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低沉,在他耳畔低吟。


    漫天黃沙飛揚起來,組合成了人的影子,他站在管輕寒的對麵,嘴角勾起一抹笑。


    “我舍棄肉身,將三魂七魄打散,就是為了獲得重生。元神不滅,我將再次臨世。”


    他朝管輕寒伸出手,“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臨淵……”


    管輕寒擰著眉,看著麵前同他一模一樣的他。


    “臨淵,我們的族人還在等著你迴去……”


    “你可看見,虛海之外,我們的族人一天天的減少,臨淵,臨淵,過來,過來……”


    管輕寒血色的紅眸閃動,他朝他走了過去。那由黃沙幻化的人影臉上咧開了笑,指尖幾乎就要觸及管輕寒的臉。


    下一刻,管輕寒卻舉起拳頭,重重的朝那凝實的身體打去,頃刻間便將那身體打散。


    “臨淵,臨淵……”


    黃沙又匯集成了他的模樣,對他喊道:“臨淵,臨淵,虛海之外的族人還等著你……”


    管輕寒見它凝實了身體,又重重的一拳打了過去。


    那身體又散開。


    如此一次又一次,那身影漸漸淡了,最後消失不見。


    麵前已經不再是黃沙,滿目溝壑之中,一具巨大的骸骨躺在地上。


    管輕寒抿著嘴,朝那骸骨走了過去。


    他直接走到骸骨之上,一步一步踏著骨骸前行,一直走到了盡頭。


    那頭顱眼眶深陷,管輕寒低著頭,對視著那雙眼睛。


    一聲低沉的聲音在他腦子裏響起,刹那間地上的骨骸便化為灰燼。


    “臨淵……”


    腦子疼得幾乎要炸開來,他抱著頭,黑氣頃刻間就縈繞著他全身,唯有那雙眼睛猶如一對紅寶石。


    過了不知道多久,黑氣散盡,他睜開了眼睛。


    ――


    顧玲瓏在外焦急的等待著管輕寒,這人進了往生鏡已經一天了,也沒出來,當真是急死個人。


    “輕寒,輕寒……”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朝鏡子裏喊,希望他能聽見她的聲音,然後出來。


    十九郎運轉往生鏡,耗費了太多的靈氣,這會兒還病怏怏的,再加上因為知道了是誰害了他,身上的戾氣很重。


    眼見著天又要黑了,顧玲瓏擰著眉,看著那麵鏡子道:“管輕寒,你再不出來,我們就要走了!”


    鏡子一閃,那人從鏡子裏出來了。


    顧玲瓏看見他出來,當即就朝他撲了過去,“輕寒,你終於出來了!”


    他半低著頭,原本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頭發已經散開,遮住了他半張臉,隻留下一個下巴。


    澹台璟皺了皺眉,喊道:“阿姐,你過來。”


    管輕寒抓住了顧玲瓏的手,他低頭看著她,她臉上是一臉歡喜之色。


    他的手很涼,顧玲瓏問道:“你怎麽了,手這麽涼!”


    他抬起頭來,那張臉露在幾人麵前,那雙血紅的眸子很是亮眼。


    一股不詳的預感讓澹台璟頓時變了臉色,當即便要去抓顧玲瓏。


    然那人已經將她攬在懷裏,抱著她頃刻間便消失在了眼前。


    “阿姐……”澹台璟不由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人竟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將顧玲瓏帶走了!


    十九郎哈哈笑著,他一手撐著自己的胸口,一邊道:“弄錯了,你我都弄錯了!\"


    澹台璟緊緊抿著嘴,十九郎又道:“一步錯,步步錯。他根本就不是臨淵的一部分,他分明就是魔王臨淵!他就是臨淵!”


    說著十九郎撐著身體站起來,先前為了催動往生鏡,讓他元氣大傷,這會兒他也沒辦法去追那個男人。十九郎原本嫣紅的嘴唇變得慘白,他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唇瓣,說道:“往生鏡裏的,隻是他的肉身,根本就沒有他的元神!可笑當年這麽多人圍攻,折損了那麽多人,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真是諷刺!”


    ——


    顧玲瓏被他抱在懷裏,耳畔的風聲極大,她抿著嘴,靠著他的胸膛,待她靠近之後,他的胸膛輕輕顫了顫。


    輕輕閉上眼睛,顧玲瓏想,若是這一輩子就這樣,該多好!


    感覺到他停下來,顧玲瓏睜開眼睛,仰起頭來,隻能看見他的下巴,她問道:“輕寒,不走了嗎?”


    將她放下來,他神色複雜的看著她,繼而那雙眼睛裏隻剩下淡然,他抿著嘴道:“顧玲瓏……”


    他一開口,就讓顧玲瓏瞪大了眼睛,他喊她顧玲瓏,而且語氣還是那麽的冷淡疏離。他從未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過話,那張臉,那雙眼睛雖然還是他,可現在這人的氣息,實在是讓她太陌生了。


    顧玲瓏咬著牙,看著他道:“你不是輕寒,你不是他,你是誰?你是誰?”


