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的人都還沒有清醒過來的時候,酒館外麵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衝進來的正是治安官尤葛納大人和他的巡邏兵。


    看到他們進來,特林維爾不禁又撇撇嘴。


    這些家夥在應該出現的時候,是從來沒有過這般的迅捷及時啊!


    尤葛納大人看著酒館裏狼藉一片,他的臉上神情嚴厲,卻難以掩飾一絲按捺不住的喜色。他今天本來就不是很痛快。


    都是因為那個特林維爾!


    這一次,他又一個人抓到了他的整個巡邏兵都沒有抓到的士多賽兄弟,又一次讓他在國王和全城人麵前出了醜。平心而論,尤葛納大人為了能抓到士多賽強盜團,也已經廢寢忘食追捕了好多天。可到頭來,還是被特林維爾搶先了一步。這太不公平了!


    更令他臉紅的是,據說國王陛下欽點了尤葛納大人的名字,他還不得不親自來宣讀國王的嘉獎令。而那個傲慢的家夥竟然隻斜著眼睛瞥了他一眼。他想起來都氣得渾身直打哆嗦。


    他剛從肮髒喧鬧的藍莓酒館出來,還沒走出多遠就有人向他報告:酒館裏有人持械鬥毆。其中一個就是一貫藐視他的,那個號稱“大個子維卡”的獵人—特林維爾。


    那個家夥,正在欺負一個外鄉人!


    “終於讓我抓到你了。”他聽了心花怒放,“我才不管什麽外鄉人呢!我隻想讓那個狂妄的家夥知道,冒犯法律是應該受到懲罰的。”


    治安官大人有多麽的急不可耐啊!可是當他帶領巡邏兵趕到時,傳說中的爭鬥好像已經結束了。如果不是滿地狼藉依舊,隻看他們的神情,仿佛根本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酒館裏的人還是像他剛才看到的那樣,悠閑地喝著酒。有的人還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和他的士兵,仿佛突然闖進來一頭長著尾巴,“咕咕”叫喚的怪獸。這令他大為光火。


    不過尤葛納大人就像一頭執著的獵犬,他是絕不會輕易放棄期盼已久的機會的。他走上前去,傲慢地對藍莓老頭說道:“我接到了報告,所以我來了。老頭兒,這裏發生的事情,我會為你主持公道的。”


    可是藍莓老頭滿臉堆笑地說道:“謝謝您,尊敬的治安官大人。可我這裏什麽都沒有發生呀?很抱歉讓您白跑一趟。唉,我也實在想不起有什麽值得讓您為我主持公道的。”他的語氣謙恭而又毫不領情。


    可尤葛納大人根本不滿意這個迴答。他冷笑道:“哼哼!那你地上打碎的這些東西你又該如何解釋呢?難道是魔鬼來光顧過嗎?如果你的客人裏真的有個魔鬼,看來他對你一定也是很不滿意。要不,他就是個喜歡幹這些打爛別人壇壇罐罐的無聊的家夥。得了,給我聽好了—你如果包庇那些擾亂治安的家夥,那你可得小心了。我的職責不容許我們的首都受到那些強盜和暴徒的紛擾。”


    這時,特林維爾懶洋洋地說道:“勤勉可親的治安官,總是主持公道的尤葛納大人,不知道你說得強盜暴徒都是誰啊?我還以為隻有那些穿著閃亮的錦衣,身上掛滿光閃閃寶石的家夥才配得上這個稱號呢。隻有我一個人這樣想過嗎?那麽,如果我說得沒錯,你來我們這個彌漫著酒汗氣味的酒館來尋找所謂的暴徒,我看你是一定不會找到的。


    在座的諸位,可都是誠實善良的人啊。他們的品德就像這裏的美酒,清澈淳厚。即使他們不小心喝醉了,無論在哪裏你都不會看到比他們更正派的酒鬼了。出了這個酒館,我也敢這樣說。”他說著,還不忘把酒杯裏的酒一口倒進了嘴裏。


    即使聽到眾人的嬉笑,尤葛納大人卻不為所動。他冷笑道:“如果一個人的劍用來給酒館殺雞宰羊,以便能為這張寒酸的酒桌上增添一兩道下酒的小菜,那我是無能為力的。因為你是合法的。可是,如果他的精力都用來對付這些本該是坐在屁股底下的桌椅板凳,那就是另外一迴事了。是的,我懷疑你們持械鬥毆,損壞藍莓酒館的財產,無論這些財產有多麽的微不足道,可是,絕對不允許!


