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見狀,轉身快步走到背簍前,將剛剛采到的草藥從背簍裏撿出來,準備製藥。


    老人看著麵前一身泥土,衣衫破損,毫無形象和氣質可言的關門弟子,眼裏閃過了一絲心疼和憂慮。


    說到底,這次是他大意了。


    治災時日夜顛倒,忙碌非常,又加上這一路晝夜兼程,旅途勞頓,沒有保養好自己的身體。


    其實,這次的遊曆對於李平來說,是一場非常難得的曆練。


    這孩子既有天賦,也非常努力,既有耐心,也有韌勁兒,是他最看好的弟子。


    遊曆的路上,肯定會遇上各種各樣的意外狀況,既可以增長他的見識,又可以累積他在外生活的經驗。


    李平在這一路上的表現,也足以看出他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隻是,沒想到,這一路上意外頻頻發生。


    而老人作為隊伍的主心骨,又在這個緊要關頭病倒了,也變成了意外之一。


    李平再穩重,也隻是個13歲的少年。


    這又是他第一次出遠門,老人有點擔心他的寶貝徒弟會扛不住,影響了醫者的道心。


    老人壓下心中的擔憂,眯起眼睛,捋了捋長長的胡子,笑眯眯地看向那個忙碌的身影。


    “平兒,你這是摔了?可有受傷?來,為師給你把把脈吧。”


    李平的手下不停,“師父,沒事的,隻是采藥時不小心滑了一跤,有些許擦傷而已。”


    老人捋胡須的手頓了頓,臉上仍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對著李平招了招手。


    “來,還是過來給為師看一下,為師才能放心。”


    李平想了一下,幹脆將手裏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拍掉手上的泥土,又用巾帕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細細地擦幹淨,這才將細白的手腕送到了師父的手中。


    老人細細地給李平把過了脈,又看過了李平全身上下的傷處。


    平兒雖然沒有糊弄他,卻也沒有完全說實話。


    他身上的擦傷有大大小小的好幾處,最嚴重的一處在右肩下方的後背處,被擦破了好大一塊皮。


    雖然不嚴重,但是麵積太大,還絲絲縷縷地往外滲著血珠,顯得有些可怕。


    老人深深地皺著眉頭,忍不住瞪了李平一眼,想說些什麽,最終卻什麽都沒有說。


    李平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趕緊端起水碗,喂師父喝水,打算把這一茬兒給糊弄過去。


    老人就著李平的手,很給麵子地喝了兩口。


    李平見狀,不禁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師父生氣還是那麽好哄。


    喝了水,這就算是消氣了。


    他重新撿起手中的活兒,想了想,決定將今天的經曆跟師父好好說道說道。


    到現在,他依然覺得今天過得非常離奇又有趣。


    “師父,你也看過了,我這點小傷,真的不礙事,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吧。


    當時,我滑下山坡的時候,心裏可慌了,還好,被恰巧路過的一個小娘子給救了起來。


    那個小娘子啊,可真是不得了,她就那麽......然後......”


    老人看著麵前這個手上不停,嘴也不停,說得眉飛色舞的小徒弟,徹底地放下了提著的心。


    他這個寶貝徒弟啊,心寬著呢,看來適應得挺好,甚至還能再加一加擔子。


    隻是,看他這放飛五官的樣子,這一趟遊曆遊下來之後,不會把家裏教給他的禮儀規矩都給忘到腦後了吧?


    嘶......


    老人想到了這裏,手上不自覺地用了些力氣。


    他看著夾在手指間,被無意識揪下來的兩根黑色胡須,心疼得咧了咧嘴。


    還好,還好,小徒弟的儀態雖然有些不雅,但是遊曆在外,諸事不便,也不必太過嚴苛,這樣就很好。


    隻是,這山高林密,人煙稀少的地方,怎麽會出現一個落單的小女孩呢?


    他的小徒弟不但對小女孩的來曆沒有絲毫的懷疑,竟還對她如此推崇。


    有些天真,還得教啊!


    赤子心性固然好,但是也得學會保護自己,遇事多思多想。


    善良是需要棱角的,有保護自己的鎧甲,也有抗擊傷害的爪牙。


    想到這裏,老人的眼裏閃過了一絲精光。


    他看著李平將藥煎好,手法和過程都沒有什麽問題,滿意地點了點頭。


    老人招了招手,將李平喚到了身前,細細地詢問起了那個小女孩的事情。


    最終,老人什麽都沒有說。


    ......


    第二日,李平照舊在那片山坡上尋找常用的藥材。


    隻是,他的心裏多了些隱隱的期盼。


    老天爺也並沒有讓他的期盼落空。


    不一會兒,猴兒似的林墨就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見到林墨,李平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一抹笑意。


    林墨也看見了他,露出整齊的八顆牙齒,熱情地衝著李平打了個招唿。


    今天,她就是衝著他來的。


    昨天兩人分開之後,林墨才想起,李平曾經說過,他們是從白安江的下遊走過來的。


    那他們肯定知道怎麽渡河,從哪兒渡河啊。


    這麽重要的事情,她竟然都忘了問,她的腦子果然是被僵屍給吃掉了吧?!


    想起來之後,她懊惱地都快要把自己光潔的大腦門兒給拍腫了。


    這不,今天一大早,她就跑來這片山坡上采摘草藥,等著李平的出現。


    “嗨,李公子,又見麵了,你今天有時間嗎?還能再教教我嘛?


    我還想多認識幾種藥鋪常用的草藥,這樣,以後就能多一個換銀錢的營生。”


    “自然。”李平忙不迭地答應了。


    倆人就在半山坡上,一邊尋找草藥,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大多數時候,都是林墨在說,李平認真地聽著,時不時地附和一下。


    林墨心累,她是個社恐啊,最怕的就是找聊天話題,起頭聊天。


    這家夥,隻顧著低頭采藥,閑話是真的少啊,可真是難為死她了。


    算了,她也別想著拐彎抹角地打探了,這得拐到啥時候去。


    還是打直球,直接問吧。


    於是,林墨把話題直接轉到了渡河上。


    “李公子,昨天聽你說起,你們一行是從白安江下遊走過來的,是怎麽渡的河?


    我看附近河岔縱橫,陸路不通,又沒有碼頭渡船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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