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頭頂落下的堅硬雪粒,落在徹底冰冷的體溫上,沒有融化,隻是一層層堆積。


    波本(bourbon)依舊沒有移開環繞在我腰間的手,也沒有移開注視琴酒(gin)的目光。


    他就這樣不動,始終冷靜。


    而琴酒則把手伸進大衣裏,緩緩掏出一把槍,對準波本的眉心。


    仿佛我的存在完全被無視了,那槍口僅僅鎖定他一人,緊張的氣息讓我的唿吸驟然停滯。


    “琴酒……”


    我低聲開口,吐出的氣息在寒夜中凝成一縷白霧,飄散在黑暗裏,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作為捉迷藏的追捕者,你這手段是不是有些過火了?”


    波本的聲音冷靜而挑釁,與我的預料截然不同。


    剛才,他似乎有些失去冷靜,但此刻,恢複了平日的冷靜自如,甚至顯得更加沉穩。


    “叛徒是掩蓋不了氣息的……這點,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我何時背叛了組織?”


    “嗬……你不如問問那個女人。”


    琴酒第一次將目光投向我,他的冷冽視線讓我不由得肩膀顫抖了一下。


    而波本察覺到了我的反應,更加用力地將我抱緊,目光銳利地迎向琴酒。


    風雪稍稍平息,短暫的沉默籠罩在周圍。波本低聲說道:“——她怎麽了?”


    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與假裝的無知。


    “……那女人,到底殺了多少人?”


    “……你在說什麽?那些不是你的原因嗎?忘了嗎?”


    波本顯然早就明白琴酒問話的意圖,但他故意模糊迴答,為自己爭取時間。


    而琴酒遲遲沒有開槍,分明是想從波本嘴裏直接聽到某個答案。


    如果波本承認了琴酒所認為的“事實”,琴酒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我記得我說過,當需要殺那個女人的時候,就是你波本背叛組織的時候。”


    “我從未背叛過組織。”


    “那這些年執行任務中處理掉的屍體,都怎麽處理的?”


    “難道還需要向你匯報?還是一貫的方法……屍體也不會留下,你要證據,我當然拿不出來,組織不就是教我們不要留下證據的嗎?”


    兩人間的對話我根本無法完全理解,但聽得出深藏的危險意味。


    我沒有插話的勇氣,隻能僵硬地站在一旁。


    波本從容地應對琴酒的咄咄逼人,讓我深刻感受到他的冷靜與機智。


    “……證據嗎?嗬,有趣,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一件事……波本。”


    “……什麽事?”


    “這個女人,她自己都不知道殺了多少人。”


    琴酒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波本的手臂微微顫抖。


    我感到一陣歉意湧上心頭,因為琴酒知道這件事,或許正是我的失誤導致的。


    琴酒向我們邁出一步,霜雪在腳下發出輕微的破裂聲,我全身緊繃。


    而波本仿佛早有覺悟般,毫不猶豫地迴應道:“確實如此。”


    “她不知道,因為所有的事都是我替她完成的。”


    就在這一瞬間,琴酒的槍口亮起一陣火光。


    一陣銳利的風刮過,波本迅速側身,用左腳穩住身形,帶著我一起閃避。


    我的身體差點跌倒,卻被波本緊緊摟住。


    他始終沒有放開我。


    槍聲在寂靜的樹林間迴蕩,餘音久久不絕。


    琴酒麵無表情地開槍,而波本避開攻擊後與他對峙。


    周圍空氣中彌漫的緊張氣息讓我不知所措,隻能僵在原地。


    “……至少你的辯解沒有令人作嘔,波本。”


    “……”


    “在這樣的夜晚處理叛徒……真是熟悉的場景。”


    琴酒的話似乎帶著某種隱喻,或許他想起了曾經試圖殺死雪莉(sherry)的那個夜晚。


    我原以為琴酒不會殺波本,但現在的情勢變得極為危險。


    波本沉默了一會兒,終於低聲開口:“……你如何認定我背叛了組織?她沒有執行任務,這又有什麽錯?組織決定要處理我了嗎?真是可笑,我沒有犯任何錯。”


    “……”


    “你真正不滿的,是我對你撒謊,還是說,你不滿的,是她在我身邊?”