    我是王國的治安官,法律的執行者,我不能視而不見。這是國王和市民們賦予我的權力。現在,我就是在盡我的職責,製止這樣的暴行。我會把暴徒投進監獄,不論他們是多麽的能言善辯,在牢房裏也隻會剩下瑟瑟發抖的份兒。可是,既然有人做了壞事,受到懲罰,那就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了。誰都甭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出有違法律的暴行。”


    “可是這裏確實沒有人在鬥毆啊。”特林維爾不緊不慢地說道。


    “是啊是啊。你沒有聽到藍莓老爹說的話嗎?我們都可以作證,我們也沒看到有人打架啊。”眾人看到特林維爾神色依舊,眾人心中的擔憂也漸漸消失。而且,他們也樂意看看他們的大個子維卡,再次讓尤葛納大人尷尬狼狽的樣子,都不禁膽大起來,隨聲附和著,也學著特林維爾的樣子,擠眉弄眼,嘻嘻哈哈。


    尤葛納一心想抓到特林維爾的把柄,隻是眼下的這幅場景讓他有點小小的挫折。明明滿地狼藉,卻沒人出來指認罪犯。他感到這次和從前沒什麽兩樣,罪犯又正在從他手心裏慢慢溜走。他原本就應該想到會是這樣的。事到如今,他有點兒下不來台。但他也知道,特林維爾是受到這個酒館裏所有人愛戴的。他不能貿然從事。


    他想,他也許可以從這次鬥毆事件的受害者下手。而這個看起來有些孤單的外鄉人,一定會給他帶來他想要的東西。這個時候,他可是代表了法律啊!


    於是,他大聲說道:“外鄉人,你不要害怕。我向你保證,阿波多利是講法律的。不論你從哪裏來,隻要你的腳踏上了阿波多利的土地,你的腳印留在王城那怕最偏僻無人的小巷裏,都會受到法律的保護。我是王國的治安官,我從英明的歐爾津國王那裏領受了懲罰暴徒的權力。所以,相信我—你受到欺侮,就大聲說出來吧。”


    尤葛納可不是個傻瓜,他當然能猜出這場爭執從何而來。隻要外鄉人用手一指,控訴他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他馬上就會揮揮手,那個一向目中無人的特林維爾就會知道,冒犯他—治安官大人權威的後果有多麽可怕了。這個世界上,唯有神明和法律不容褻瀆!


    當然,還有國王陛下,等等!


    外鄉人彬彬有禮地說道:“我毫不懷疑,在偉大的薩夫奧·歐爾津陛下的國家裏,所有人都會受到公正友善的對待。可是很遺憾,尊敬的治安官大人,我非但沒有受到您剛才所聲稱的那種欺辱,恰恰相反,我正在和我的老朋友共飲美味的啤酒。隻是,恐怕有人闖了進來正在打擾我們的酒興。”


    特林維爾更加洋洋得意。藍莓老爹和其他人也都更加糊塗了。


    尤葛納冷笑道:“你在把我當傻瓜嗎?你如果再在法律的執行者麵前撒謊,我會把你也投進監獄。”


    “什麽罪名呢?”外鄉人依然微笑著。


    “當然是偽證和藐視法律。”


    “你怎麽知道他在撒謊。我的大人?”特林維爾笑著問。


    “我當然知道!難道我這個治安官會像你一樣整天遊手好閑,無所事事嗎?我的職責讓我對這個城市裏每天發生的事情,各地來往的人都要做出準確地判斷。我的士兵們可以作證,這個外鄉人是今天早上才來到王城的。因為他還向守衛城門的士兵打聽來著,這說明他之前從沒有來過巴布克萊城。他怎麽可能有老朋友呢?”


