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開平侯府就迎來了意外的客人,閬正平簡直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青河竟然真的來找人了。


    找的不是他這個新任家主,而是閬九川那邪門丫頭。


    在等閬九川過來時,閬正平淺笑著和沈青河寒暄,兩人彼此言語裏無不帶著刺探,諸如你前來有何貴幹,找哪孩子作甚?


    而沈青河則是探究閬九川的過往,雖然他連夜讓人去查,但時間門過於緊張,得到的信息也並不全麵,隻知道對方自小就因為身子不好而被送去了莊子養育。


    一番機鋒過後,兩人不約而同地端起茶杯,借著茶杯蓋遮掩著內心的嗤笑。


    老狐狸!


    閬九川來到閬正平的書房,向二人行了個禮,再看沈青河,眉頭微微一皺,手摸上了腰間的帝鍾,指尖刻畫著鍾內的符紋,眸色冷冽。


    將掣飄了過去,繞著他繞了一圈,滿臉嫌棄:“邪,這邪氣也太濃了吧。”


    閬九川也看出來了,比昨日還濃,他那周身的罡正之氣已經快壓不住了。


    被她盯著看,沈青河不知怎地,渾身躥起了一陣寒意,下意識地看向身側,神色凝滯。


    閬正平打破沉默,道:“九娘,沈大人要問你些話,你可不能再像昨日那般放肆,好生說話。”


    閬九川點點頭,對沈青河道:“大人既然來了,那便走吧。”


    嗄?


    沈青河有些愕然,走,去哪?


    閬九川道:“您來,就足以表明您作出了什麽選擇,那就不要浪費時間了。您能等,令郎可等不得。”


    沈青河眼神一利,如箭一般射向她,久居上位的官威迸出,令人膽寒。


    閬九川卻是絲毫不懼。


    沈青河和她對視半晌,收斂了渾身氣勢,抿了一下嘴,道:“那就有勞九姑娘走這一趟。”


    閬正平驚得眼睛都突出來了,看他們一前一後往門外走去,連和他打一聲招唿都沒有,絲毫不把他放在眼內,連忙放下茶杯,道:“哎,等等我。”


    閬九川腳步一頓,迴頭道:“您就在府中吧。對了,若是今日我未能迴府,也不必遣人去尋,事兒辦妥了,我自會迴府。”


    這事,恐怕不是一天就能解決的,她得先跟他說一聲,以免有什麽誤會。


    “不是,你這孩子,你這就去啊?”閬正平道:“你才多大的姑娘,你……”


    “在下必然會把九姑娘平安送迴侯府,請世子爺放心。”沈青河此時道。


    閬正平說道:“沈大人,不是在下怕你護不住這丫頭,你堂堂的大理寺卿,把我家姑娘帶走,不管是為私還是公,外邊的人知曉,因此傳出什麽不好聽的話,我很難向她母親交代,更無法向我早逝的二弟交代啊。”


    沈青河拱手道:“放心,若有人知曉,隻道內子對九姑娘一見如故,邀她前去禮佛。”


    至於是不是真的見過,全靠編,誰知道真相?


    “可是……”


    “好啦。”閬九川打斷他的話:“我去去就迴,就這樣。”


    她向沈青河使了個眼色,快步出了書房。


    沈青河眼皮一抽,隻得向閬正平再度拱手:“世子爺,迴頭我再向你請罪。”


    閬正平看著他們腳步飛快,活像身後有鬼追似的,不免綠了臉,後知後覺地追出去,卻是人影都見不著了。


    不對啊,他怎麽就被拿捏了?


    還有,二弟妹那邊要如何交代?


    閬正平感覺腦殼有點麻。


    等閬九川出了侯府,上了沈青河的馬車,崔氏那邊才接到了消息,聽到閬九川跟著沈青河走了,又驚又怒。


    “她怎如此大膽?”崔氏臉色鐵青,捂著胸口,急喘著氣。


    程嬤嬤也覺得奇怪,先不說閬九川膽子大小,她是怎麽和大理寺卿的沈大人搭上頭的?


    崔氏也想到了,問墨蘭:“世子爺那邊來的人怎麽說的?去陪沈夫人禮佛?”


    墨蘭點頭,表麵聽著是這樣,但她一個丫鬟都覺得這是個幌子。


    崔氏眼前一黑,暈乎乎地靠在軟枕上,呻吟出聲:“她這是來討債的。”


    她一生循規蹈矩,恪守禮儀,怎會生出這麽一個離經叛道的女兒?


    被念叨的閬九川摸了摸滾燙的耳垂,睜開雙眸,看向坐在她對麵的沈青河,說道:“您的不順,可是從查桐城萬楓林那邊的女兒寨開始的?您都查到了什麽,可具體展開說說。”


    沈青河心頭巨震,眸子半眯:“你竟還知道女兒寨?你到底是什麽人?”


    “閬家九姑娘,閬九川。”閬九川淡淡地道:“我無意刺探什麽案情,我想知道裏麵的隱情,無非是想針對下藥,早日解決令郎身上的邪氣。”


    “報酬報酬,不能白幹!”將掣在靈台裏大喊。


    閬九川又道:“當然,解決的前提是,你們付得出代價。”


    “你要什麽?”沈青河淡淡地道:“犬子這病,便是觀廟的僧道都束手無策,你這小丫頭倒是口氣大得很。”


    閬九川並沒有因為對方這看輕而發怒,道:“可是您既然來尋我,難道不是打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念頭?”


    沈青河吃了一嗆,氣笑了。


    他剛想開口,閬九川又道:“我也不是大口氣,若事兒比我想象的更要棘手和麻煩些,那我就不會貪圖你們能給的代價。也就是說,沒有把握,我不幹事!”


    再大的功德啥的,能比苟命要緊麽?


    利弊她是分得清楚的,弊大於利,得不償失的,她隻能道一聲生死有命了。


    沈青河:“……”


    這坦蕩蕩的跟他說趨吉避兇,他還真沒法反駁她。


    將掣也被閬九川的無恥給驚到了,嘖嘖地鄙夷,道:“你這人,可真狗啊!”


    閬九川冷笑:“你聖父心懷天下,你傾盡全力救唄,我活著可不容易!”


    說她冷漠也好,無情也罷,在實力不夠強大的時候,她緊著自己,有何不對?


    這就和窮則獨善其身差不離的一個道理罷了。


    將掣被懟了一句,灰溜溜地縮迴靈台,得,惹不起,它閉嘴!


    沈青河垂眸,道:“我雖不知你是如何知曉女兒寨的事,但你也沒說錯,自查到這個寨子的詭異之處後,我就開始處處不順,連帶著我兒也……聽你這意思,是那女兒寨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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