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很多草房裏便發出了各種奇奇怪怪的聲音。


    還留在篝火旁吃吃喝喝的兵士們,聽到這令人臉紅耳熱的聲音,不由得嘿嘿調笑了起來。


    他們擠眉弄眼,繼續推杯換盞。


    夜色深沉,酒酣耳熱,更多的兵士們開始躁動起來。


    劉耽坐在主位上,聽著外麵的動靜,對著下首的錢進問道,“錢兄,需不需要約束一下兵士們?他們這樣會不會影響了貨物賣時的估價?”


    錢進已經有些微醺,眼神不複清明。


    聽到劉耽的問話之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眯著眼睛,露出了一副迴味的表情。


    這賤兮兮的表情,再配上那張油膩的胖臉,怎麽看都覺得醜陋不堪。


    劉耽不由得擰眉,暗道,“輕浮!這家夥的眼皮子也太淺了些,不堪大用。”


    錢進還不知道,劉耽已經將他認定為了不可用,不能交的輕浮之人,他還在對自己的賺錢本領沾沾自喜。


    他揮舞著手臂,在自己身前劃了個圈,一副指點江山的模樣。


    卻因為沒有控製好力氣,差點將自己從矮凳上給晃下來。


    “劉兄,沒事的,不用過於憂心。這都是我們已經做熟了的事情,我手下的兵士們都心裏有數著呢,他們知道什麽能碰,什麽不能碰。”


    他眯著眼睛,嘿嘿地笑著,“劉兄,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裏去吧,到時候隻要將這批兩腳羊一賣,錢,絕對是不會少的。”


    劉耽看到一副財迷樣兒的錢進,嫌棄地皺了皺眉,挪了挪身子,不動聲色地遠離了錢進。


    錢進見狀,眼底劃過一道暗光。


    他眯著眼睛,將手裏的酒一飲而盡。


    接著,錢進假裝不勝酒力,閉著眼睛往後一靠。


    整個人像一灘爛泥一樣,滑下了矮凳,軟軟地癱倒在了厚厚的地氈上。


    隻是,在他被扶迴自己營帳的時候,錢進的腦子仍然在拚命地轉動。


    錢進已經從劉耽剛剛那一係列隱蔽的小動作中,敏銳地察覺到他似乎隱隱的有了想要甩開自己的想法。


    想跑?


    這,絕對不行!


    要不是這次戰場敗退的機緣巧合,他一個小小的步兵兵曹,也不能和一個騎兵校尉捆綁在一起。


    難道是劉耽看不上這買賣?


    覺得這買賣是小打小鬧,賺不了幾個錢?


    嗬,還真是尊貴的騎兵呢。


    不對!


    白天明明還好好的呢,劉耽也對賺錢表現出了非常感興趣的樣子。


    從什麽時候開始變了的呢?


    看來,想要讓劉耽徹底上鉤,這批兩腳羊的利潤需得全部讓出去了。


    對,就這麽辦!


    等他看到大把大把的,白花花的銀子,自然會忍不住動心。


    到時候,就是劉耽反過頭來求著他錢進的時候了。


    錢進在興奮地在床榻上滾了兩圈,隻覺得有數不清的,白花花的銀子在眼前飛舞。


    “銀子,嘿嘿,成堆的銀子,嘿嘿,數不清的銀子,嘿嘿嘿嘿......”


    “一個騎兵校尉,能給的可實在是太多了,嗬嗬,嗬嗬嗬嗬......”


    這邊的兩人心思各異,那邊躁動的兵士們已經將魔爪伸向了最後麵的白薑。


    此時,白薑正在照顧已經陷入深度昏迷,渾身冰冷的小老頭,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的來臨。


    原來,白日裏,小老頭帶著白薑在山林裏躲避的時候,兩個人被發現他們的斥候給揍了個鼻青臉腫,遍體鱗傷。


    小老頭還不慎摔了好幾跤,被地上尖利的石頭或者斷枝刺到了身體。


    當時,小老頭隻覺得左上腹有些隱隱作痛,這疼痛有些奇怪,有些發脹,還有些發癢,他實在是形容不出來。


    小老頭掀開衣服,卻並沒有看到皮膚破損的傷口,隻在皮下有一個黑紫的小圓點。


    他在傷口周圍輕輕地按壓,也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


    很快,那一絲隱隱的疼痛也消失了。


    於是,他也隻以為是被揍得狠了,不小心墊到了什麽尖利的東西上而已。


    很快,小老頭便將這點不起眼的小傷給徹底拋到了腦後。


    小老頭和白薑被綁在了隊伍的末尾,他的餘光一掃,就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塊邊緣鋒利的碎石。


    小老頭帶著白薑悄悄地靠了過去,坐了下來,將碎石擋在了身後。


    隻是,碎石鋒利的邊緣貼著地麵,不好施力,他們隻能先將碎石從地裏給挖出來。


    他們用手指一下,一下又一下地刨著堅硬而幹燥的地麵,石頭卻仍舊牢牢地嵌在幹硬的土地裏,分毫未動。


    小老頭突然之間便覺得有些煩躁。


    他忙活了許久,早已經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小老頭隻覺得一陣口幹舌燥,心緒翻騰不休。


    他很快便察覺到,自己現在的狀態有些不對頭。


    於是,小老頭再次將手指搭在脈搏上,仔細地探查。


    這一摸,小老頭才發現自己的脈象寬大而中間有空虛感,重按時中間無而兩邊有的脈搏,好似手指按蔥管的感覺。


    摸準了自己的脈象之後,小老頭的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


    這種脈象明顯就是內髒有出血現象,出血量應該還不小,脈管裏血量減少,充盈度不足的狀態。


    該死!


    大意了!


    他一開始竟然沒有發現!


    小老頭的心裏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懊惱。


    他,真的是老了啊!


    突然,他的視線開始變得有些模糊,渾身一陣接著一陣的發冷。


    沒有時間了!


    小老頭緊緊地抓著白薑的手,蠕動著蒼白的嘴唇,似乎想要交代一些什麽。


    隻是,他此時已經說不出任何話語。


    隻來得及從貼身的暗袋裏摸出一方小印,塞到了白薑的手中。


    緊接著,小老頭便毫無征兆地暈了過去。


    隻聽到“噗通”一聲,小老頭的後背便重重地砸在了地麵上。


    看守的兵士腳下未動,隻是淡漠地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眼神。


    白薑卻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給唬了一跳。


    她察覺到小老頭避著人,偷偷地往她手裏塞了一個小小的,冰冰涼涼,四角圓潤的長條石頭,捏了捏她的手心。


    白薑心領神會,借著小老頭身形的遮擋,快速將石頭給藏在了身上。


    然後,她就眼睜睜地看著剛剛還麵色如常的小老頭,突然之間滿頭大汗,血色盡失,閉著眼睛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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