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天的興奮戛然而止。


    王成眼中充斥著怒火,手中的利刃將死死咬住鄭妙真小腿的數隻喪屍全部滅殺。


    鄭妙真的下半身就像是被咬爛的發白的番茄,筋肉皮如同破布一樣在海水中招搖。


    她的手臂也不比下半身好到哪裏去,但手中依然緊緊握著破爛的晶槍。


    事實上,王成身上受的傷同樣慘不忍睹,好些地方都深可見骨,骨頭上留有喪屍的牙印。


    王成奮力地將鄭妙真扛在背上,左手托著鄭妙真的屁股,右手提著卷刃的流朱。


    雖說為了突破喪屍的包圍圈,王成在瘋狂消耗能量,但在非必要時,依然是物理劈砍,以節省能量。


    王成剛邁步想繼續遠離海灘,但小腿上的疼痛和撕扯感讓王成眉頭緊皺,身形一頓。


    王成扭身,一嘴尖牙的腐爛喪屍趴在沙灘上,大部分身子還在海水裏,正兇狠地咬著他的腳踝,它身上的腐爛膿肉如同水中的破布,滿身都能看到絲絲猩紅的痕跡,如同它們下顎的“鰓”。


    後方海底更有一團黑雲,就像是一群巨大的蝌蚪聚集在一起。


    王成不敢耽擱,悶哼一聲,將咬住自己的喪屍的脖頸斬斷,又奮起餘力,對著後方揮出兩道刀氣,成十字形。


    沒有想象中的水花四濺,海水很快覆蓋了刀氣掠過的地方,然後下方翻湧著腥黑的血水,汙染了一片。


    任由喪屍的頭顱吊在自己的右腿上,王成轉身就往島中心奔去。


    那裏有一小片遺跡,是人類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沒有建築,早被海嘯卷走了,但有地下室。


    地下室曾被灌滿了海水,但隨著時間流逝,海水已經浸入地底,目前是個合適的臨時庇護所。


    這是之前王成和鄭妙真在與那國町島嶼上用餐時發現的。


    王成喘著粗氣,將昏迷的鄭妙真放下,靠在牆邊。


    而後自己將地下室入口徹底掩埋住,附近什麽都缺,就是不缺廢棄的建築板材。


    地下室瞬間變得陰暗,王成也不敢打開符源探照燈,怕吸引到喪屍的注意。


    安靜的地下室並不寬敞,就15平方米作左右,根據之前觀察到的物品來看,之前應該是用來瑜伽、舞蹈或武術訓練的場所,牆壁四周都是反光鏡。


    此刻相當安靜,王成能聽到自己和鄭妙真的唿吸聲,雖然鄭妙真的唿吸很輕微。


    王成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已經很小心了,沒想到還是發生了意外。


    誰能知道,相隔數千米之遙,僅僅被探照燈一照,這些水行喪屍就暴動了,而且它們水中的速度簡直快到離譜,科技的力量直接被碾壓。


    如果讓手下人來做這件事,幾乎可以確定迴不來,直接就葬身海裏了。


    除了送人頭,什麽消息都得不到。


    難怪當初聽聞這個消息時,從內心上也是傾向於自己出馬的。


    王成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不過,此刻還沒有真正脫離危險。


    王成將嘴裏的兩顆抗清丸吞下。


    嘶~


    真痛,亢奮的情緒過去,腎上腺素也消退。


    身上的傷口開始發力,王成痛得嘴唇都有些發白。


    但他沒有發出任何動靜,默默地死扛著。


    抗清丸是一開始鄭妙真連同流朱一起取出來的,兩人都含了兩顆在嘴裏。


    就怕喪屍的追擊會一直持續,故而打算在喪屍化時間即將到達之前先吞咽一顆,而後嘴裏保留一顆以防萬一。


    不過現在暫時安全,受傷頗重,王成擔心一顆不頂用,於是一起吞咽了。


    而後王成輕輕翻身,捏著鄭妙真的兩頰,輕輕分開鄭妙真的下顎。


    她的嘴唇因為失血過多很涼也很慘白。


    王成伸出食指在鄭妙真的嘴裏攪拌,摸到了兩粒抗清丸。


    來不及吞咽就昏迷了麽?


