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歸憲是一位非常慈祥的老人,像他這樣的大人物兒,若不是因為楊潔,顧玲瓏根本就不可能有機會站在楊老先生麵前。顧玲瓏很尊敬這位長者,雖然感覺是有些受寵若驚,但她也並沒有因此表現出特別的討好。


    楊歸憲從楊潔那裏聽了不少關於田玲瓏的事情,聰明,有才,膽識過人。這幾個詞,是女兒楊潔對她的評價,楊歸憲長到這個歲數,也是閱人無數,不過交談了幾句,就知道女兒所言非虛。他自從來到這裏,所有人都是畢恭畢敬的,甚至是在小心翼翼的討好他,但是眼前這個女孩子,恭敬卻不自卑,不卑不亢,談吐說話也很有見識,能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楊歸憲先生當眾和田玲瓏握手不說,還和她足足交談了十多分鍾,這種禮遇,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羨慕這個幸運兒!楊歸憲最後祝她能考上大學,以後成為一名對國家和人民都有用的人。


    可能是因為楊歸憲的關係,顧玲瓏發現後來其他人對她的態度就有所改變了,甚至還主動來找她說話。


    宴會結束的時候,胡文仲找上她,告訴她讓她明天去禮堂參加給楊先生準備的歡送宴。顧玲瓏表示會準時到達,不管之前發生過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在大局上,她還是很明白分寸的。


    第二天晚上去的時候,顧玲瓏看見了楊潔的兩個女兒,琳達非要同她坐在一起不說,還要讓她講故事,楊潔哄也沒哄住,最後顧玲瓏講了一個美人魚的故事才算作數,也是這一則故事,才讓大家知道原來這個田玲瓏的英語水平還真的是不賴,先前一直抱著懷疑態度,甚至覺得這田玲瓏別有用心的人也開始反思起來,隻怕前些日子的傳言,並不屬實。


    宴席過後,顧玲瓏心裏也升起了一絲絲的惆悵和不舍。楊潔努力的擁抱了她一下,很肯定的告訴她,她們以後一定還會再見麵的。


    ——


    楊歸憲先生一行人已經啟程迴國了,但是讓顧玲瓏沒想到的是,在楊歸憲先生離開後之後不久,石浩新給了顧玲瓏一個信封,裏麵放了三百塊錢。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一筆巨款,顧玲瓏有些摸不著頭腦。最後還是石主編說,這是上頭給她的‘辛苦費’,甚至還表達了歉意。


    原來張巧和劉瑩兩人在外麵惡意中傷她一事兒,上麵已經處罰了兩人,不過這件事情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再加上劉瑩的父母也是有頭有臉的領導,所以這件事情並沒有公開,隻是讓石浩新作為這中間人代為轉達。


    聽了石主編的解釋,顧玲瓏點頭表示理解。這三百塊錢,其實也相當於是在補償她吧。


    “石叔叔,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石浩新笑了笑,“你是個好孩子,這次是委屈你了。”


    顧玲瓏抿嘴微笑,她心裏很明白,這次上麵的動作這麽快,替她出頭,其實說起來可能還是楊家的關係,因為楊歸憲先生和他的女兒對自己另眼相看,否者,別說這錢了,自己被人背後重傷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會有人來管。可見,不管是在什麽樣的社會裏,沒錢沒權的社會底層民眾都是弱勢群體。


    這三百塊錢,已經完全夠她上學的學費和生活費了,顧玲瓏拿著這錢,心裏也是美滋滋的。


    “對了,玲瓏,我找人打聽過了,若是順利的話,這大學錄取通知書會在二月份陸續下發出來,你啊,自己可一定要多多留意。”石浩新笑眯眯的道,他對田玲瓏也是報了極大的期望的,若是她真的能考上大學,也是一件極其振奮人心的事情。


    ——


    顧玲瓏很快就兌現了承諾,請江濤吃飯。


    江濤特意收拾了一下,頭發重新剪過,最裏麵穿的是一件白襯衫,套著一件毛衣,最外麵是一件中長款的大衣,腳上特意穿上了新買的那雙皮鞋,這麽一番拾掇出來,倒也俊俏。


    然而對江濤這麽精心的打扮,顧玲瓏根本就沒在意,隻是看他這麽冷的天氣,竟然穿得如此單薄,顧玲瓏隻認為他是典型的‘要風度,不要溫度”,耍帥!


