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衣裳上被大灰的爪子抓了幾個印子出來,又沾了些雪水,在淺色的衣裳上痕跡很明顯。顧玲瓏微微頷首,忙迴了房間。


    管輕寒站在迴廊上,瞪著院子裏的大灰,大灰狼嘴裏發出嚎叫聲,盯著他看了一陣,敗下陣來,隨即灰溜溜的溜迴角落裏。


    藥王穀裏的一切,還是那麽親切,這一草一木仍在,可那個優雅出塵恍若仙人的男人,恐怕以後再也不會迴到這裏了吧!顧玲瓏歎了口氣,恍惚間覺得人世間的事,還真是事事無常。


    因著時間倉促,尤娘子也沒那麽多時間做花樣,也就做了五菜一湯的家常菜,侍衛們另外擺了一桌子。顧玲瓏看著桌上的菜,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夾了一筷子用泡椒爆炒的野山菌,還是原來的那個味道,顧玲瓏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她道:“尤娘子的手藝真不錯,還是吃你做的飯菜下飯。在外這幾個月,你看我都瘦了。”


    尤娘子笑著說道:“姑娘喜歡就多吃些。”


    桌子上就顧玲瓏和管輕寒外加一個小石頭,看著尤娘子還站著,顧玲瓏讓她一起坐下吃飯,尤娘子笑著道:“姑娘吃,我在廚房裏留了些,這就下去吃了。”


    說著叫上尤力和尤芳下去,顧玲瓏微微愣了愣,她到底還是沒有叫住她。看了身邊的管輕寒一眼,他臉上的表情比較冷淡,顧玲瓏歎了口氣,暗自安慰自己以後這樣的事情會越來越多,她得盡早適應。誰讓這個男人的身份,是大燕國的寧王殿下呢?


    飯畢,顧玲瓏將這段日子經曆過的事情告訴了青書,青書聽得一愣一愣的,聽見顧玲瓏說白簡秋如今已經是土司了,青書也替他高興。自家先生身世坎坷,雖然有些事情他並未告訴過自己,現在知曉自家先生終於報了血海深仇,他又是激動,又生了幾分怯意。


    青書眼裏的猶豫,顧玲瓏看在眼裏,算是琢磨透了幾分他現在的想法,不由勸慰道:“青書,白大哥還是那個白大哥,他並沒有變。他接你迴去,你也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以前怎麽樣,以後還是怎麽樣。”


    青書點了點頭,“我聽姐姐的。”


    已是快過年了,現在啟程迴京,肯定是趕不迴去了,顧玲瓏說服了管輕寒,就在藥王穀過年。青書也說等年後在啟程,顧玲瓏問了問領頭的侍衛,那侍衛頭領同意之後,青書才留下來過年。


    想起那一年,他們都在藥王穀,那時候管輕寒還癡傻著,青書總是招惹他,可每迴定是被他修理得慘兮兮的。白簡秋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每日裏大部分時間都花在藥廬和藥田中,如今青書長大,管輕寒也不再癡傻,白簡秋做迴了土司,她也還是她,可為何這一切竟有幾分物是人為的感覺。


    顧玲瓏在院子裏站了半晌,管輕寒就在她身後看著她,過了好一陣子,顧玲瓏才迴頭看去,看著身後那男人,說道:“時間過得真快,當年你還是那傻乎乎的樣子,我也還是青蔥年華的女孩兒。如今看著這熟悉的地方,不知怎的,竟有一股蕭索之感。”


    管輕寒走了過來,和她並肩而立,他雙手背負在身後,抿了抿嘴,說道:“不管怎麽變,你我仍舊在彼此身側。”


    顧玲瓏笑了笑,放鬆身體,靠著他的肩膀,“你在,我在,這就夠了。當年我若是沒有將你從水裏救上來,當真不知如今是何光景。“


    她救他的初衷並不高潔,她看他穿戴不一般,想著定是出身富貴的富家公子,想要利用救命之恩敲詐他一筆,哪知道最後醒來,卻是個傻子,反倒把自己給坑了進去。想到當年那些事兒,顧玲瓏大笑起來,“那時候你雖然忘了前塵往事,卻挑剔的很,不合口味的飯菜不吃,衣裳髒了不穿,還有潔癖。讓你收拾下獵物,你還委屈得很,我當時真是被你氣得要抓狂。”


    管輕寒勾了勾嘴角,當年在百花村,她明明被他氣得要暴走,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玲瓏……”管輕寒輕輕喊她的名字,伸手攬著她的腰,“這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他們會在一起,當年的他,懵懂癡傻,完全就是累贅,可身邊這個女人從未嫌棄過他。


    顧玲瓏悶笑出聲,“才不是,當時我是壓根兒不想多管閑事的,是大灰將你從水裏撈出來。我見你穿得好,長得也挺不錯的,不知是哪家貴公子。沒成想,我這隨手救下的人,還真是貴不可言呢。”


    管輕寒低頭看她,笑著道:“這麽說起來,我倒是沾了這幅皮囊的光了?”