    這下糟糕了,水、治愈符、藥品等等都在鄭妙真的空間內。


    王成手上除了一把流朱,別無他物。


    實在沒辦法的話,也隻能這樣了,畢竟過去在麵對地震、塌方被困缺水時,也是用這樣的方法。


    時間尚早,王成沉靜下來,聽著上方傳來的動靜。


    隻是黑暗中的雙眸依然明亮。


    沒有痛恨,也沒有懊惱自責。


    他很清楚,不僅僅在末日,哪怕是在盛世,隻要人活著,就時刻麵對著死亡的威脅。


    在末日,隻要活著,本就是與死神相伴。


    所以隻要自己不出現愚蠢的決策錯誤,一切都是正常可接受的。


    當然,更重要的是,王成心中早有結果,他和鄭妙真這次大概率是死不了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地下室上方的動靜由紛雜變得稀疏,最後安靜。


    王成這才打開符源探照燈,將亮度調至最低,又緊對著牆壁反光鏡。


    於是昏暗的地下室,稍微亮了一點,至少視線不再受到限製。


    王成四下尋找,希望能找到一個容器。


    房間不大,物件也不多,雖然被海水衝擊得很散亂,但王成很快就發現了一個塑料瓶。


    上麵還寫著日文,王成看不懂,但純淨水是沒得跑了。


    將枯死的灰白色藻類抹掉,裏麵還能看到半瓶液體。


    想來是前主人在此處訓練,口渴準備的水,隻是沒有喝完。


    一瞬間陷入糾結,到底用尿液還是瓶中剩下的水?


    尿液膈應,但起碼幹淨。


    瓶中剩下的水,王成也聞了聞,沒有奇怪的味道,但卻是別人喝過的,而且開封後存放了這麽久的死水,鬼知道得有多毒。


    算了保命要緊,糾結也就一瞬間的事情,完全是正常人下意識的念頭。


    王成簡單嚐試了一小口瓶中水,吧唧了一下嘴巴。


    嗯,還好,沒有什麽奇怪的味道,的確是純淨水。


    於是王成喝了一大口,對準鄭妙真的嘴,一點點渡過去,連帶著抗清丸也被鄭妙真吞入腹中。


    哪怕水中有再多病毒又如何,強化者的身體根本無懼。


    而後王成又伸出食指在鄭妙真嘴中攪拌,確認兩粒抗清丸已經入肚,心總算放下了。


    接下來就是等待鄭妙真清醒過來。


    事實上,當抗清丸下肚的一瞬間,鄭妙真的眉頭都緊皺在了一起,表情很痛苦,我見猶憐。


    王成也隻能握住她的手,輕輕熨撫她的眉頭,給予安慰。


    而鄭妙真痛苦的表情的確緩和了許多。


    王成開始複盤本次任務的得失。


    雖說這次偵查九死一生,但結果是好的,不怕身邊有敵人,就怕不知道身邊有敵人。


    而且絕對不能跟水行喪屍在水中戰鬥。


    王成自信,在岸上,他和鄭妙真絕對不會如此狼狽。


    時間慢慢流逝,外麵已經天黑。


    受傷的地方奇癢難耐,但王成克製著沒有去撓,那是身體正在自愈。


    “咳......咳咳......”


    “妙真,你醒了?”


    “主、主人?”


    “我們都還活著。”


    王成溫柔地笑道,為迷茫忠誠又美麗的女士解惑。


    “嘶~”


    “別動,你的身體正在自愈,幸好骨頭受損不算特別嚴重。”


    “主人~我以為我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鄭妙真罕見地撒起嬌來,帶著哭腔,噙著眼淚,伸開雙手。


    王成溫柔地抱著她,輕輕撫摸著腦袋安慰道。


    “不怕不怕,小狗狗,主人一直都在。”


    這是絕對親昵的稱唿了,來源於某些特殊時刻。


    此時王成顯然不是為了做那種事,而是利用最親密的稱唿消除掉鄭妙真內心的恐懼。


    是啊,鄭妙真,一個將情緒內斂到極致的家夥。


    也隻有在這樣劫後餘生的情況下、在這樣的昏暗又單獨相處的環境裏才會剝開自己的內心。


    鄭妙真蜷縮在王成的懷裏,眼淚打濕了王成剛幹透的泳衣,又沉沉睡去,眼角還帶著淚珠,但嘴角卻微笑著。


    真像一隻無比依賴主人的可愛小狗,正在主人的懷裏安然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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