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大哥到了娶媳婦的年紀,可我家一貧如洗,再加上複雜的家庭關係,附近沒有人家願意將女兒許配到我家,後來一起打工的一個女孩喜歡上了憨厚老實的大哥,據說那姑娘知道我家的情況後還是依舊要跟著大哥,大哥很感動,大哥的理想是打工供二哥讀書,二哥學習成績非常優秀,用老師的話說是塊讀書的料,大哥的女朋友也願意一起供我二哥讀書。大夥聽了都說大哥燒了高香了,能遇到一位善良好姑娘。


    可父親愁得每天唉聲歎氣,自言自語:“人家女孩願意,可女孩的父母未必願意,女孩父母肯定是要彩禮的,可就憑咱家這情況,三個上學的孩子,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啊!唉……”。


    正當父親一籌莫展時,以做媒為生的本村人李老二來了:“你家不是有靈靈嘛,將靈靈尋個人家,要些彩禮,用彩禮錢給你家老大修套院子,把兒媳婦一娶不就行了,我聽說對麵山頂高崖村有這麽個人家,這家生了五個孩子,三男娃,兩女娃,不過大的兩男娃都結婚分家單過了,兩女娃也出嫁了,現在就剩老倆口和最的男娃了,老漢是高崖村支書,家裏條件非常好,就是家裏剩下的男娃是最小的,被慣得頑皮了一些,不過男人嘛,一結了婚,有了責任,就好了,那男娃今年22歲,應該大你家靈靈……”


    爸爸直接打斷媒人的話:“太好了,他二大,你真是我的活菩薩啊!給占元娶媳婦的事情真是把我愁死了,我看這合適著的。”媒人麵露難色說:“就看人家嫌不嫌你家靈靈年齡小、身體單薄了。”爸爸趕緊知趣地將一盒紙煙和10元錢遞給媒人:“娃他二大,那就麻煩你跑一趟吧,沒有你說不成的媒,這錢是給你喝茶的。”


    媒人李老二在爸爸再三感謝下高興地走了。


    三天後李老二來了,上氣不接下氣地:“趕緊給我口水喝,為你家這事,跑得我嗓子快冒煙了,我跑了好幾趟,好說歹說人家才同意了,現在就問你家哪天有時間,去他家看看家況,順便讓人家看看咱靈靈,可以的話咱就把這門親事給定了。”


    父親像敬祖先一樣將李老二讓到上房炕上,點起爺爺留下的火盆給李老二煮茶喝,後媽也少有的做了頓長麵飯,李老二吃飽喝足後摸著嘴巴說:“那咱就後天去,你和嫂子商量一下看誰帶著靈靈去合適。”


    爸爸和後媽商量後,爸爸:“你帶著靈靈和李老二去吧。”


    後媽“我這後媽難做,以後過得好還好,過不好我可不就成罪人了,村裏人的唾沫星子可不把我淹死?把大嫂或我二嫂叫上,陪著我們去。”因大嬸身體不舒服,二嬸願意同往。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後媽就讓我洗頭,梳辮子,在我僅有的衣服中找來找去,沒有找到一件能穿著出去的,於是後媽慷慨地將她的一件棗紅色的條絨外套和一條黑色的滌綸褲子給我穿上,衣服有些大,上衣就湊合著穿著了,褲腳被折了一大截縫住穿上了,後媽還慷慨地讓我在她的大立櫃前照了照鏡子。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麵色蒼白,瘦小的身軀被大大的衣服裹著,這模樣貌似在哪裏見過?對!爺爺出殯時堂哥舉著的那個童女,就是我這副樣子。


    深秋的早晨,天氣有些冷,雖然太陽的大圓臉很紅,可是感覺不到她的溫度,走在落葉上,腳下沙沙作響,長這麽大第一次出遠門,加之這兩天大家對我很友好,所以有些開心,有些興奮。


    要到對麵的山上去,從我們這邊就一直要下山,路上有霜,腳下容易打滑,她們三人攙扶著走,怕摔倒。我長期割草,什麽樣的崖都爬過,再說心情不錯,所以走得很快。這時李老二笑著說:“靈靈,你是不是想急著去看未來的女婿呢?娃,我給你說,你二大我不會騙你的,那家人好著的,家庭條件好,人也好,將來你嫁去了不會讓你缺衣少吃的,你肯定是掉福窩裏咯。”後媽和二嬸都開心地笑了。


    我似懂非懂地聽著他的話,隱隱感覺有些難為情,有些害臊,於是放慢了腳步,跟在了他們後麵。


    經過一個半小時的跋涉,我們終於到了高崖村,名副其實的高崖村,村子在一個高高的陡坡上,沒有大路,都是羊腸小道,陡得跟立著似的。因他家住在村子的最高處,所以進村了還得走上一段路程,路兩旁站了好多老人、孩子和婦女,她們一個個探頭探腦,竊竊私語,感覺怪怪的,還有幾個小孩自告奮勇地給我們帶路。


