樣了?”


    “是麽事兒?”


    “當然是戒指。我得驕哥呀,你不會把這事兒也忘了吧,是不是淨和李師師瞎混瞎搞……”


    徐驕無語:“三貓呀三貓,早跟你說過上兵伐謀,怎麽就是記不住呢。我來問你,怎樣才能生一個孩子?”


    三貓搖頭,這人笨的太可以了。


    小山插嘴:“要先找個女人。”


    “然後呢?”


    “洞房。”


    “再然後呢?”


    “再然後當然是生孩了。”


    徐驕失望的搖頭:“再然後是等,最少十個月,明白麽?”


    小山立刻說:“明白了。”


    三貓還是沒明白。


    “要學會等。”徐驕說:“如果太著急,即便孩子生了下來,有很大可能不是你的。”


    李師師轉迴頭:“你們三個男人,聊什麽女人生孩子的事?”


    在街上轉了許久,直到華燈初上。


    三貓覺得自己三人,就像李師師的跟班,心裏老大不願意。徐驕看在眼裏,便讓他們迴去。熟悉一下天臨城的環境,街道。萬一有個不測,需要逃的話,也不至於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街上的小吃很多,徐驕已經不覺饑餓。不過都是李師師付的錢,周圍人的眼光便有些異樣。不是看小白臉那種,而是看狗腿子那種。


    李師師雇了一輛馬車,蕭離問:“大晚上的,你準備去哪兒。”


    李師師說:“你真的把笑笑忘了,不想治她的眼睛了?我們去妙手堂,神醫薛宜生的地方,跟你說過的,他是夭夭的舅舅。”


    馬車走了很久,穿過了繁華的街道,燈火通明,忽然一下就暗了起來。這裏是城西,是天臨城最破落的地方。看不到燈光與繁華,靜的像是無人的空城。


    同一個地方,不一樣的世界,就像津門渡那樣。


    李師師說:這裏多是貧苦賤籍人所居,所以沒有那麽繁華。


    對於繁華,有著不一樣的定義。在徐驕的記憶裏,真正高級富貴的地方,是絕沒有路邊攤,夜市之類的東西。而城西這個地方,眼前的光景不是因為貧苦聚集。而是因為等到天黑下來的時候,他們再也不想看到別的人。


    城西,唯一能讓人記住的,就是妙手堂。


    馬車在門口停下。李師師付了錢,叮囑車夫:“在這等著,我們還要迴去。”車夫當然願意,像李師師這樣大夫的主顧,他一輩子都沒有遇到過。


    敲門聲驚醒了店裏的學徒,他不覺得奇怪。妙手堂晚上的客人,通常比白天多。他想不明白,但這是事實。


    開門看到李師師,學徒嚇得愣住:“郡主?”


    “你還認得我?”李師師說。


    “哪能不認得您,去王府出過診的。您請進,我去叫師傅。”


    心裏卻咯噔了好幾下,他們最怕的,就是深夜時分,有姑娘來問診。因為她們的病大都是一樣的,不用薛宜生出麵,他自己就能抓一副藥,把那肚子裏的孩子打掉。


    他幹過好幾次。但都是一般人家的女兒,像李師師這種身份,不要說打掉孩子,知道這件事,就已經是要命的。


    薛宜生也覺得奇怪,沒聽說三江王李通的女兒,是個放蕩膽大的女孩。何況海後下了令,把她許了王子淇。若是發生這種事,那可就有點嚇人了。


    當他走下樓的時候,看到李師師和徐驕,心裏更加篤定。但也對徐驕另眼相看,因為不少這種事兒,沒有一個男人敢出麵。


    “薛大夫好。”李師師說。


    “郡主好。”薛宜生笑道:“有什麽不舒服,差人叫一聲就是了。郡主還自己上門來……”


    李師師說:“這件事,別人最好不要知道。”


    薛宜生臉上的笑容消失,心想:若是別人知道了,我怕是沒有活路。


    妙手堂外麵,馬車停在很遠的地方。對麵的房頂,立著兩個黑影。


    李懷遠扇動烏骨扇,好像這個夜晚很熱似的。


    魏武疾抱著劍,冷冷的笑:“妙手堂,是薛宜生的地方。她這麽晚,孤身來妙手堂,身子是有哪裏不舒服麽?”


    李懷遠冷哼:“哪有孤身,沒看跟著人的麽?”


