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七毫無阻攔的情況下,楚君莫問了很多個醫師,答案都是:孩子是在雨夜沒的。


    哪怕到現在楚君莫還是感到有些不真實:怎麽會就這樣沒了?


    他甚至都沒有什麽感受。


    而他的肚子,也明明還是隆起的狀態。


    可楚君莫還是能夠看得出來,這些醫師沒有說假話。


    在王爺的逼迫下說謊,與真的做出診斷,是不同狀態,楚君莫還不至於連這個都分辨不出來。


    事已至此,他再掙紮又有何意義?


    如同木偶一般,楚君莫接受了藥引被取出的決定。


    沉浸在心灰意冷之中,他根本沒有想過,其實他並沒有不接受的自由。


    取藥引的過程很痛,楚君莫卻因此而產生了一種詭異的歡喜——這讓他覺著,自己還是能夠感受到這個孩子的。


    幾乎是立刻,楚君莫就反悔了,他覺得說不定孩子還是在的。


    然後就有人點醒了楚君莫之前忽略的事實——他沒有選擇不的權利。


    因為楚君莫的突然不配合,場麵變得血腥而暴力。


    最後還是十七製住了楚君莫。


    她用著男主的身體,做出書裏描繪的絕情狠厲神色,牢牢按住楚君莫的同時,就那麽沉默的看著他的眼睛。


    十七不知道楚君莫能否從她沉默的眼神中,看出她在心裏念的男主心理活動台詞。


    不過看楚君莫頹然失去所有力氣,不再掙紮的反應,不是很像是看出來的樣子。


    不過這也正常,書裏女主也沒看出來男主殘忍無情之下的痛惜。


    反正書裏洋洋灑灑寫了不少這種愛意,描述到位就差不多了。


    藥引的製作需要一段時間,真正製成素娥所需要的藥又得費一段時間。


    因此,不用再孕育藥引的楚君莫,突然就變得清閑了起來。


    從前他雖然需要陪伴素娥,但是每日還要喝不少藥,自然算不上清閑。


    隻是如今的這份輕鬆,於楚君莫而言,更像是一種不被需要的可有可無。


    素娥服下蘊靈珠,又進入了短暫的沉睡狀態,這段時間他甚至都不用擔心素娥會尋他不到。


    也就更顯得楚君莫可有可無。


    楚君莫卻已經感覺不到這一切了,他如同幽魂一般,單薄得隨時都要在風中消散。


    一個傍晚,十七出現在楚君莫的身邊,“要出去走走嗎?”


    楚君莫沒有迴答,隻是在十七牽起他的時候,木然的看了她一眼,隨後又恢複到目光虛放空中的狀態。


    隻是,終究他還是隨著十七的力道抬起了步子。


    兩人安靜的走了一路,隻從背影看去,竟也能品出一絲神仙眷侶的味道。


    等到風聲唿嘯,楚君莫才發現視野之中,已是懸崖。


    他平靜開口:“是要送我上路嗎?”


    和十七牽手漫步,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是極為難得的體驗,隻是楚君莫如今已不再放任自己再產生諸如“愛屋及烏”的誤會,直接將事情定義為最惡劣的那種可能。


    總不能,是十七在藥引事件之後,對他產生了愧疚?


    楚君莫漫無邊際的想著。


    自那一日之後,他想了許多,切膚之痛,固然難受,但這也讓他深刻的認識到,他原本給十七選的是怎樣的一種命運。


    十七殘忍嗎?


    楚君莫覺得殘忍。


    但是他自己又有好到哪裏去?


    這個孩子,是死在了他與十七共同的殘忍之下。


    十七沒有迴答楚君莫的問題,她在心中計算著時間,將人一步步帶的離懸崖邊越近。


    在預估差不多的那一瞬,十七倏然與楚君莫額頭相貼,繼而抬手推了對方一把。


    光怪陸離的意識旋轉之間,楚君莫還在想著:十七竟是真的想要殺他,怕是嫌他礙眼,想要與素娥共度餘生......


    下一刻,楚君莫的意識從混沌之中掙脫而出。


    視線之內,他最後看到的,是十七落下懸崖的身影。


    十七,用她自己的身體,勾勒出了一抹動人心魄的笑容,在楚君莫的眼前,仰麵掉下懸崖。


    楚君莫跌落在地上,茫然的眨了眨眼。


    他抬手,視野裏,是他十分熟悉的,用了二十多年的身體。


    身體......換迴來了。


    直到此時,楚君莫才想起,在十七推他之前,那個額頭相貼的動作,竟帶有幾分告別的意味。


    而十七最後的那個笑容,則是豔麗的毒藥。


    那是一種,會永遠刻在楚君莫的心中,折磨他一生的劇毒。


    浸入骨髓、血液......


    “不......不!”


    楚君莫向懸崖邊撲去,十七留下的後手,翡墨及時趕到,攔住了楚君莫。


    而這一攔之下,楚君莫徹底的意識到——他是真的換迴了身體,十七,也是真的在他麵前自落懸崖。


    “噗——”


    一口鮮血噴出,本就因為剛換迴身體而靈魂有些不穩,此時又心傷至此,楚君莫無力的閉上了眼睛,意識陷入一片黑暗。


    “十七......”


    十七一邊在做自由落體運動,一邊不忘叮囑係統:【一會記得設置好鬧鍾,到時間喚醒我。】


    係統:【沒問題宿主!不過......宿主為什麽不突然又換迴身體啊?】


    十七今日的舉動沒有提前和係統商量過,因此祂雖然知道掉落懸崖是必過情節點,但是不懂十七為什麽不幹脆讓楚君莫走女主劇情算了。


    十七歎了口氣:【我也想,但是劇情大神不允許啊。相比較起來,我的魔術大師身份,還是不太夠。】


    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閃過一抹幽光,但是係統卻沒有注意到,祂完全忙著肯定十七:【怎麽會?!宿主你就是最厲害的!給我攢了好多能量呢!】


    十七輕笑,沒有繼續和係統嘮嗑。


    之前她做了兩手準備,雖然最後還是被劇情強製換迴了身體,沒能和素娥好好過日子,但十七也沒有太過遺憾。


    這段時間她讓人給楚君莫好好調養身體,楚君莫沒能察覺到這一點,十七此時卻是能夠感受到,這具身體的情況還不錯。


    就離譜,種種折磨之下,隨便補補就補上來了。


    不愧是虐文女主的身體。


    十七提前補身體不僅僅是為了這一出跳懸崖,更是為了應對接下來要出場的男配一號。


    書裏女主可不是被男主一個人虐,掉下懸崖雖然不會死人,但是可以失憶。


    失憶的女主,就這麽遇上了同樣很狗的男配一號。


    孟衍,這個接下來戲份很多的男人,十七做好了準備,才能更好的和他演繹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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