    顧玲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不錯,本姑娘對你這幅皮囊表示很滿意。”


    管輕寒輕笑起來,聲音裏夾雜著無限的寵溺,“除了皮囊,其他的你就不滿意了?”


    “滿意,渾身上下我都滿意。”


    “那……晚上我給你暖被窩,感謝夫人垂憐?”


    他眼裏含著濃濃的深情,漆黑的眸子亮得耀眼,帶著灼熱的溫度,讓她覺得周圍的空氣都連著熱了起來。沒有拐彎抹角,眼裏是純粹的欲望。


    顧玲瓏微微抿了抿嘴,拍了拍他的胸口,眼睛裏帶著瀲灩光華,她調皮的眨了眨眼睛,“再說吧。”


    管輕寒悶悶的笑出聲來,低頭抵著她的額頭,“壞丫頭,也不怕把你夫君憋壞了。”


    她嬌笑著,往他某個地方瞄了一眼,“要真壞了,我就另覓新歡。”


    “另覓新歡?”他眉頭上挑,捏了捏她的臉頰,“想都別想!為夫每每對你手下留情,你倒是不領情。”


    他有些粗糲的指腹撫摸著她的唇瓣,顧玲瓏渾身一顫,臉都紅了起來,他的目光那樣的直接,毫不掩飾,像是要將她一口吞下腹中一般。這幾個月在外,除了那一次,他們之間都規規矩矩,守著各自的禮。


    “討厭。”她嘟囔了一句,卻沒發現自己看他的眼神嫵媚如斯,眼睛裏蒙上了一層蒙蒙水霧,像是一根羽毛在他心間輕撓。


    “哪裏討厭了?嗯哼?”他抵著她的額頭,唿吸間氣息噴湧在她麵頰上,看她紅著臉,和平時的自持冷靜簡直就是兩個人,這樣的她,誘人得像是那香甜的蘋果,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不能再繼續說這個話題了,明明是她在感慨,怎麽突然扯到這樣的話題上了。她道:“走了,該去找小石頭。”


    管輕寒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就先放過你。等迴京之後,我再跟你好好算賬。”


    ——


    既要在藥王穀過年,當然得去采買。離這裏最近的地方,是紫石鎮。tqr1


    站在十字路口,她想起那年就是在這裏,她將塗家和賈家的人羞辱得抬不起頭。也是在這裏,白簡秋第一次看見她。顧玲瓏微微笑了笑,也不知當年自己那彪悍的樣子有沒有嚇著他。


    街上人聲鼎沸,前來趕集的人很多。置辦物件的事情,顧玲瓏全權交給尤娘子辦,她帶著小石頭到處逛著。


    “滾,瘋子,再不滾老子打死你……”一個男人中氣十足的聲音在街上響起。


    地上躺著一個渾身髒兮兮的人,蓬頭垢麵,他嘿嘿笑著,即使是被人打了,他也沒還手,嘴巴裏塞得鼓鼓囊囊,手裏還拿著一塊餅子。


    “向大哥,跟他一個瘋子,計較這些做什麽,沒得影響自己心情。”


    “都偷到老子頭上了,殺千刀的,怎不一並死了!”


    “誰能想到這個乞丐瘋子曾是咱們紫石鎮最年輕的秀才公呢……”


    “就塗家做的那些事兒,活該斷子絕孫,一家子死絕……”


    塗家?顧玲瓏站在原地,看著那個髒兮兮傻笑著的乞丐,拖著一條折斷的腿,他爬到了一處小巷子裏蜷縮著,他就是當年的塗駿?


    “娘,你在看什麽?”小石頭扯著顧玲瓏的袖子喊道。


    顧玲瓏笑了笑,拉著小石頭的手說道:“娘在想,待會兒去哪兒吃飯。”


    小石頭哦了一聲,說道:“娘,那個人好髒啊?他怎麽連地上的垃圾都撿來吃啊。”


    顧玲瓏摸了摸他的頭,“他是乞丐啊,人如果年輕的時候偷奸耍滑,養不活自己就隻能撿垃圾了。”


    塗駿,當年若你們塗家隻是退親,而不和賈家聯合折騰之後的一切事情,今天的你至少還是個人。現在麽,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他們過完年之後就會啟程迴京,尤娘子並沒有買太多東西。她買了幾張紅紙迴去,剪個窗花,再貼上兩幅對聯,也算是簡單應景了。


    中飯是在一間酒樓裏吃的,顧玲瓏草草吃了幾口就沒什麽胃口了。管輕寒看她吃得這麽少,說道:“吃這麽點就飽了?”


    顧玲瓏拍了拍小肚子,“還沒尤娘子手藝好,我得留著肚子迴去晚上吃大餐。”


    管輕寒嘴角扯出一抹笑,“倒是挑剔。”


    說著,他自個兒也擱下筷子,整個人往身後的椅子上靠躺著,“我看你像是有心事兒,就不打算跟我說說?”


    顧玲瓏暗歎他心思縝密,連她細微的一些情緒都能感覺到,她笑了笑,說道:“沒什麽,就是剛才在路上看見一個人,有些感觸而已。你可知道我看見了誰?”


    “是當年的塗駿。現在都成街邊的乞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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