    江濤在席間給她道歉,說自己前些日子誤會她了,當時語氣不好,不該說那些不好聽的話。


    顧玲瓏擺了擺手,表示沒關係!


    江濤在她看來就是一小屁孩兒,她都經曆過多少風風雨雨的人了,又怎麽會同個小孩子一般見識!


    見她沒有生氣,江濤心裏喜滋滋的,吃飯的時候一直看著她,反複問自己田玲瓏怎麽就這麽厲害呢!學習好,工作能力也強,連那華僑都對她讚不絕口,說是原本還說等工廠建成之後,讓田玲瓏去上班。江濤是越想越覺得心裏美,他想著田玲瓏這麽好,那等到田玲瓏真正考上大學,她就不會被人看不起,被人挑剔出身了吧。


    ——


    天氣越來越冷了,自從寫了那封信之後,陸建華的心情就沒有一天輕鬆過!他每天都在想,田玲瓏收到那封信之後會是什麽表情。陸建華雖然在當了十年兵,但在男女關係上,其實還純潔得跟一張白紙一樣!


    原本的陸建華對未來的妻子是個什麽模樣從來沒有想過,當家裏來電報讓他迴去定親時,他也沒什麽想法。可是從家裏迴來之後,閑暇之餘,他也會想起田玲瓏來。


    這種感覺很奇怪,對陸建華來說是一種新奇的體驗,但不得不說,這種感覺並不壞。想到她的狡黠,他總會揚起一絲淡淡的笑來,陸建華不明白,她這樣的性格,到底是怎麽養出來的。


    書上說‘靜若處子,動若脫兔’,說的就該是這樣吧,陸建華每當想起那個人,都會覺得心裏有個地方軟軟的,甜甜的。


    但是最近,陸建華的心情卻不太好了!他以為自己會再次收到田玲瓏的迴信,但事實上,都已經二月初,眼見著要過年了,他並沒有受到田玲瓏的迴信!


    陸建華想,也許是因為馬上要過年的緣故,可這樣的說辭陸建華自己都不相信!他不明白,他信上已經說得明明白白,一旦田玲瓏考上大學,他會無條件支持她,甚至往後幾年的學費生活費他會全部負擔。田玲瓏所擔心的那些問題,在他看來,根本就不是個事兒,但她卻沒有一丁點迴應。


    “陸哥,發什麽呆呢?”毛偉彤路過宿舍,見他坐在床上發呆,門也沒有關上,倒是覺得驚奇。


    這個男人,也會像凡夫俗子一樣發呆?毛童偉一直以為他肯定不會有什麽煩惱的事情,反正他認識這個人這麽多年,就沒在他臉上看見過這種表情。


    那種表情,該怎麽形容呢,說是發呆也不完全是,臉上還帶著幾分怨氣。


    陸建華抬眼看了他一眼,“你還沒迴去?”


    毛童偉笑了笑,“我不著急,反正我家裏近,來來,跟我說說遇見什麽難事兒了,我來開導開導你!”


    雖然上次被陸建華給整了,在全軍大比上丟臉丟到了姥姥家,但毛童偉並沒有因此記恨陸建華。他雖然被淘汰了,而且還是很不光彩的躺著抬下去的,還在床上足足躺了小半個月,但聽說後來淘汰他的那人,被陸建華當著幾千號人麵前,給狠狠的修理了一頓,也算是替他報仇了。


    毛童偉自己就走進來拉了凳子坐在他麵前,看著陸建華說道:“我和周政委說了,今年你這剛定下親事兒,過年你還是迴去看看,組織上已經批準了。一晃眼啊,我們都認識六年了,這兩年你是不知道我都替你急呢!眼看著離三十也不遠了,你的個人問題可是讓我們大夥兒心裏的一塊心病!”


