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已經染紅了棉衣的裏襯,兩人的背上布滿了橫七豎八的鞭傷,傷口外翻,麵目猙獰。


    好在絕大部分傷口已經不再流血,隻有幾道比較深的傷口偶爾還在往外滲血。


    裏衣也被鞭子打了個稀爛,破碎的邊角與傷口裏流出來的血液混合在一起,牢牢地糊在了傷口上。


    圍觀的人群見到這父子兩人的慘狀,有的麵露不忍,悄悄地別過頭去,有的則被嚇得倒退一步,倒吸了一口冷氣。


    婦人也是忍受不住,顫抖著雙手將棉衣輕輕地蓋了迴去,跌坐在地上,捂著嘴,無聲地啜泣。


    一時間,屋子裏靜悄悄的,隻有偶爾從婦人的掌心裏擠出來的嗚咽聲。


    領頭的中年男人看著隱忍著悲傷的婦人,焦急地撓了撓頭,雖有些不忍心,卻還是打破了這一室的寂靜。


    “方家嫂子,方家嫂子,你醒醒神兒,總不能讓方大哥他們一直躺在地上啊,還是要好好安置,請個大夫來看一看吧?”


    中年婦人,也就是方嬸子,這才如夢初醒。


    她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抹了抹臉,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塵土,麻利地安排起來。


    “對,對對,梁師傅,多謝你的提醒。


    麻煩這幾位兄弟先將他們父子兩個抬到內室的土炕上,謝謝大家,辛苦大家。


    梁師傅,我這裏實在是走不開,還要麻煩你再跑一趟,去請吳大夫來給老方他們瞧瞧。”


    梁師傅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嗨,多大點兒事,我這就去。嫂子,你可千萬要穩住啊,方大哥他們現在可就指望你了。”


    話音未落,人就一溜煙兒的跑出了院子。


    方嬸子又快步走進內室,挪開炕桌,鋪好被褥,指揮著幾個青壯年,好一番折騰,才將父子兩人輕手輕腳地給抬上了土炕。


    眾人見沒什麽能幫上手的,便抬著門板,紛紛告辭離去。


    方嬸子千恩萬謝地將他們送出大門口,又快步轉迴廚房燒水,準備給他們擦拭一下傷口。


    第一鍋水開始泛起細細密密的小水泡的時候,梁師傅就帶著吳大夫進了院子。


    剛一跨進院門,梁師傅就大聲地唿喊起來,“嫂子,方家嫂子,快出來一下,吳大夫來了。”


    方嬸子聽到喊聲,趕緊從灶前站起身來,下意識地在圍裙上蹭了蹭手,疾步走出了灶房。


    她三步並做兩步,一把拽住了吳大夫的衣袖,說話有些顛三倒四,還帶上了一絲哭腔。


    “吳大夫,您,您來了,您趕緊進去,給看看,看看我當家的,還有我兒子,他們,他們的背,爛了,全爛了,好多血,血......”


    梁師傅眼睜睜地看著方嬸子拽著吳老大夫的衣袖,像一陣風一樣卷進了內室。


    而跟在兩人後麵,給吳大夫提著藥箱的藥童,隻是怔愣了一下,也小跑著跟了過去。


    梁師傅站在院子中央,看著幾個人對他視若無睹,像風一樣從他身旁刮過,有些無措。


    他撓著頭想了想,似乎接下來也並沒有什麽事情是還需要他幫忙的了,便在院內招唿了一聲,直接轉身離開了。


    吳大夫須發皆白,腿腳還算利索。


    隻是年事已高,被方嬸子拖拽著跑了這幾步,麵色迅速漲紅,手撐在土炕的炕沿上,不停地喘著粗氣。


    跟進來的藥童,看到吳大夫略顯狼狽的樣子,不由得狠狠地瞪了方嬸子一眼,卻也不敢開口說些什麽。


    方嬸子這才意識到剛剛是自己莽撞了。


    她有些忐忑,雙手緊緊攥著衣角,正要出去給吳大夫倒杯水順順氣,就被氣還沒有喘勻的吳大夫給喊住了。


    吳大夫看著方家父子兩個人背上的傷口,不由得皺了皺眉。


    “方家媳婦,你趕緊的,去燒熱水,多燒點,兌成溫水,再拿塊幹淨的棉布過來,這傷口,這麽著可不行,得趕緊處理,咳咳...咳......”


    “哦,哦哦,馬上,馬上就好。”


    方嬸子如夢初醒,仿佛是有了主心骨,麻利地忙活了起來。


    一盆一盆的溫水被端了進來,很快,一盆一盆的血水又被端了出來。


    大半個時辰過去了,方家父子倆後背傷口內的雜物終於被清理幹淨了,周圍的腐肉也被剜去,鮮血再次湧了出來。


    方家父子被生生地疼醒,臉色又更加蒼白了一些,豆大的汗珠布滿了額頭。


    他們用牙齒緊緊地咬著布巾,麵目猙獰,脖子爆出一片青筋,不時地從喉嚨裏擠出“嗚嗚”的悶哼聲。


    吳大夫恍若未聞,麵無表情,下手依舊穩準狠。


    吳大夫不慌不忙地給傷口倒上一層白色的粉末,血很快就止住了。


    接著,又敷上一層厚厚的清熱解毒的草藥,最後用細麻布給一圈圈地包紮了起來。


    “好在兩個人都隻是皮肉傷,看著嚇人,並沒有傷及筋骨。


    不過,老方的傷勢有些嚴重,又失血過多,精氣不足,晚上容易引起高熱。”


    方家媳婦,高熱會時有反複,你這兩日要警醒著些,隨時看顧著。


    隻要老方能夠安全撐過這兩三日,清醒過來,以後隻要好好休養就行了。”


    接著,吳大夫從藥箱裏拿出了十二付包好的草藥,遞給了方嬸子。


    “喏,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早晚各一次。晚上要是高熱,就再灌一碗。三天後再來找我換藥。


    咱們也是多年的街裏街坊,你們的日子過得也不容易,藥和診費我也不多要,給八百文的本錢就行。”


    方嬸子趕緊將藥包接過,對著吳大夫千恩萬謝。


    她從炕角的大木箱子裏,拿出一個小陶罐,又從陶罐裏,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小木盒,從小木盒裏數出了八串銅板,遞給了吳大夫。


    藥童背著藥箱,扶著吳大夫,慢悠悠地離開了。


    方嬸子看著被包紮成粽子的父子兩人,又看了看空了一大半的錢匣子,深深地歎了口氣,熬藥去了。


    今夜,注定不會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而今晚同樣不平靜的,還有梁師傅的家裏。


    梁師傅拖著疲憊的身體迴到家裏,還沒來得及坐下歇口氣,就被他家媳婦的大嗓門給嚇了一跳。


    “梁!鐵!柱!你咋這麽晚才迴來?是不是又跟胡同口的二癩子去喝酒耍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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