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忙得暈頭轉向,劉老師隻要休息就來幫忙,他不讓我搬太重的貨,他和店裏的三小夥相處得特別好,三小夥很崇拜他。


    “劉老師,要不你入夥一起幹吧?”我問。


    “再別叫我劉老師,叫我哥,我們是公職人員,在職不能幹這個,我是帶副課的,下班後就不忙了,周末閑著沒事過來給你幫幫忙。”


    在劉老師和張姐的幫助下,我的生意做得得心應手。


    “我看這個劉老師人不錯,你不考慮一下?”


    “考慮什麽?”


    “終身大事啊!”


    “人家一個有文化的人,怎麽會看上我呢?再說張曉寧走了沒幾年,我還有兩個孩子呢?”


    “這都不是事,劉老師知道你的情況,我看他是真心喜歡你,要麽怎麽會對你這麽好?”


    “張姐,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他是我哥。”


    走進來一位女士,穿著時髦,手裏提著個包,畫著精致的妝,挺漂亮的,但不知道是她本人長得好看還是妝畫得好看了。


    “你是趙靈靈?”


    “我是。你是?”


    “你先別問我是誰,我問你,你知道劉軒陽有女朋友的事吧?”


    “我不知道,再說他有沒有女朋友和我有啥關係呢?”


    “地地道道的綠茶婊,裝什麽裝呢?劉軒陽天天往你這裏跑,喝醉酒都喊著你的名字,還說和你沒關係?”


    “你怎麽罵人呢?”張姐說。


    “我罵她怎麽了?當第三者光榮嗎?還不讓人說,看著人模人樣的,就不幹人事。”


    “你說什麽呢,誰不幹人事了,你搞清楚沒有就跑到這裏來撒潑。”張姐說。


    “撒潑?老娘給你撒潑看看。”


    她拿起門背後立著的抬雞蛋用的棍子,對著存放在桌子旁邊的雞蛋一頓猛砸。


    張姐拿起電話要報警,我立刻製止了她“算了,如果真的是劉老師的女朋友,也是我未來的嫂子不是?”


    門口站滿了看熱鬧的人,在店裏工作的幾個小夥計氣得要上去打。“你們冷靜一點好不好,以暴製暴能解決問題嗎?”我聲嘶力竭地說。


    雞蛋液從辦公桌旁流到了門口,我自己坐下了,想著怎麽辦呢?


    “你個婊子,下次再讓劉軒陽到你這裏來,我還會來的。”


    走到門外麵。“大家都來看看,這裏有個搶別人老公的第三者,裝得一臉無辜似的”喊完,揚長而去。


    批發市場聚滿了看熱鬧的人。


    夥計小李:“靈姐:你太懦弱了吧,讓一個娘們這麽欺負我們,你不反抗,這市場裏的人都會以為你真的是第三者呢。”


    “清者自清,把殘局收拾了吧!”


    “都怪我多嘴。”張姐懊悔地說。


    “怎麽能怪你呢姐?你在關鍵時候為我抱不平,隻有真愛一個人,才不想看到她受任何委屈不是?沒事的,這肯定是我人生中又一個躲不掉的劫吧。”


    張姐給劉老師打了電話。他風風火火趕來了。


    “妹:我、我很難過,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對不起,不過我給你保證,我沒有女朋友,她是個神經病,我同事的妹妹,她說她喜歡我,我早給她講清楚了,我和她不是一路人,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可誰知她跟蹤我。”


    “你有沒有女朋友,我不管,你對我的大恩大德,我會銘記在心,我會想法設法報答的,不過,這樣下去我受不了,你以後就別來了吧。”


    他痛苦地轉過身,落寞地走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的心被撕扯了一下。


    市場裏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我迴家,勞累,傷心難過,使我筋疲力盡,我蒙頭大睡了幾天。


    “靈靈,不好了,咱的雞蛋賣不出去了。”張姐著急地說。


    我趕緊穿了衣服,跑到批發市場。


    “最近有禽流感,大家不吃雞蛋了,雞蛋賣不出去了。今天沒有發出去多少,幼兒園及幾個單位食堂也打來電話說暫時不進雞蛋。”


    看著我屯了兩庫房的雞蛋,瞬間進了冰窖。


    這次血本都押進去了的。


    忙碌的生活一下子閑下來了,店裏沒事做,我讓保姆迴家休息幾天,我給彬彬做飯,彬彬初二了。


    中午彬彬放學,進門就進了他的房間,並且關了門。


    “彬彬,出來吃飯了,你看媽媽給你做了什麽飯?”


    走出房間,不說話,吃了幾口飯,又進了他的房間,我剛想跟進去問問他怎麽了,他直接將門反鎖了。


    這孩子是怎麽了呢?


    想他是不是心情不好,下午去學校,和同學玩玩,說不定晚上迴來就好了。


    晚上九點了,還沒有見人,我站在樓下等他,好久後燈光下出現了一個身影,一邊抽著煙,一邊走著,等他走近,一看是彬彬。


    “彬彬,你怎麽開始抽煙了呢?”


    他冷冷地看著我“你管得著嗎?”


    “我是你媽媽,怎麽管不著?”


    “笑話,誰是我媽媽?我媽早死了,我爸也死了,我是孤兒。”


    我險些沒有站住,好像心被人拿刀捅了一下,頓時周圍一片混沌。我踉踉蹌蹌地坐到台階上,他頭也不迴地上樓去了。


    我休息了一會,上樓,飯在桌子上沒吃,他又將自己鎖在房間裏,我敲門:“你滾,快滾……”


    依依上了私立學校,吃住在學校,周末迴一趟家。


    這可該怎麽辦呢?


