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燈火灼灼。


    齊宴昏昏沉沉間,感覺到燭光在娓幌的映襯下搖曳。


    睜開雙眼,他發現眼下場景似曾相識,這讓他安心許多。


    餘光一瞥,溫餘音此刻坐在旁邊的圓桌上,對著書堆不知是翻看什麽,一手托腮,神情滿是愁容...


    搖曳的燈火映照在她的臉上,傷感動人,美得不可方物。


    “溫姐~”,齊宴虛弱的叫道,以示自己已經蘇醒過來。


    溫餘音聽到動靜,迴過神來後喜不自勝,立馬放下手中書卷趕到床邊探查起他的脈搏。


    待確定無恙後,方才泫然欲泣的說道:“三天時間,你可算是蘇醒過來了…”


    隨後又從旁邊的案桌上取出一粒藥丸,含在他口中,繼續道:“下次可別這麽傻了,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向你逝去的父母交代!”


    齊宴看著為自己憂心的溫餘音,心裏驀然間升起一股感動。


    “勞煩溫姐掛念了~”


    然而話未說完,齊宴的腦海便是襲來一陣刺痛。


    溫餘音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快別說話,如果沒有你,恐怕我早已生死難測…”


    溫餘音關心急切,又說道:“你還很虛弱,這段時間你好好修養~”


    說罷,溫餘音的玉手緊握在齊宴的手背上。


    齊宴感受著手裏的溫度,欣慰的點了點頭。


    而這一修養,便是過了三天有餘。


    這天,齊宴在溫餘音的照拂下,勉強恢複了一絲精神。


    望著圓桌前的米粥,他不知是高興還是無奈。


    感慨溫餘音近日的廚藝,真是肉眼可見的增長…


    “溫姐,這次換我自己來吧~”


    “不行,你坐著就好。”


    齊宴執拗不過,隻好讓溫餘音親手喂食。


    “雖說你現在恢複了些,可還是不要勉強…”


    說著,溫餘音一手端著米粥,一手捏著湯勺坐在旁邊,呈了一勺米粥,吹一吹後遞到齊宴嘴邊。


    “粥裏我放些許靈米,又添了一些舒神養氣的玉杞子和黃藤草,想來應該對你的恢複有所幫助。”


    “嗯…”


    齊宴張開嘴角,心滿意足的笑了笑。


    而又想到溫餘音這段時間為自己擔憂受怕,前前後後的幫扶照顧,露出的笑容既有些酸澀,也有些感動…


    “怎麽?”


    溫餘音注意到齊宴愣神的姿態,不由得秀眉微皺,說道:“是我煮的米粥有問題?”


    “沒有沒有。”


    齊宴急忙搖了搖頭,意有所指的說道:“是溫姐煮的米粥太香了,我忍不住留口多迴味了些。”


    “……”


    “淨說些胡話…”,溫餘音不由得埋嗔一聲。


    可手裏的動作依然溫柔:“我也不過是按照之前你教我的方法而已。”


    齊宴笑了笑,忽而懷念起兩人之前一起熬煮晚膳的日子。


    可又不知是想起什麽,齊宴突然問道:“對了溫姐,分神符可有成功?”


    溫餘音見其談及正事,立馬放下手中的湯碗,連忙從儲物袋裏掏出繪製好的分神符,遞了過去。


    齊宴接過,細細的打量起來。


    但見手中的符籙靈韻已經消散,隱約間卻似有青光隱現,波光流轉…


    ‘不愧是神識類的符籙,成品竟如此神奇!’


    齊宴震驚之餘,亦是額頭微點,說道:“不錯,與玉簡裏的記載分毫不差,大抵是成了。”


    隨後遞迴溫餘音手中,又頗似感慨道:“溫姐,一年時間,幸不辱命!”


    “當真?”


    “千真萬確!”


    溫餘音本就求符心切,在齊宴昏迷的時間內,她不止一次拿出來仔細研究,心裏亦是打鼓究竟成與置否。


    現在得到齊宴的肯定,心情不禁大喜過望,打瞧著手裏的符籙,眼神早已是激動萬分。


    齊宴看在眼裏,心裏頓時“咯噔”一聲,內心感慨果然這一天遲早會來臨…


    他唯恐溫餘音得到符籙後,就會毫不留情的撇下自己。


    一想到這,心裏便是一絲絲的難過…


    而溫餘音欣喜之餘收好符籙,準備再次端起米粥喂食。


    可齊宴已然沒了胃口,在悻悻幾口後,便是借口疲憊重新迴到床上,呐呐的轉過身,一言不發。


    溫餘音還想安慰,可心思神動後,亦是想到了些什麽…


    ……


    風和日麗,層林盡染。


    庭院裏吹起一陣秋風,和著陽光沁人心脾。


    齊宴躺在靠椅上,溫餘音依偎在他的懷裏…


    手指微蜷,舉止曖昧。


    齊宴在一天天的恢複,而溫餘音自知有愧,安然的陪在身旁。


    “溫姐,你覺得我們現在的生活如何?”


    “嗯?”


    溫餘音頗感意外,她沒想到齊宴會主動詢問這個話題,這似乎…蘊含著言外之意。


    此話若是放在尋常,她必然不會多想,可前幾日的事情發生後,她隱隱覺得此類話題成了他們閉口不談的禁忌。


    不過默想過後便展顏一笑,避重就輕的迴應道:“你怎麽突然聊起這個問題?”


    “……”


    齊宴未言,呆呆的望著天空,感慨道:“我從小就在甕城長大,去過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最近百十裏的天波城,那還是雙親都健在的時候…”


    “於是我當時我就想,甕城之外是天波城,那天波城外又是何處?”


    “直至後來雙親意外逝去…”


    齊宴沉默片刻,卻是沒有再繼續說道下去。


    溫餘音明白齊宴的意思,想想如果他的父母都還存活的話,可能他現在早已見識到了天波城外的世界。


    可見識到了外麵的世界又能如何?


    想想自己從小到大在清霞山潛心修煉,也曾幻想過某一天可以下山鍛煉。


    可在一番真正的尋遊後,才發現世界並非自己所臆想的一般,山下的世界到處都是爾虞我詐,機關算盡…


    而所謂的修仙界,謀劃最多的不過是殺人奪寶的勾當,不是在奪寶,就是在謀劃奪寶的路上。


    對比她很疲憊,也很珍惜跟齊宴相處的這一年時間…


    “其實去哪都一樣,甕城也好,天波城的外麵也罷,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紛爭,有險惡…”


    “有時候,還不見得像現在這樣好!”


    溫餘音喃喃說著,手指蜷在齊宴的胸口處,畫著莫名的符紋,她貪婪地流連著對方的愛撫…


    “這樣說...溫姐可不可以不走?既然甕城安寧,我們何不安安穩穩的一直生活下去?”


    齊宴像是看到了曙光,凝視著溫餘音的眼眸,言辭激動。


    然而溫餘音此時眉宇低垂,眸光暗淡,似是很虛心齊宴的目光。


    雖說她享受這種安寧的生活,可麵對宗門的栽培和自己對大道的追求,這樣的生活儼然不是她想要的。


    “……”


    “我就說嘛…我一個修為二層的鄉野小子,哪能牽動前輩的道心…”


    “可笑,可笑!”


    齊宴悲戚的搖了搖頭,內心一陣心涼,仿佛有種自己是個工具人的錯覺。


    隨後哀歎一聲起身,負氣的走進臥室。


    溫餘音見狀,本想拉住齊宴的衣襟挽留,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留下她獨自在庭院裏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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