    麵前的男人勾了勾唇,他手一揚,一張椅子便出現了,他坐在椅子上,看著麵前的女人,“我是管輕寒,他就是我!”


    “不是,你不是他!”顧玲瓏猛的搖頭,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看見的。


    這人,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管輕寒的眼神永遠不會這樣冷,他也不會這樣冷淡的跟她說話。


    “你是臨淵,你是臨淵!你不是輕寒,你不是輕寒!”她想起了往生鏡裏的那個男人,他和輕寒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臨淵看著麵前的女人,挑了挑眉,“倒是個聰明人!”


    “不過,有一點你錯了,我是臨淵,臨淵也就是管輕寒。”說著他揉了揉眉心,又道:“我沒想到,他竟然會愛上一個女人,愛那種東西,已經被我封印了。”


    他當年費了那麽大的代價,為了躲過正道的追尋,將三魂七魄生生從身體裏抽出分離,隻留下了元神逃離。肉身俱滅之後,他的元神也陷入長眠。


    幾千年過去,他醒過來,花了很長時間,終於找到了一具合適的肉身,隱藏在她的識海之中。一直到她懷孕之後,他附身在那胎兒身上,吞噬了他的靈魂,奪了身體,為了不讓天道發現,他封印了自己,連同過去的一切記憶也抹去,遺忘了自己。


    顧玲瓏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曾經的他們是那麽親密,可現在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讓她如墜深淵。臨淵,如臨深淵,他的名字,不就是如此?


    此刻,他是那麽的陌生,他的眼神,他的動作,他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無不在昭示著,他們兩人,隻是陌生人而已。


    這是多麽的諷刺?夫妻幾載,她還為他生了兩個兒子,在他失蹤之後,曆盡千辛萬苦出來尋他,可最後得到的,卻是另外一個人。


    他成了她最熟悉的陌生人!


    心已經痛得麻木,可看著麵前的這張臉,顧玲瓏不願在他麵前屈服。現在的他,已經不愛她了,那她所做的一切,在他眼裏都已經沒有任何的價值。


    顧玲瓏這會兒想起了他們說的話,管輕寒會愛她,可魔王臨淵,不會愛她。沒想到,竟然一語成讖,這會兒她狼狽不堪的站在他麵前,而那個人高高在上的盯著她,眼裏沒有半分往日的溫情。


    那雙眼睛,讓她感到全身都冷,冷入骨髓。


    此刻她的心裏,究竟是愛,還是恨,她已經分不清。


    她隻能大睜著眼睛,看著麵前的男人。


    臨淵以為她會哭,或者是大聲的嗬斥他,可是這個女人隻是安靜的站在那裏,不哭,也不鬧,那雙眼睛很平靜的看著他,那眼神讓他看不懂。


    臨淵抿了抿嘴,又道:“顧玲瓏,這是我布下的結界,他們找不到你。”


    他口中所說的他們,指的是十九郎和澹台璟。


    顧玲瓏深吸口氣,看著他道:“那麽,魔王臨淵,你帶我來這裏想做什麽?”


    緊緊捏著拳頭,她將心裏的恨壓製著。這個男人已經不是她的輕寒,他是臨淵。哪怕是披著同一張皮,這個男人也不是她的丈夫。


    臨淵看著她,說道:“我帶你來,自然是希望能得到你的幫助。”


    說著他站起身來,走到顧玲瓏身邊,低頭看著她。額前的碎發遮掩住了他的額頭,他眉眼深邃,臉上像是結了一層冰,不再有往日裏的溫情,眼裏的漠然幾乎是灼痛了她的心。


    自她來到這個世界,她同他相遇,她以為自己得到了兩輩子都沒有得到過的幸福,有個愛她的丈夫,還有兩個可愛的孩子,有個溫暖的家。可是這一切,現在全都已經毀了,她為了這個男人丟下兩個孩子,如今找到了他,可轉眼之間,他不再是他,也不再愛她了。


    以往兩人之間的溫柔纏綿,在對比如今他的冷漠,這種強烈的反差,幾乎要逼得顧玲瓏情緒崩潰。


    臨淵說道:“我說了,我將我的三魂七魄抽出來,投入了其他的地方,唯有元神還在。現在的我,還不是真正的臨淵。我需要你去替我將這三魂七魄找迴來,待到靈魂歸位之後,我才是真正的我。”tqr1


    說和他又舔了舔嘴唇,“事成之後,我可以許你一個願望。”


    顧玲瓏聽了,嘴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臨淵,你憑什麽認為我會答應你?”


    臨淵挑眉看著她,“管輕寒雖是我,我也是管輕寒,但我可隨時將他的過去的一切抹去,包括你,以及那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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