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邊都談好了?”


    這天,孫向陽剛剛將孫慶武那位戰友送走,老支書就不知道從哪個旮旯鑽了出來。


    “嗯,比我想的要聰明。”


    孫向陽點點頭。


    按照孫慶武的話,他這位戰友性格方正,耿直,不會溜須拍馬,不討領導喜歡,可事實上,對方卻是一個極有分寸的人。


    想想也正常,能夠破獲那些棘手的案件,在領導不喜,沒有站隊的情況下,還能當上隊長,又怎麽可能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孫向陽反而更滿意。


    跟聰明人打交道,無疑會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聽到孫向陽的話,老支書神情顯得有些怪異。


    “嘖嘖,你現在的口氣可是比我大多了。”


    “狐假虎威而已,沒有那些借來的勢,就我一個雙水灣生產小隊的隊長,在那些人眼裏,隻是臭魚爛蝦罷了。”


    “能把勢借來也是一種本事,你別看我平時吆五喝六的,但也頂多在社裏耍耍橫,仗著年紀大,敢豁出去,人家也懶得跟我這個瓦罐碰,可要是拿到縣裏,我就是個屁。


    經這事啊,我也算徹底放心了,今後雙水灣交到伱的手裏,也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對了,你迴頭趕緊把入黨申請書寫一下,我幫你送社裏去,等迴頭批下來,你就正式接我的班。”


    老支書頗為感慨的說道。


    原本還想著多幫襯著孫向陽點,現在看來,對方已經成長到無需他遮風擋雨的地步了。


    “現在?會不會早了點?”


    孫向陽皺了皺眉頭。


    當支書可不僅僅是個身份,更多的還是責任,原本有老支書衝在前麵,他還能輕鬆不少,但如果他當了支書,以後大大小小的事情,豈不是全都找他?


    “不早了,經過這件事情,誰還不知道你?藏在後麵也沒什麽意思,再說了,沙坪壩馬上就要搬遷過來,也隻有你當了這個雙水灣的支書,才能讓所有人心服口服。”


    老支書肯定的說道。


    “嗯,那申請書我迴頭給你,至於說接您的班,先不著急,等穩穩再說,我現在就是個小隊長,沒有那層身份,反而無拘無束,可以放肆點,真要是被綁住了,有些事情反而不好辦。”


    孫向陽想了想說道。


    可以說,他當支書有當支書的好處,不當也有不當的好處。


    反正就算現在寫了申請書,也不是馬上就生效。


    有這段時間緩衝,相信也差不多夠了。


    “你自己決定就好。”


    老支書倒也沒步步緊逼。


    “您那邊談的怎麽樣了?”


    孫向陽隨後問道。


    “基本都談妥了,一個個都跟聞到腥味的貓似的,張口就是年前幫咱們雙水灣修路,多麽的不容易,不少人手腳都凍傷了,還有什麽都是一個公社的生產大隊,打斷骨頭連著筋,我呸。


    當初咱們挖煤礦,他們哪個不是在看咱們的笑話?


    至於修路,那也是公社發起的義務工,說的好像自己吃了多大虧一樣。


    要不是你的意思,我早就把他們給轟走了。


    想在雙水灣跟我耍無賴?


    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


    老支書冷冷的說道。


    對於把鍋裏的肉分出兩勺子,他肯定是不願意的,但金誌東離開後,孫向陽便找他特意談了一下這個問題,最終還是選擇聽從的孫向陽的意見。


    用孫向陽的話說,那幾個生產隊要的就是個榮譽,畢竟誰家也不缺那幾百塊錢。


    而雙水灣經過之前那一出,現在應該低調,正好可以讓那些生產大隊分擔一下,也是拉攏對方,組成一個剪紙畫利益聯盟。


    同時,孫向陽相信老支書可以榨出更多的利益來。


    果不其然,隻聽老支書再度說道:“正好接下來不是要豎電線杆嗎?咱們的人忙著挖窯洞,迴頭還得開墾耕地,接著就是春種,就算沙坪壩的人都搬來也不夠用,到時候從他們那邊借點,不用白不用。”


    “還是您老想的周到。”


    孫向陽順勢拍了一記馬屁。


    “行了,咱爺倆用不著來這一套,你把這攤子事情推動我身上,我就不信你猜不到這個結果,雙水灣以後由你掌舵我放心,我也就幫著你敲敲邊鼓,唱唱白臉。”


    老支書擺了擺手說道。


    “我可沒拍您馬屁,我是真心實意的,俗話說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雙水灣現在缺誰都行,唯獨少不得您老。”


    孫向陽嚴肅而又認真的說道。


    “真的?”