    我上網查了一下,說是14-18歲是孩子的青春期,容易出現情緒波動、易怒、衝動、焦慮、煩躁、叛逆、自卑等現象,嚴重還可以出現抑鬱。


    我這是幹了什麽事情呢,兩個孩子先扔給公公,後扔給保姆,自己忙著賺錢,雖然讓他們過上了好的生活,住上了大房子,有了大把的錢花,可忘記了自己還是個母親,少了對孩子的陪伴,母親的角色是任何人不可替代啊。


    我找了彬彬的班主任。


    “彬彬媽媽,你來的正好,彬彬最近學習成績下滑,還特別容易衝動,我想再觀察兩天給你打電話的,你來了正好,初二到高三這個階段的孩子,家人要多陪伴,這個階段的孩子容易出問題,他們會發生自我意識增強,性意識改變等,我們做家長的要在家注意觀察,要以平等、尊重的心態和孩子溝通,及時發現孩子心裏的矛盾點,我們一起采取相應措施,促使孩子心理將康發展。”


    迴到家,這麽多年,我挺過了一關又一關,可是彬彬這關我能挺過去嗎?


    我盡量將屋子打掃得幹淨,舒適,每天他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我不幹預,隻是默默地關注著他。


    我每天查大量的資料,諮詢了好多專家,還諮詢了心理醫生,各種方法用完了,還是沒有起色。


    他最多的一句話:“滾出去,不用你管。”


    我的彬彬,曾經多麽懂事,多麽善良,多麽男子漢的兒子,今天怎麽會這樣呢?我到了黔驢技窮的地步了。


    我來到張曉寧的墳前。


    “哥哥,我感覺我挺挺下去了,你幫幫我好嗎?我沒有被任何打擊擊倒,可咱彬彬這次將我打倒了,我沒有引導、教育好他,我對不起你,我現在該怎麽辦呢?”


    我坐下來,一群小鳥飛過,周圍的景色依舊,墓碑上張曉寧的笑容依舊,可疲憊的我的心被淋濕,往下滴著血。


    直坐到天黑,我迴到了家,做好飯等著彬彬迴來。


    進了門,依舊進了他的房間,鎖了門。


    “彬彬咱先吃飯好嗎?”


    半天“不吃!”


    我的絕望已經到無法形容的地步了,在經曆了無數個不眠之夜後,聽說彬彬的班主任換了,換了個男老師,而且學過心理學。我趕緊約了他,一個帥氣的大男孩,長得眉清目秀,一副電影明星模樣,我給他描述了彬彬在家的表現。


    “青春期的孩子都會經曆這些,因為他們的活動範圍窄,學習壓力大,沒地方釋放情緒,你們那時雖然物資匱乏,但是兄弟姐妹多,和兄弟姐妹打打鬧鬧,或者跑到外麵瘋一圈,情緒全被釋放了,現在一家就一個,覺得和父母溝通有代溝,就把一切憋在心裏,時間久了,問題就出來了。”


    “我在學校多觀察他,找個合適的機會和他好好聊聊,這孩子秉性不壞,我早就注意到他了,他有沒有寫日記的習慣?”


    “不知道?”


    他抬眼詫異地看著我。


    “我忙著賺錢,疏忽了對孩子的陪伴和教育。”


    “可以理解,人很難兩全的,顧了這頭肯定顧不上另一頭,我大概知道一些你家的情況,彬彬的問題不是很嚴重,隻要幹預及時,不會有問題的。我自己也是這麽過來的,我也是獨生子女,爸媽都忙,青春期出現過叛逆,引導著過了這個階段就好了。”


    我感激地走出了老師的辦公室。


    第二天一天早上,等彬彬上學後,我來到他的房間,先用手機給房間拍了照片,害怕給他翻亂,不能歸位被發現。


    我將書、字典、本子都翻完了,沒有任何收獲,剛要離開時,想著看看被子、枕頭下。


    一揭被子,床單上全是一圈一圈的印子,這孩子難道晚上尿床嗎?再一掀枕頭,下麵有一個未上鎖的筆記本。


    某年某月某日,我是孤兒,一個真正的孤兒,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來開家長會,我沒有。


    某年某月某日,我沒有人關心,好孤獨,人家是我後媽,又不是親媽,幹嘛要關心我呢?


    某年某月某日,今天和某某打架了,他說我是一個沒爸沒媽的孩子,我打了他,可是人家說得對,我就是沒爸沒媽的孩子。


    某年某月某日,我越來越討厭她了,連妹妹,我唯一的親人也被她送到私立學校去讀書,很少迴來了,我恨恨恨,恨死你。


    某年某月某日,這幾天看著她痛苦,我好開心,哈哈哈……


    我顫抖著手將他的日記本放迴原處,天啦!孩子的內心是這麽地脆弱和敏感,我怎麽就不知道呢?原來我一直在傷害著他。


    晚上,等他進了房間門,我站在門口說:“彬彬,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不好,光知道賺錢,沒考慮到你和妹妹的感受,媽媽鄭重地給你道歉,不過媽媽以後一定改,你給媽媽一次改正的機會可以嗎?”


    依舊無聲。


    “我和你商量個事,以前是媽媽沒有陪你和妹妹,是媽媽不對,現在媽媽想彌補,我們把妹妹接迴來,轉到你以前上小學的學校上學,你看行嗎?”


    他開了門,走了出來。


    “你請一天假,和我一起去給妹妹辦手續,接她迴來可以嗎?”


    “可以。”


    這是他這段時間裏對我說的唯一一次溫和的話。


    依依迴來了,兩人關著門,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我覺得生活又有了活下去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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