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龍洋聽見古賀的怒吼,便料定對方誤以為自己在房間裏放火,要燒掉戰神的肉身,定會奮不顧身闖入。急忙抓起戰神,舉在自己身前。


    古賀闖入之後,抬眼便看見站立著的戰神。在巨大的驚駭中,他不及細看,便要跪拜。龍洋這才得以從戰神背後,向他發動偷襲,而且,一擊成功。


    龍洋暗叫了一聲“僥幸”。他之所以能夠得手,自然是因為這群扶桑人對戰神太過敬畏,甚至到了迷信狂熱地步的緣故。


    他匆匆看了一眼古賀還在微微抽搐的身體,背起戰神,向門外衝去。打算先跑到甲板上,然後,跳到海裏去。


    剛剛衝出門,跑了幾步,便聽到上下四處,鈴聲大作。


    他加快腳步飛奔,剛剛要衝向甲板層的時候,他聽見一陣急迫的腳步聲從前方傳來,急忙閃身躲進樓梯角落的黑影裏。


    腳步聲越來越近,聽聲音起碼有五六人。接著,他又聽到,另一個方向,也有腳步聲傳來。


    兩夥人在樓梯口附近相遇,隻聽有兩人驚慌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中州國的人混到船上來了。安藤醫師和九郎已經遇難。你們兩個,快去加入別的搜索隊伍,要仔細搜索。”


    “會是四大家的那些怪物嗎?”


    “有可能。不過,不要怕,他們不是什麽超人類。組長會帶著我們戰勝敵人。”


    兩人走開之後,那一小隊人繼續向樓梯口走來。龍洋希望他們能夠走過去。忽然間,他聽見狗叫了起來,有人喊道:“這邊……”


    龍洋在肚裏罵了聲“死狗”,急忙從黑影裏衝出,背著戰神向上跑去。那夥扶桑人哇哇大叫著,追了上來。


    龍洋加快腳步,將那夥人甩開了一大截,眼看著就要衝上安藤龍司住的那一層。這時,他聽見上方也有響動。


    有人喝道:“什麽人?口令?”


    他俯下身來,不敢出聲。立即,從上方傳來了幾聲拉動槍栓的聲音。


    龍洋大吃了一驚。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他可沒有膽量出去麵對敵方步槍的火力。


    盜火神墓的那夥扶桑人,個個都是功夫在他之上的。就連他們,也在步槍密集的火力下紛紛倒地,就像死神鐮刀下的麥子……


    他隻好轉身又向下衝去,拐過了一個樓梯口之後,他迎上了哇哇亂叫的追兵。和他首先遭遇的,卻是兩條牛犢大的黑背大狼狗。它們一起跳了起來,張開大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對著他猛撲過來。


    更糟糕的是,這夥人中,有兩個人也是帶槍的,在下方采用跪姿,抬起槍口對準了他。


    龍洋兩腿交替踢出,每一腳都狠狠地踢中了狗頭。兩條狗被踢飛,不偏不倚,砸在端著槍準備射擊的兩人身上。他們叫了一聲,倒在地上。龍洋順勢衝了下去。


    三個人舉著長劍,並排攔住了去路。


    龍洋橫握蛟牙匕,閃身從一把劍下鑽過,同時,他揮動手臂,蛟牙匕劃過一個人的脖子,那人的腦袋幾乎被整個割了下來,哼都沒哼,便倒地死了。


    他正要衝出,有人伸手抓住了他的右手臂。他手臂向前一伸,便從對方的鷹爪擒拿手下掙脫,並將對方捅了個透心涼。在飽飲蛇血之後,他本就有一種蛇精附身的感覺。此時,他更是真切地感覺到,那兩個有著神力的蛇頭,就附在自己的兩個手臂上。


    剩下那人喊道:“天哪!是忠仆!”驚恐的向後踉蹌著後退。龍洋本想上去結果了他,這時,從上麵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守在三層,打算伏擊的人追了下來。他們並不大唿小叫,顯然更為訓練有素。他不敢戀戰,背著戰神向前跑去。


    順著走道,轉過一道彎,他找到了另外一處樓梯口,然後,順著樓梯跑了上去。


    樓梯的最後,是一段通向頂部的鐵梯。上方有一處鐵製的圓形隔板。他掀開隔板,翻到了船艙的頂部。


    頂層的上方,是一處極大的平台。他一囗氣跑到平台邊的護欄處。把戰神放了下來。


    他站在那裏,四麵望去,看見海蛇號的船帆已經全部升起,正在扯滿帆全速航行。


    海風很大。大半輪月亮,懸掛在遠處海天交接的地方,那裏應該是西北方。


    海蛇號正在向東北方行駛。


    龍洋向船頭對著的方向遠眺,夜色茫茫,他沒看見島嶼的身影。


    扶桑人本來就打算登島。現在,海蛇號上突然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故,他們當然更想登島棄船。不過,他們已經來不及了。來自底艙的大火,很快就會將大船吞沒。


    但,對於他來說,情況也是同樣糟糕。他現在被困在船頂,已經無法逃出生天。


    真是造化弄人!他想,他為了逃生假扮忠仆,到了最後,他終於還是接替了忠仆的命運,要和戰神葬在一處。


    不過,不管怎麽說,他已經盡力了。能做到的,他已經做到了。戰神不會落入扶桑人手中。現在,就算伊藤加康帶著他全部的手下衝上來,他也來得及把戰神扔到海裏去。之後,他本人也會跳到海裏去。如果這裏已經是大海溝的話,他和戰神的屍體都會被海水擠壓成齏粉,他的血肉會和戰神的血肉融為一體。


    他伸頭向下看去。甲板上,一隊一隊的扶桑人,正舉著兵器,拉著狗,跑來跑去,在艙房中鑽進鑽出。無處不在的鈴聲仍在響,此外還有唿喊聲,吹哨聲,喝罵聲。


    稍後,他又看見有一群人拖著長長的管子,正向一處急奔——他們發現了火情,開始救火了。


    他們發現的太遲了。大火已起,他們無法撲滅的。一切都將歸於毀滅。


    龍洋感覺自己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於是他讓戰神擺出盤腿坐著的姿勢,背靠著船舷坐好。然後,他對著戰神跪了下去,開始祈禱:


    “戰神,請你原諒!我隻能做到這步了。不能把你的肉身帶迴中州國,我實在很慚愧。請你保佑薇薇,讓她能夠忘記悲傷的往事,快樂地過完一生。”


    請你保佑從火晶礦洞出來的兄弟們,讓他們平安無事。請你保佑中州國四大家,讓他們能夠戰勝可怕的伊藤家族。”


    接著,他又在心中向著四大家發出呐喊:“請不要輕視伊藤家族,他們是很可怕的人。宗主更是一個極為厲害的人物。”


    祈禱的時候,他不禁想到:我為什麽要替四大家擔心?四大家中的田家,是我最大的敵人,我何必替他們向神祈禱?


    最後,他對著戰神,恭恭敬敬,磕下頭去。


    他最後的祈求是:“戰神,請保佑我,讓我在生命的最後一秒,想起夢中的少女。”


    她是誰?竟然讓忘記一切的我,反複夢見。


    他的頭碰觸地板,心中充滿了虔誠。一個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忠仆,真的是你嗎?”是伊藤家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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