    琴酒的目光變得越發陰冷。


    我差點因為害怕而抓住波本的衣服,但這樣的舉動實在太過軟弱,我根本做不出來。


    “你當初,不是想將她變成殺人機器嗎?可你卻隻是囚禁她,鎖鏈困住她,用藥物折磨她,卻從未真正讓她動手,你想培養殺人鬼的行為,到底在哪裏?”


    波本的聲音冷靜堅定。


    他的背擋在我麵前,冰冷卻給了我一絲安全感。


    “你隻是……想把她留在身邊罷了。”


    槍聲再次響起,伴隨著一道刺眼的火光。


    波本猛地推開我,我幾乎摔倒,緊緊抓住旁邊的一棵枯瘦的樹幹。


    臉頰感到一陣銳利的風刮過,我抬頭,隻看到那一抹猩紅落在雪地上。


    琴酒緩緩放下槍,而波本無力地跪倒在地。


    他沒有發出痛苦的聲音,隻是用右手死死按住左肩,鮮血不斷從指縫間湧出,滴落在雪地上,滲出刺目的血色。


    “……啊……”


    我的嘴裏發出的聲音,像是無意義的呢喃般,幾乎聽不清楚。


    但就是這輕微的聲音似乎引起了琴酒的注意,他低下頭,將帽簷壓得更低,朝我這邊走過來。


    當目光對上的那一刻,心髒驟然開始狂跳。


    琴酒從倒地的波本身旁徑直走過,但當他正要繼續邁步時,動作突然停下。


    他低頭看了一眼,發現波本正用沾滿鮮血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腳。


    沒有多餘的反應,琴酒既沒有冷笑,也沒有咂舌,而是理所當然地將那隻手用力踢開。


    波本的手被踢飛,帶起一片血霧,灑落在白雪上。


    “住手。”


    我想開口,卻連這個簡單的詞都說不出口。


    如果是毛利蘭,也許可以做到。


    但我隻是無力地看著波本被踢得摔倒在雪地上,什麽也做不了。


    波本身受重傷,卻依然試圖擋在我身前,他原本就不可能是琴酒的對手。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但依然讓人心痛。


    琴酒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踩在雪地上的聲音清晰可聞。


    我呆滯地注視著倒在血泊中的波本,直到琴酒的身影擋在我麵前。


    他伸出手,抓住我的衣領,毫不費力地將我提了起來。


    接著,那隻手很快移到了我的脖子上,猛地掐住。


    終於,我意識到事情正在朝最壞的方向發展。


    雙腳離地,琴酒僅用一隻手便將我整個人吊在半空。


    窒息的痛苦尚未完全蔓延,我的注意力卻還在波本身上。


    我想幫他止血,想為他療傷,想救他,想讓他離開這裏——可我什麽都做不了。


    我並不是為了讓他遭受這樣的痛苦才選擇迴來的。


    血液衝擊著我的脈搏,每一次跳動都清晰地傳遞到琴酒的手心。


    他一定感受得到。


    “嗚、咳……”


    眼淚下意識地湧了出來,順著眼角滑落。


    我的手無意識地伸向琴酒,試圖掙脫,卻毫無作用。


    琴酒俯視著我,表情冷漠得可怕。


    我閉上了眼睛,下一秒,脖子上的束縛突然消失了。


    我還沒來得及感受落地的瞬間,他的手卻迅速移到了我的腰間——緊接著,突如其來的侵略讓我僵住了身體。


    “!”


    沒有預兆,他的嘴唇強硬地壓了下來,舌頭直接闖入,甚至粗暴地咬住我的唇。


    我本能地掙紮,卻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他炙熱的唿吸與冷冽的氣息交織在一起,像是要將我撕碎。


    我根本無法理解,他究竟在做什麽。


    “嗚……嗯……!”


