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這個年代,已經是頂好的飯食了,就連一向愛找事的林大嫂,這時都少廢話,而是低頭幹了幾個大包子。


    林爺一臉的憂愁,那掛著的煙袋子經常空蕩蕩的,他摸索了半天也沒掏出一縷煙絲來。


    林正海終於歎了口氣,站起身從屋裏拿出來一根煙,示意老爺子抽這個,林爺卻搖了搖頭,半晌才擠出來幾句話,“夏天啊,出去不行的話就迴來,家裏不缺你一口吃的。”


    飯後,林老太拉著林夏迴了屋子,顫顫巍巍地從炕頭的暗格裏,拿出一塊大手絹,左一層右一層的打開。


    把兩百塊遞到了她的手裏。


    裏麵的錢有零有整,有汙漬還有淺淡的鞋印,卻全都碼得整整齊齊的。


    可見當初林大伯他們要迴這筆錢的艱辛。


    “孩子,爺爺奶奶現在年歲大了,能力有限,這點錢是你爸留給你的撫恤金!”盡管不是全部,但她的兒孫眾多,也不可能把剩下全都拿出來。


    “出門在外窮家富路的,你添置點要用的東西外,別的都存放好了,家裏有你大伯在就不要太過惦記了!”


    四百塊錢撫恤金對半分,沒有多一分,也沒有少一分,林夏隻淡淡的笑笑,在這個重男輕女的年代,這家人能拿出錢已經算不錯的了。


    上輩子她是個孤兒,無父無母,無親無故慣了,從小便被殺手組織收養,不知道親人,還有一種牽掛!


    在接過這一把碎錢,心裏也是酸酸的。


    林向軍是幾個兄弟裏和她關係最好的,此時,他依靠在門口眼眶微紅。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林家人對她還算不錯,使得她有點不舍起來,如果在農村不上工沒人管,她保準能在家宅個天荒地老。


    沒事再打打獵,去山裏練習下異能,順便調戲一下那些兔子、野雞、黃鼠狼什麽的,小日子別說過得有多愜意了。


    第二日一早,天才剛蒙蒙亮時,便由老二林愛軍送她去縣城。


    他們要先到達鎮上,趕牛車的是村東頭的五保戶,也是林家本家的,雖然趕著牛車,卻也忍不住側頭看了兄妹好幾眼。


    牛車的後架是個小板車樣式的,平時在村裏拉點草料、糧食什麽的重物,村子裏人有急事去鎮上,大隊部也會借車。


    架子上並不幹淨,臨出門林愛軍在上麵鋪了一層稻草。


    不寬道路坑坑窪窪的,坐在牛車上顛簸得不行,兩邊的水稻長勢喜人,似乎每一顆稻子都充滿了生命力,看來今年又是一個豐收年。


    林愛軍往車前頭一靠,從兜裏掏出了半包迎春煙,自己拿出一根別在耳後,把剩下的全遞到了林大爺的手上。


    “這還背著包呢,大清早的,夏天的那事可是成了!”那天有軍人來找林夏,被人看見,村裏到底是傳出去了些風言風語。


    明白人心中都隱隱有些猜測。


    到此,林愛軍也不打馬虎眼了,隻模棱兩可地道:“也還不知道呢,今天才去麵試,具體還得看人家的意思。”


    “是這個理,要是成了我們夏天就出息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到達鎮子上後,林夏傻眼了,沒想到去縣城連輛汽車也沒有,隻一輛大鬥篷三輪客貨兩用車,慢悠悠的從鎮政府開了出來。


    車還沒停穩,站在路口等車的人,便爭先恐後地往車上趕。


    林夏在林愛軍的推搡下,也爬進了車廂,內裏異常的狹窄,車廂兩旁綁著兩條長木凳子,一邊可以坐四人。


    剩下的人就得站著,抓住頂棚固定的支架,要是不小心摔了就自認倒黴。


    且這三輪鬥篷車還是燒柴油的,‘轟隆隆’的一陣開車聲,那股濃煙的味道刺人鼻腔。


    車廂內有點漆黑,隻一個四十多歲的售票員阿姨坐在車廂邊緣,麵色不虞地大聲唿喊著,“快點買車票了,一人一毛八分錢,快點,裏麵的別裝死,不交錢就滾下去。”


    一個年紀稍大的婦人不滿的道:“上個月還一毛五,今天怎麽就漲到一毛八了。”


    “鎮上定的價,你愛坐不坐,不坐就下去。”說完,就搖著手裏的一個鈴鐺,讓本來搖晃的三輪鬥篷車‘轟’地停了下來。


    那婦人趕緊道:“坐,我坐,沒說不交錢。”說完,趕緊遞了兩毛錢上去。


    售票員瞪了她一眼,搶似的拿過了錢,找了兩分錢過去,接著又搖了搖鈴鐺,三輪車再次‘轟隆隆’地一搖三晃的開了起來。


    那股刺鼻的味道再次襲來。


    弄得車上的人眼發暈。


    大家夥忍不住地開口埋怨,“味道太大了,沒事別停車了。”


    “嗆死個人了,一分兩分錢的也別計較了。”


    “哎呀,我頭好暈!”嘰嘰喳喳的吵嚷聲,使得整個車廂都亂哄哄的。


    售票員有些彪悍,一邊收錢一邊大著嗓門的喊道:“光你們坐車就行了,前麵鎮子還有人呢,暈車別吐我車上,掀開篷子下麵吐外頭,要不罰款啊。”


    果然路過下一個路口,又有兩三個人要上車。


    售票員跳下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人往裏麵推,最後自己又坐在了邊上。


    坐車這一路上受夠了罪。


    原來四個人坐下的凳子,現在生生地擠了六個人,也幸好林夏坐在最裏麵,旁邊還有個被擠成了夾心餅幹的林愛軍護著。


    不然她臉,都要貼到髒汙的大鬥蓬上了。


    車上的汗臭味,餿味可想而知,就在林夏也以為她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


    晃晃悠悠的三輪鬥篷車,終於在兩個小時後到達了目的地。


    售票員還沒開始喊叫,一車人又爭先恐後地往車下跑,甚至不少人一下車,就扶住路邊的樹木‘哇哇’地吐了起來。


    一輛隻能坐十來個人的三輪鬥篷車,硬生生地擠出來多一半的人。


    讓林夏忍不住想笑起來。


    “二哥,咱們家就沒想過買輛自行車嗎!”這進趟城簡直是太受罪了。


    三輪鬥篷兩用車早晚各一趟,這麽多的鎮子,也就這麽些人坐車,多的也坐不下。


    “買自行車要工業票。”現在已經是七十年代末,其實村裏也有好幾家有自行車,跟寶貝似的,想要借他們的車進城幾乎不可能。


    有些勤快的大半夜會走著去,一來一迴,迴到家基本又半夜了。


    當然,他們林家也有買車的實力,隻不過林大伯是大隊書記,大隊部的自行車他可以隨時私用,因此覺得沒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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