    魏武疾笑了:“師兄,我想你應該去勸勸令侄女,打胎這種事,一不小心,是可能要命的。”


    李懷遠說:“我想你該勸勸王子淇,這王八不當也罷。”


    魏武疾說:“這是海後的主意,哪怕她抱著孩子上花轎,王子淇也隻能認了。隻要你李家不覺得丟人就行。”


    李懷遠心裏著急:這叫什麽事兒呀,怪不不得之前問羽千鴻,她支支吾吾的,神色還有些感慨。怕不隻是知道而已,而是把兩人堵在被窩裏過。


    薛宜生也不把脈,直接抓藥:“郡主,看你氣色不佳,可能鬱悶結於腹,必是多夢少睡。我這方子很是溫和,雖然有些麻煩,但不傷身子。今晚一副,三日後再一副。但仍需多靜少動,保你無憂無慮,睡得安穩。”


    徐驕樂道:“她睡得像豬一樣安穩,你從哪裏看出她有失眠的毛病,你真的是神醫薛宜生。”


    李師師也鬱悶,這些日子在山上,雖然吃的不好,但睡得賊香。也就那兩個晚上,笑笑弄了條四腳蛇在床上,害得她跑到徐驕的床上,才鬧騰了些。不過睡醒時候也很是解乏,還輕鬆愜意的很。


    不過薛宜生畢竟名頭在外,這麽一說,她還真覺得自己可能有什麽毛病,伸手讓他把脈:“你給看一下。”


    薛宜生皺眉,這倆孩子都是傻的。這種事最後你不說,我也不知道。


    樓上傳來一個悅耳的聲音:“舅舅,你還是給她看一下吧,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李師師歡喜叫道:“夭夭!”


    徐驕善意一笑,但夭夭就像沒有感覺到他的善意,仍是那般冷冰冰的樣子。她,好像真的討厭所有人,那麽李師師呢?


    薛宜生沒有說什麽,伸出三根指頭在手腕上一搭,立刻知道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於是把包好的藥扔掉,寫了方子,又抓了七大包。


    李師師驚訝:“這麽嚴重麽?”


    “不是嚴重,溫和調養而已,天葵有信……”


    李師師心想:還真是神醫。


    這句話徐驕聽懂了:“我就說你脾氣不好,肯定有問題,原來是月經不調——”


    李師師沒讓他說下去:“你來跟薛大夫說笑笑的事,我去找夭夭說話。”臨走還說了了:“麻煩薛大夫!”


    薛宜生好奇的看著徐驕,這是個什麽人呀,讓三江王的女兒,變得像個出嫁的少婦一樣。問:“小哥有話但講無妨,既然是郡主帶來的人,我一定盡心盡力。敢問小哥如何稱唿?”


    “徐驕!”


    薛宜生懵了一下,這名字他知道,就是傷了夭夭的人。看不出來,如此文人氣息的少年,竟然會有那般手段。於是手:“手伸出來,我先看看。”


    徐驕說:“不是我,是我的妹妹。他雙眼對光有反應,卻看不到東西。據某人所說,乃是出生時熱毒損肝所致……”


    薛宜生愣住:“出生之時熱毒損肝,那就是胎裏的病。可胎裏病,應該是視力完全損壞,不該對光影有所反應才是。你說的真是奇怪……”


    “確實奇怪,所以特意請教神醫。”


    薛宜生沉吟道:“別的大夫怎麽講?”


    徐驕尷尬的說:“家徒四壁,無力請大夫。”


    薛宜生想:這小子滿嘴胡話。家徒四壁,能跟李師師混在一起。請不起大夫,熱毒損肝怎麽看出來的。


    他也不在意,便說:“若是這樣,隻需將熱毒排除即可。至於用藥用針,我得看到人才行。”


    徐驕心想:還真得把笑笑弄到天臨城麽,那就得求李師師。又問:“神醫有幾分把握?”


    薛宜生想了想:“未見人,不敢言。”


    徐驕又問:“據說羽蛇之膽有用,可信否。”


    薛宜生點頭:“羽蛇之膽至陰致寒,能克一切熱毒。但這種奇物,隻有天極閣有,就是三江王,怕也沒有這個麵子。傳聞許久之前,修羅山需要羽蛇膽,還是拿七夜曇換的。世間,還有什麽寶貝,比七夜曇更珍貴的。”


    這時,樓上傳來李師師的驚唿聲。


    徐驕眉頭一皺,一躍上樓。就這個身法,薛宜生想破腦袋,也不知出自哪家。


    他以為李師師出了什麽事。上到樓上,發現這丫頭什麽事也沒有,拿著一枚紅寶石的戒指。


    徐驕心頭不免一動。隻聽李師師說:“跟母親留給我的那個,真的好像。”


    徐驕走過去,假裝無事,問:“什麽像。”


    “夭夭的戒指。你看,很像母親留給我的那枚。”


    徐驕捂住她的手,微微晃動。紅寶石的戒麵泛著淡淡光暈。其上也有紋路,但不不像羽蛇,更像一朵未開的花。


    夭夭見兩人手握著手,李師師卻一點沒有避諱,眼睛一眯,對兩人的關係更加好奇。


    要知道李師師隻有一個男人,那就是王子淇。當下這個時候,若有一個男人冒著風險接近李師師,一定不是騙財騙色那麽簡單。


    徐驕也是一樣,突然出現這樣一枚讓李師師震驚的戒指,也不應該是巧合。


    或許是,可他從不相信世上有純粹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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