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神山被打成虛空,妖界“這幅畫卷”缺失了一塊。


    有妖帝修複山河,與其他幾位妖帝的聯手下,新照神山出現了。


    各方妖族勢力紛紛撤走,伴隨著消散的帝境異象,很快這裏便平靜下來。


    殄鼠驚奇的發現,現在的照神山的位置,和當初長青所堅持認為的照神山位置,一模一樣。


    “長青,你說這裏是我的領地的!”殄鼠從小木屋裏跳了出來。


    夜幽被暗夜妖帝留下,她清楚,這是盟主大人想讓她接近長青。


    聽到殄鼠的話,夜幽毫無反應。


    殄鼠的毒霸天下,已經沒有妖族勢力再有一丁點利用的想法。因為這意味著,先要邁過長青這道坎。


    然而,長青這道坎,他們邁不過去。


    隻要長青一句話,妖界霞光山海,將會再出現一顆“毒瘤”。


    “計劃趕不上變化,你的領地我給你挑一個更好的地方。”長青笑著說道:“真把你扔在這,你也未必喜歡。”


    殄鼠連連點頭,正如她爺爺孽道鼠一樣,也沒有留下這可以永保傳承不滅的領地。


    “那我們迴去救爺爺嗎?”殄鼠拉著長青的胳膊。


    “我可以帶你先迴去見見你爺爺,但是解救的話,還得再等等。”長青想了想,道。


    “等什麽?”殄鼠問著,神情有些失落。


    長青伸手按著殄鼠的頭,輕聲道:“我不可能將安危寄托在一百大帝沒有異心上,我不可能將他們都當成好東西,我希望一切都是美好的,但是美好,不是希望就能有。”


    長青溫和的說著,這一刻,殄鼠沒有任性,沒有強嘴。


    她抬著頭,烏溜溜的眼珠子緊緊的盯著長青,她感受到了心靈的寧靜,感受到了長青的坦誠。


    妖族對於人心的感知,向來都是很敏感的。


    從一開始,殄鼠就想和長青親近。


    夜幽在旁也一直看著長青,她仿佛在看著一個仙道人族的領袖。


    不,這是四界領袖,他們這方流雲宇宙的領袖。


    長青給她的感覺,一直都是很普通。她想,在一眾帝境的眼裏,也是如此。


    但是長青的身上,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場,長青的氣質、人格,令妖也不得不服。


    她明白了,為什麽魔界可以任由長青打臉。


    她明白了,為什麽與長青接觸過的魔帝,即便再睚眥必報,對長青也是既往不咎。


    她迴想著關於長青的所有情報,以及妖界此行的一舉一動。


    她知道長青城府極深,善於布局。


    但是她發現了其中區別。


    長青布的局,是對大家都有好處,而不是尋常認為的挖坑坑害。


    長青以身入局,而真正看懂長青的,也都在以身入局。


    蛟龍大帝,便是如此。


    “跟著我沒有意義,暗夜妖盟在這一戰的損失也不小,留在妖界,做你想做的事情。”長青看向夜幽,拉著殄鼠前往百裏澗。


    看著長青逐漸遠去的背影,夜幽想跟上卻還是停下了腳步。


    她心神一陣恍惚,她心裏有一股從未有過的悸動猛然出現。


    “我想做的事情……我……想做什麽?”


    夜幽突然呆滯下來,從始至終,她隻知道“她該做什麽”。她一直以為,她該做的,就是她想做的。


    可現在,她第一次捫心自問,心裏卻泛起無盡的空虛。


    妖界的夜空,仿佛伸手便可觸碰星辰。


    萬裏無雲的幕布上,點綴著的繁星,令夜幽突然感慨,夜色竟然這麽好看。


    皎潔的月光披散在她的身上,她本能的張開雙手,去擁抱著,去感知著。


    她第一次認真看著自己被月光映亮的雙手,她第一次沒有立刻隱沒黑暗。


    她第一次,沒有任何目的性的,站在星空下。


    “主宰妖界,淩駕四界,那是盟主暗夜妖帝的想法,那不是我的想法。”


    夜幽心中一動,浮現出的念頭嚇了自己一跳。


    她慌亂的遁入黑暗,卻更清楚的看清了本心。


    她享受著與黑夜融為一體的感覺,這是一種純粹的喜歡,沒有任何目的。


    也不該有任何目的。


    星空下,一雙眸子璀璨熠熠,那是夜幽的眼睛。


    她知道,長青在她的心裏種下了一顆自由的種子,她,很喜歡這顆種子。


    “道子大人?”


    四境影蛛的聲音從夜幽的身旁響起,他無法理解的看著那比天上繁星還要明亮的眼神。


    這對影蛛一族而言,簡直大忌!


    影遁、影殺、毒攻,需要隱匿!


    可夜幽卻是完全的暴露了自己!


    “何事?”夜幽語氣恬靜的問道,恬靜的就好像這永恆的黑夜。


    四境影蛛心裏一緊,他拋開一閃而逝的詭異感覺,開口道:“盟主大人說,後事由道子大人全權做主,如今我們暗夜妖盟損失雖大,但隻要撐過這段時間,我們必然可以恢複全勝姿態……”


    夜幽輕輕搖頭。


    “道子大人的意思是?”四境影蛛試探問道。


    “隨我挨個登門,消除他們在我們手上的所有把柄。”夜幽說道。


    四境影蛛一愣,驚唿道:“道子,萬萬不可!這是我暗夜妖盟的立足之本!”


    “那就你來做主。”夜幽直接說道。


    四境影蛛顯出身影,趕忙單膝跪地,大唿不敢。


    夜幽與長青離開的方向背道而馳,邊走邊道:“我暗夜妖盟,無需這種立足之本。”


    四境影蛛震驚的看著夜幽,他順著夜幽的話去想象著以後,他竟然有種輕鬆、期待之感。


    “道子大人,我們不用在……”


    “不用了。”


    “那我們能做什麽?”


    “做我們想做的事情。”夜幽說完,又補充道:“做我們擅長的事情。”


    “可是我們擅長的不就是……”四境影蛛說著,停了下來。


    暗夜妖盟,影蛛一族,擅長的不是挑撥離間、左右斡旋、權衡利弊、掀起戰爭,他們最擅長的,是於黑暗中解決一切問題。


    可那是監察天下、構建情報羅網,這也同時是影蛛一族從最初便想做的事情。


    四境影蛛有一點想不明白,夜幽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麽,解釋道:“四界的舞台,太小了,小到我們可以做太多的事情。流雲宇宙的危機太沉重了,重到讓我們,讓所有妖族、讓所有生靈,都……”


    “太急了。”


    “急,而生亂。”


    隨著夜幽的話,四境影蛛的心裏,一陣通透。


    四境影蛛知道,暗夜妖盟正是“亂”中之最。


    而長青的從容,令這一切,都迴歸“正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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