    “哈哈。”特林維爾笑了起來。


    尤葛納不由惱羞成怒,他跳著腳咆哮著:“有什麽可笑的嗎?如果再不停止你可惡的笑聲,我向你保證,你會後悔的。”


    特林維爾已經不想再和尤葛納開玩笑了。他用勝利中飽含著同情的聲音說道:“可親可敬的治安官大人,你很快就會知道,我們並沒有說謊—我們是真正的朋友。而且,您說不定也認識他呢。哦,不—你是一定認識他的。隻不過,您的職責沒能讓你認出他來罷了。”


    尤葛納一點兒也沒有看出那個外鄉人有任何似曾相識的地方,而且他已經完全失去了耐心。他不耐煩地說道:“好了,看來我隻能把你們都帶到官署去,我想你們會說實話的。不過即使到了監牢,我也不會認識一個剛剛踏進王城,來自東方的外鄉人。”


    眾人擔心的目光中,特林維爾這才慢慢說道:“尤葛納大人,請稍等。在把我們帶到你那個令人生畏的官衙去之前,我想先向大家介紹一個人。可是難道你們真的還沒有認出來嗎?我真為你們感到羞愧。你們睜大眼睛看仔細了,他是博迪·格納爾的兒子,小格雷恩啊。好好看看吧!”


    大家都被這個名字嚇住了。博迪·格納爾的兒子小格雷恩,在十七年前就失蹤了,再也沒有人見過他。老格納爾死的那一年,他的兒子也沒有迴來。幾乎所有的人都以為小格雷恩早就客死他鄉了。也許除了他的母親雷思睿大嬸,早就沒有人還記得他了。現在特林維爾突然說那個優雅的外鄉人就是小格雷恩,怎能不大吃一驚。幾個人全然忘記了是否失禮,都跑到外鄉人的麵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


    特林維爾看到大家都半信半疑,他哈哈大笑。隻有他一眼就認出了格雷恩,還和他開了個小小的玩笑,把別人都蒙在了鼓裏。


    他越想越得意:“格雷恩,你能告訴大家嗎?進入我這雙獵人的眼睛,無論什麽,我從來都不會忘記的。我之所以能認出你來,全憑了我們小時候抱在一起,在泥土裏打滾兒培養起來的兄弟般的情誼啊。”


    格雷恩微微一躬,向著眾人說道:“雖然在座的諸位我都不認識了,請原諒。我是格納爾的兒子,伊德·格雷恩。是我,我迴來了。”


    於是所有的人一下子都開始相信了。有的人還說想起來了,小格雷恩的模樣還真是現在這個樣子,一點兒都沒有變呢。他們紛紛圍上來,熱情地問候他。格雷恩禮貌地和大家打著招唿,當然特林維爾是會告訴他,都是誰在歡迎他了。沒有人注意那個年輕的女子,更沒有人去理會尤葛納了。


    首都治安官大人呆立在一旁,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卻毫無辦法。他沒有認出這個外鄉人是格雷恩沒有關係,不過幸好他還記得伊德·格雷恩一家與尊貴的王室那層特殊的關係。很多年前,他不止一次見過他。那時候的尤葛納大人,還是宮廷衛隊一名忠心的侍衛。這樣一說,還真算得上是一個老朋友呢。


    今天想把他們都丟進牢房的想法,無論無何也不能實現了。他惡狠狠地盯了格雷恩和特林維爾一眼,滿懷怒氣卻也隻能帶著他的士兵灰溜溜地走了。


    酒館裏的氣氛比剛才更加熱烈了。還有幾個人以前曾短暫地做過格雷恩的鄰居呢。要知道,小格雷恩當年的離奇失蹤,在當時引起了很大的波瀾,以至於在很多年以後,還是很多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呢。他們七嘴八舌地問個不停,恨不得現在就知道他當年是怎麽離開巴布克萊,十七年後,又怎麽會突然返迴了阿波多利。


    格雷恩微微一笑,對大家說道:“我非常感謝大家的盛情,而且我很樂意和大家在一起。可是請原諒,我在外麵待得足夠久了,現在隻想迴到我的家中。我的母親一定是最想見到我的人。”


    “是啊,是啊。”大家都說道,“你是應該早點兒迴家去。可憐的雷思睿大嬸,她一直在等這一天。可是,她一定會高興地昏過去的。”


    好不容易從熱情地人群中走了出來,特林維爾自告奮勇和他一起去。他不容分說:“如果我不給你帶路的話,你肯定會找不到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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