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手枕在腦後,眯著眼睛,翹著二郎腿,抖著腳。


    嘴上還叼著一根幹草,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見到石頭走了出來,她還揮揮手,打了個招唿,“嗨~~~”


    輕佻!


    石頭站在原地有些躊躇,她摸不準這個小公子到底想要幹些什麽。


    不計較,打算放過她?


    不像!


    要不然,這個小公子不會三番兩次出現在她的麵前。


    計較,打算弄死她?


    也不像!


    要不然,剛剛小公子就不會任由他們三個逃跑。


    戲耍她?


    對,就是這樣!


    就像是貓抓耗子。


    現在,小公子是貓,她就是那隻可憐的耗子,怎麽逃都逃不出小公子的手心。


    石頭的心裏突然湧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漸漸地,變成了絕望。


    一瞬間,她的眼神竟有些灰敗。


    隻是,她的身後就是她的家,她想守護的地方,她不能退,也無處可退。


    想到了相依為命的小夥伴們,石頭的眼底又湧出了熊熊的戰意。


    林墨擺了擺手,“我不是來找茬的,我是來救小七的命的。”


    石頭一怔,立刻像炸毛的貓一樣,渾身的尖刺都豎了起來。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嘖,怎麽聽不明白話呢?剛剛不是說了麽,我是來救小七的命的。”


    “我是問你,你到底想要什麽?你也看到了,我們什麽都沒有,隻有這一條賤命。”


    林墨高興地一拍手,“對嘍,要得就是你們這一群人的命。”


    石頭一瞬間怒火上湧,她攥起拳頭,往前衝了兩步之後,卻突然停了下來。


    她歪著頭,疑惑地望著林墨,眼珠瘋狂地轉動,似乎是想通了什麽關節。


    不會真的是她想的那樣吧?


    “這...小公子...難道...不是...這...怎麽會?我們......”


    林墨似笑非笑,“怎麽?終於想明白了?不錯,你確實挺機靈的,腦子轉得快。”


    “沒錯,就是你想得那個意思。我給你們治好小七,你們都跟著我走,統統去山裏給我種地幹活去。


    放心,我那裏的活兒,夠你們一刻不停地幹一輩子的。隻要你們忠心於我,我保證,你們所有人都能活到壽終正寢。”


    “怎麽樣?跟不跟我走?”


    石頭的眼睛一亮,她對林墨的話沒有絲毫的懷疑。


    畢竟,她們這幾個小孩子,要啥啥沒有。


    就算是想要賣給人牙子,人牙子也不會收他們這樣的,根本就賣不出去。


    這可真是沒想到,他們竟然有遇到貴人的一天。


    她趕緊跪下,磕頭感謝林墨。


    林墨撇了撇嘴,沒有說什麽。


    隻是內心暗暗腹誹,早早晚晚的,都給你們改了這個動不動就下跪的毛病。


    林墨將閑雜人等統統趕出了草棚,在毛團子的幫忙下,很快就將小七的體溫降了下來。


    小七很快就醒了過來,隻是身體非常虛弱,說不了話,也動彈不得。


    隻是這樣,石頭他們就已經非常高興了。


    這位小公子給了小七一條命啊!


    小蘿卜頭們圍著林墨,眼裏閃著崇拜的光芒。


    “行,收拾收拾,都跟我走吧,騾車就在外麵等著,哦,對了,你們快點,我跟別人約定好的時間快要到了。”


    小蘿卜頭們年紀不大,幹活卻很利索,很快就收拾好了一切。


    當然,這也跟他們根本就沒有什麽家當也有關係。


    於是,林墨趕著騾車,帶著一群要啥沒啥的小蘿卜頭,接上方師傅父子兩人,準備迴轉小山穀。


    這一天啊,竟忙活著撿人了,她可真是不容易!


    林墨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車廂內東倒西歪的一群小蘿卜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得,看來今兒晚上隻能在古井鎮借住一宿了。


    要不,她幹脆在古井鎮買個小宅子作為中轉站?


    畢竟,以後這樣的事情肯定是少不了的。


    她那麽大一片山穀呢,怎麽著也得要幾百口人才能將將夠用,這才哪兒到哪兒。


    就算把手裏的這幾個人全都撒進去,也隻像是將一滴水灑到了湖裏,一點水花也濺不起來。


    唉,人口的缺口實在是太大了!


    林墨突然之間有些頭疼,這麽多人,她要上哪兒去弄呢?


    林墨正在走神之際,便聽到街口傳來一陣嗬斥,打罵的聲音,整個街市瞬間喧鬧了起來。


    然而,人群卻並沒有如往常一般,向嗬斥聲所在的地方聚集而去,反而是在道路兩旁排排站,將道路中心給讓了出來。


    見狀,林墨更加好奇了。


    她趕緊將騾車趕到路邊停好,占據了一個位置極佳的觀賞位。


    林墨踩在車架上,一隻手扒著車廂架,手搭涼棚,踮著腳,饒有興致地看著遠處。


    很快,一小隊風塵仆仆的兵士出現在了林墨的視野裏。


    打頭的是兩個身穿全副鎧甲,騎著馬的軍官。


    兩人鬢發散亂,麵色黝黑,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渾身上下沾滿了厚厚的一層塵土。


    他們身下的馬兒也是一副蔫頭耷腦的模樣,重重地噴著鼻息,肚腹間能看到明顯的肋骨痕跡。


    兩個人的馬屁股後麵,則跟著兩列同樣灰頭土臉的兵士。


    他們將槊刀橫在身側,槊刀首尾相接,形成了一個緩慢移動的鬆散牢籠。


    牢籠裏是兩列俘虜。


    他們被粗麻繩牢牢地綁住了雙手,又穿成了一串,繩頭就栓在了軍官的馬鞍上。


    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個人都是蓬頭垢麵,衣衫襤褸,基本上沒有了人的模樣。


    甚至,有很多老人和幼童的身上還布滿了鞭痕。


    這些鞭痕有新有舊,縱橫交錯,看得讓人心頭直跳。


    他們就像是牽線木偶一般,眼神空洞,神情麻木。


    隻知道跟著麻繩牽拉的力度,一步一拖地踉蹌著前進。


    隻是,他們卻明顯都是漢人的容貌。


    隊伍沿著街道慢慢地行走。


    若是俘虜裏有人慢了兩步,跟不上行走的隊伍,立馬就會招來一陣嗬罵和毒打。


    喝罵聲,鞭子聲,悶哼聲,慘叫聲,一時之間連成了一片。


    在附近圍觀的人群中,很多膽子小的人見到被鞭打的人的慘狀,都默默地轉過頭去,不忍心再看。


    很多父母則是捂住了自家孩子的眼睛,堵住了孩子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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