    終於來到了他家門前,二嬸和後媽的表情頓時亮了,好大一棟鄉村別墅,首先看到的是門前的兩畝地,地裏種的全是果樹,果樹下鋪著薄膜,套種著各種蔬菜,蔬菜杆已經幹枯,直愣愣地立在地裏。從沒有掉完的果樹葉子判斷,應該有蘋果樹、梨樹、杏子樹和桃樹等。


    這時,高大的門裏走出來了幾個人,對我們像對皇上似的謙卑尊重,前唿後擁地將我們迎了進去。


    院子很大,四合院的模樣,院子的四周都蓋滿了房子,青磚青瓦,很是氣派。上房的屋簷下放著一輛二八自行車,我們被迎到了上房裏,上房的正中間掛著中堂,中堂上有老人的黑白照片,中堂下方放著桌子,桌子上擺著石英鍾,收音機,還有香爐,桌子的左邊是炕,炕上鋪著粉色印著紅色大花的床單,床單上放了方桌,方桌上擺著油炸果子,糖,蘋果、梨等,桌子的右邊有個金黃色的大立櫃,大立櫃上放著一台黑白電視機,桌子前麵擺放著一排木質的沙發,沙發和桌子中間架著爐子,爐子裏有火,房子裏收拾得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爐火暖暖的。


    女主人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包著黑頭巾,皮膚白皙,身材高挑,挺挺的,不是看到她裹了又放過的小腳,你不會想到她已經是位老人。男主人個子不高,黑黑的皮膚,長得特別瓷實,像練過武術似的。


    女主人忙著招唿二嬸、後媽和我上炕吃東西,好像她幾百年前就認識我們似的,男主人也熱情地招唿李老二上炕抽煙喝茶。地下站滿了人,有的是幫忙的,有的是來看熱鬧的,小孩們指著坐在炕沿上的我咯咯笑著,竊竊私語地說:“看這個就是錢江江媳婦,嗬嗬!好看”。


    一會功夫,開飯了,先端上來八碟子涼菜,有涼拌的花生、黃豆、黃瓜,還有自家醃的各種鹹菜,接著端來了熱騰騰的長麵,大家吃著,聊著。我連著吃了三碗長麵,直到肚子鼓鼓得了為止,這才想起前一天晚上後媽對我的交代“明天去人家家裏,人家肯定會做好吃的,你象征地吃一些就行,千萬別逮住吃個沒玩沒了,那樣人家會笑話咱的。”哎!我早忘記了後媽的交代,我的胃出賣了我。


    吃完飯後大家退去了,留下我們去的四人和男主人、女主人,還有個男的,我才知道原來是給這個男的說媳婦。


    他看上去比22歲大的樣子,像大病初愈,麵色發黃,頭發發黃,一說話一口長期吸煙導致的黃牙,不像別的年輕人那樣有朝氣,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


    女主人抓住我的手放在她的手上說:“你怎麽看著這麽小,你有15歲嗎?”二嬸趕緊說:“15歲剛過。”說實話,我就知道我是媽媽秋天生的,因為我的生日是媽媽的忌日,所以我從來沒有過過生日,也沒人告訴我我的生日是那天,不過我應該是14歲,為何她們說我是15歲呢?


    女主人說:“太單薄了,這幹農活可得有力氣啊!”


    李老二說:“嬸,你可別看這娃人瘦,幹活可是一把好手,家裏家外不是她……”他看看後媽,把話止住了。


    男主人說:“沒事,還小,還長不是?我看合適著的。”


    女主人指著他的兒子說:“這是我最小的兒子錢江江,你看看他,再看看這個家,你滿意不?”我看看後媽、二嬸和李老二,他們示意讓我點頭,於是我點了點頭。女主人開心地笑了,遞給我20元錢,讓我給自己買些東西,我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後媽示意我收下,我就收下了。


    後來我被一個女的叫了出去,到另外一間屋子,這間屋子也擠滿了人,更熱鬧,經過介紹,我知道她們分別是錢江江的大姐、二姐、大嫂和二嫂,我分別和她們打了招唿。


    大姐、二姐都長得像她們的媽媽,高高的個頭,苗條的身材,皮膚白白細細的。她們說話的聲音柔柔的,讓人感覺很舒服,她們拉著我,問我這問我那,知道我沒有親媽媽,她們很同情我,她們還給我講一些她們的事情,最後每人偷偷塞給我五元錢。我感覺到久違的溫暖,是朋友的感覺嗎?


    據說我生辰八字和屬相都不好,所以天生克人,村裏的小朋友沒有人敢和我玩,我從小沒有朋友,今天被兩個姐姐這麽對待,我覺得她倆就是我的朋友。


    後媽她們上房裏的人後麵說了什麽,我不得而知,隻是覺得大家都很開心。天快黑了,我們就往迴趕,一路上後媽止不住的興奮,二嬸對我語重心長地說:“靈靈,你還小,不太懂,你看看這家人的人品和條件,在咱這裏可算是杠杠的了,等你長大了嫁過去,你娃真的是掉進福窩了,誰說咱靈靈命苦,我看咱靈靈命好的很呢。”


    後媽趕緊說:“咱是托了他二大的福了。”李老二開心地說:“都自家人嘛,娃過得好,咱都高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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