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從村子裏出山隻有一條小路。


    小路環山而建,崎嶇難行,中間還要翻越好幾個山包,走五到七天,才能走到山腳下的鎮子。


    鎮子不大,離安定郡卻很近,隻有兩天的路程,所以還算繁華,平時常用的生活用品都能從鎮子上買到。


    於是,她打算在這裏休整一下,和村民換點蔬菜種子,再跟著男孩學習一下皮毛的鞣製。


    等到把空間裏積攢的皮毛都處理好之後,她再沿著小路出山,去鎮子上補給一些日常用品之後,再去安定郡。


    想定之後,林墨把與春生說過的故事又給婦人說了一遍,還補充完善了一些以前沒想到的細節,說族裏有親戚在州府做工,打算去投奔。


    婦人聽了之後有些唏噓,可憐林墨小小年紀就成了孤兒,無依無靠,孤苦伶仃,這一路上不知要受多少罪,吃多少苦。


    婦人紅著眼眶握著林墨的手拍了拍,卻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是喃喃著,“這世道,女娃兒活著艱難啊...唉...這世道...難啊......”


    一時又想到林墨口中所描述的,外麵似乎是亂了起來,更加擔心出門在外的自家男人。


    一時竟有些心神不寧,時不時地就要起身往屋外張望。


    這時,外麵的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什麽都看不到。


    漆黑的夜色似乎能吞噬一切,隻有遠處的山裏偶爾會傳來幾聲動物的叫聲。


    婦人正忍不住地胡思亂想,突然,一陣急切而不規則的腳步聲自遠而近地響起,堂屋的門“砰”的一聲,被人一下子撞了開來。


    一個高壯黝黑的男人腳步踉蹌地衝了進來,然後反手迅速地把門關上。


    “孩兒他娘,外麵出事兒了......”


    男人後背抵著木門,喘息有些粗重,下意識地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喘勻了氣之後,男人才顧得上打量屋內。


    這一看之下,他不禁有些怔愣。


    隻見他媳婦正站在屋子中間,呆呆地望著自己,一臉茫然。


    兒子右手拿著柴刀橫在胸前,左手把自己母親護在身後,旁邊還有個陌生的小女孩兒舉著條凳盯著自己。


    屋裏的人仿佛都被按下了暫停鍵,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這......是不是我剛剛嚇著你們了?”男人撓撓頭,有些不自在。


    話音落下,仿佛被暫停的人才紛紛動了起來。


    春生轉身坐迴凳子上,拿起削了一半的木箭,繼續加工。


    林墨把條凳放好擺正,坐下接著看春生削木箭。


    婦人則快步上前,先幫男人把身後的那卷皮子卸下來,然後扒拉著男人,前前後後的仔細打量。


    確認男人並沒有受傷,隻是頭發有些散亂,眼圈發紅,嘴唇幹裂,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才轉身走到桌前,拎起水壺倒了一碗水,放在桌子上,推到了男人手邊。


    男人跟著婦人走到桌前坐下,端起麵前的碗,咕咚咕咚幾口就把一碗水喝了個幹淨。


    婦人見狀,趕緊又給添上了一碗水。


    男人又一口氣喝了半碗,這才抹了抹嘴巴,長出一口氣,肉眼可見地放鬆了下來。


    “當家的,皮子咋還背迴來了?你這著急忙慌的,到底是出啥事了?”


    婦人心慌慌的,聲音有點發抖。


    男人並沒有迴答婦人的問題,而是轉頭看向旁邊的林墨。


    婦人順著男人的視線看過去,立馬會意,然後三言兩語地向男人交代了林墨的身世來曆。


    林墨是逃荒的,家裏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被壞人追趕,逃進了林子,沒曾想在林子裏迷了路,被兒子遇到就帶迴了村裏,過兩天要去州郡投奔族裏的親戚。


    林墨配合地點了點頭,還在恰當的時候流露出一抹脆弱,紅了眼圈。


    她內心竊喜,覺得自己真是個小機靈鬼。


    看,這小故事編得多好!


    她這孤苦伶仃,艱難逃荒的小蘿卜頭人設這不就算是立住了嘛。


    春生看他爹不說話,忍不住了,“爹,到底咋了?林墨妹妹說外麵受災了,還有山匪,你是碰到山匪了嗎?”


    說到山匪時,春生絲毫不見害怕,甚至還有點躍躍欲試,眼睛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啥?山匪?”婦人忍不住驚唿一聲,又趕緊捂住嘴巴,身子不禁有些發抖。


    她瞪了春生一眼,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點了點他的額頭,壓低聲音,


    “你這個熊孩子,咋就不知道害怕,那可是山匪啊!山匪!


    山匪那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你不想活了啊,還想往上湊,熊孩子......”


    說完,又不解恨地拍了春生兩下,這才作罷。


    男人安撫地拍了拍婦人,又喝了口水,這才慢慢說起了一路上遇到的事情。


    他趕了五天山路,風塵仆仆地來到了鎮外,卻發現城牆外聚集著大批蓬頭垢麵、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人群。


    這些人或坐或躺,分成了好幾夥兒,各自占著一片區域,相互之間涇渭分明。


    每每遇到有馬車出城或者進城,青壯多的幾個隊伍就一擁而上的圍上去乞討。


    經常是馬車上的人還沒怎麽樣,他們卻為了能搶到馬車前麵的位置而打了起來。


    他們若是在城門附近聚集的時間太長,守門的兵士們就會拿著武器出來,把他們驅散。


    他看著城門附近這亂糟糟的場麵,心裏有點發怵,想著盡快進鎮子裏去,換好東西盡快離開。


    小心地繞開流民聚集的地方,走到城門口後卻被告知,進城費從兩個銅板漲到了一兩銀子。


    而且隻收現銀,不能拿皮子頂賬。


    以前塞點銅板就變得很好說話的守門兵士們,這次卻任由他磨破了嘴皮子,好說歹說,怎麽也不肯通融。


    他正在為難的時候,就看到又一群流民向城門口圍過來,兵士們見狀立即出去驅趕。


    他怕一會兒城門口亂起來,會有流民趁機搶走他的皮子,這可是關係著他們一家人接下來整個冬天的吃穿用度。


    於是,他趕緊退了出來,走到遠離流民的林子裏,打算觀望一會兒,再另做打算。


    然後,他就看到了令他驚恐難忘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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