    陸建華其實最近也想過要不要請假迴家一趟,但他又拉不下麵子,本來上次就迴去過,這過年再迴去,陸建華又覺得影響可能不太好。其實往年,陸建華對迴不迴家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能迴去,當然好,不能迴去,他也不會難過傷心,這十年來,他就是這麽過來了的,早已經習慣了。


    “你是說真的?”


    毛童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還能騙你不成?這些年,你迴去的次數也有限,上麵都知道。今年你這訂了親我就不信那幾位連這點要求都不給你行個方便!還有啊,我聽說,年後可能會分房子,如果運氣好,咱們倆說不定就趕上了這次,就看上麵是什麽意思了。“


    “如果這是真的,那當然是一件好事兒!不過,這年後的事情,誰又說得清楚?”陸建華雖然也希望能有房子,可他也知道,這件事情就算是真的也不是這麽容易的。整個軍區這麽多人,哪裏有這麽容易!


    毛童偉直搖頭,“你別這麽悲觀好不,這萬一運氣來了呢。總要想一想不是!對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你這次迴去迴來之後,最好先把結婚報告打了,這領導一看都成家立業了,總該看顧一二了吧。你看往年,分房子哪迴有分給單身漢的份兒!”


    陸建華搖了搖頭,“結婚報告我打不了,她才十八歲,不到法定年齡。再說,她參加了這次高考,真要是考上了,我總不可能攔著不讓她上學。”


    “啥?她才十八歲,我說陸建華啊,還有你的!我就說以前周政委怎麽說你是‘老牛吃嫩草’,原來是這個意思!我說你小子是撞了什麽好運,竟然找了個這麽年輕的姑娘!哎喲,我的媽呀,我這一想起小嫂子十八歲,你都二十八了,我就想笑!”毛童偉是真的想笑,他知道陸建華的未婚妻比他年紀小好幾歲,但怎麽都沒想到竟然才十八歲。


    陸建華皺著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說我老?”


    毛童偉連忙擺擺手,“不是,不是,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沒想到你媳婦兒……年紀這麽小!哎,我說,你媳婦兒年紀這麽小,你就不怕她在鄉下有人追求?”


    李建華豁的一下站起身來,繃著一張臉道:“這不可能,她不是那種人!再說,我們之間的事情,是兩家家長定下來的,整個生產大隊的人都知道,不會有人打她主意。”


    毛童偉癟癟嘴,“好吧,那當我沒說。我也就是提醒提醒你。不過鄉下可能比城裏好一些,我跟你說,以前我們認識的一個親戚,就是定下的親事兒,最後都黃了,男的也是個當兵的,常年沒在家,以為定下來的親事兒是跑不掉的,可沒想到,後來成了別人的媳婦兒!”


    陸建華聽著卻是眉頭都擰成了一個‘川’字,田玲瓏的長相用男人的眼光來看,是一個長得很標誌的女人,沒有那個男人會拒絕。他們兩個人訂下來其實是雙方家長的意思,田玲瓏甚至最開始還鬧著要上吊自殺,就是為了反抗這門親事兒。而且,田玲瓏好像和那個叫‘李軍’的知青,關係很不一般!


    陸建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毛童偉瞧著好像有些不對勁兒,趕緊閉上了嘴巴,可別是他這烏鴉嘴給說準了吧?看陸建華這臉色,難不成那小嫂子在鄉下很討人喜歡?


    毛童偉抓了抓腦袋,訕笑道:“不過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也很低,是極其個別的。”


    陸建華看著他,問道:“但你不是說了,你家親戚的訂下的媳婦兒最後成了別人的媳婦!”


    毛童偉頓時就覺得他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咳咳,這不是個例嘛。來來來,咱們今天就好好說說,這我作為一個過來人,我來跟你說說,男人和女人那點事兒!不管是什麽樣的女人,咱們首要要明白,那就像是敵人的高地,不管遇見什麽困難,我們不要退縮,用一些方法是可以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直接拿下……”


    毛童偉打開了話匣子,劈裏啪啦地對陸建華這個雛兒說了一大通自己的經驗,聽得陸建華一愣一愣的,原來女人這種生物,竟是如此讓人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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