    他啃咬著我的唇,用舌頭毫不留情地探入深處,像是要奪走我的空氣。


    我羞恥地喘息著,耳邊是自己狼狽的聲音。


    琴酒依然睜著眼睛,冷冷地注視著我。


    他一邊壓製我,一邊輕鬆地將我抱起,轉過身——我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波本身上。


    他在故意讓波本看到這一切。


    我憤怒地掙紮,用雙手拚命推打琴酒,可他毫不在意,甚至用手槍抵住我的手腕,將我的動作完全製止。


    “……哈……”


    我想讓他住手,卻發不出完整的語言。


    他冷笑一聲,咬住我的唇角,轉頭看向波本。


    “……看清楚,波本。”


    他的聲音冷得刺骨。


    “你最心愛的‘玩具’,從現在開始就是我的了。”


    冷冽的語調如同刀刃,劃破了我的意識。


    我對琴酒知之甚少,他從未向我透露任何信息,隻是將我關押著,如今又為何要做出這樣的行為?


    我下意識地開口:“……琴酒,等等——”


    他卻冷冷地打斷:“閉嘴。”


    盡管他的語氣依舊冰冷,但我卻從中聽出了一絲奇怪的柔軟,與他的動作截然不符。


    這種反差讓我不由得更加迷茫,視線也越發模糊。


    琴酒將我緊緊包裹在黑色大衣裏,他的手從我的後腦滑下,冰冷的槍口觸碰著我的頸後,就像是用槍梳理著我的頭發般細膩。


    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無法言語。


    終於,我輕聲開口,幾乎是無意識地吐出了兩個字:


    “救救……我……”


    在這冰冷的冬夜裏,我的低語隨風消散。


    ——槍聲驟然響起,刺破了這片寂靜。


    琴酒的手鬆開了,我重重地摔倒在地。


    寒冷的泥土與霜雪將我的身體覆蓋,耳邊隻有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


    睜開眼,我看到了琴酒受傷的左手,鮮血順著他的指尖滴落,染紅了雪地。


    他迴過身,試圖尋找襲擊者。


    雪地上,波本搖搖晃晃地站起,肩上的傷口依然流著血,他卻用盡最後的力氣舉起了手槍。


    下一刻,槍聲再度響起。


    波本的子彈準確地擊中了琴酒的右腿。


    琴酒踉蹌著跪倒在地。


    波本用盡全力衝向我,將我從地上扶起。他的血染在我的臉上,熱得灼人。


    我看著他痛苦的模樣,胸口仿佛被什麽狠狠撕裂,無法喘息。


    琴酒的視線依然冰冷地落在我們身上,而波本卻始終擋在我麵前,用自己的身軀保護著我,不讓任何危險靠近。


    “我要殺了你。”


    這句話低沉得超乎想象。


    心髒猛地一顫,像是發出了一聲悲鳴。


    我完全無法想象此刻他的表情。


    在我模糊的視線裏,隻能看到如薄霧般的月光,和他那微微泛著冷光的頭發。


    但他的動作極為明顯——我看到他再次將槍口對準跪倒在地的琴酒。


    甚至能聽到他的心跳聲——沉靜得可怕。


    這不行,我突然覺得不對勁,出於一種模糊的本能。


    或許是因為我並非這個世界的人,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直覺。


    在這裏,絕不能讓波本殺了琴酒。


    琴酒並沒有殺掉波本,也沒有給他造成致命傷,因為即便在這種情況下,琴酒依然認定他是組織的一員。這是一個無可辯駁的證據。


    貝爾摩德曾說過,波本正逐漸失去冷靜——現在看來,她的話並沒有錯。


    是的,平日裏的他絕不會做出這種打破平衡、置人於死地的事。


    平日裏的波本,是不會的。


    在組織中潛伏調查,他不可能輕易破壞這一切,因為那不僅意味著他的努力白費,也等同於對摯友冤屈的背叛。


    “……去死吧。”


    波本的聲音冰冷。


    不行。


    本能驅使著我伸出手去阻止他。


    空氣中彌漫著硝煙的味道,還有泥土的清香、淡淡的咖啡氣息,以及血液和消毒液的氣味。


    我用力抱住他。


    或許是沒料到這一動作,波本的身體微微一僵,動作出現了一瞬的停頓。


    我趁機抬手,雙手輕輕捧住他的臉頰,踮起腳尖努力向他靠近。


    為了掩飾內心的羞澀,我閉上眼睛,張開嘴,試圖說些什麽。


    因為身高不夠,我隻能伸手環住他的後頸,把他的頭壓低一些。


    當唇瓣觸碰到一起時,他的嘴唇冷得令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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