    老支書嘴角忍不住抿起。


    “絕對真的。”


    孫向陽用力點頭。


    “那行,以後再有這種得罪人的事情,盡管交給我。”


    老支書就差拍著胸口保證,而且絲毫不覺得得罪人是件苦差事,甚至有點樂在其中的感覺。


    人老,尤其是馬上要退下來的時候,最擔心的就是自己沒了用處。


    孫向陽此舉,無疑是在告訴老支書,不管他接不接位子,都得需要對方出力,而且還是他最擅長的地方。


    甚至沒了支書這個位子,老支書可以更好的發揮。


    老支書無疑也明白了這點,所以才會這麽高興。


    最後,老支書背著手,邁著八字步,嘴裏哼著一曲陝北民謠離開。


    又過了幾天,黃德發等的人終於趕到,一個是負責帶路的內地辦事處人員,一個是從香江趕過來的,兩人對黃德發的遭遇,表示憤慨,並帶著已經好的差不多的黃德發去了地區。


    接下來的事情,跟他預料的差不多,卞正傑,包括段萬裏,黯然離開,而掀起這一切的那位徐偉慶主任,直接被地區的人給帶走。


    縣裏麵,當初選擇退一步,成全段萬裏的王立慶無疑笑到了最後。


    同時笑的還有孫向陽,他托黃德發順嘴提了兩句,要不是公安那邊有一位叫陳鵬飛的隊長堅持己見,及時查明真相,還了他一個清白,恐怕他現在已經……


    不管地區的人信不信,反正黃德發信了,陳鵬飛,也就是孫慶武那個戰友也信了。


    再加上張家棟裏麵使了點力,讓對方完成了一次三級跳,成功頂替了卞正傑的位置。


    這裏麵,主要還是陳鵬飛個人能力強,立下的功勞不少,符合越級提拔的標準,要不然頂多是個副的。


    但這步棋,對雙水灣來說,卻至關重要。


    完成‘複仇’,黃德發也跟孫向陽提出了告辭,他這趟來內地,除了到雙水灣這邊看看剪紙畫,還得去京城替他叔叔看望康明遠。


    原本,他應該早就啟程的,隻是沒想到發生了這麽一出,所以才耽誤下來。


    離別前,孫向陽托黃德發給康明遠帶去一份禮物,同樣是五帝錢。


    “向陽老弟,你放心,這份禮物我一定會親自交到康先生的手裏,至於剪紙畫合同的事情,我都已經簽好字了,並且留下一人,迴頭交付的時候,就按照咱們之前約定的來。”


    黃德發的臉上雖然還隱隱能看到一點淤青,但氣色卻很不錯,遠比他來雙水灣前要好的多。


    這段時間,孫向陽幫他調理身體,紮針,再加上天天佩戴五帝錢,他那睡眠不好,夜裏容易驚醒的毛病已經完全好了,光憑這一點,像之前那種苦,他就算再吃兩次也心甘情願。


    “好的,那就麻煩黃大哥了。”


    孫向陽說道。


    “咱們兄弟之間,用不著這麽客氣,等以後有空了,我肯定還會來打擾一段時間,雖然這裏看上去一般,但住起來感覺渾身都舒服,都讓我有點舍不得走了。”


    黃德發感慨的說道。


    不過他覺得,這裏麵大部分原因應該是五帝錢的緣故,正是因為有了這件真正的風水法器,才治好了他的老毛病,睡覺好,氣色自然也好。


    “隨時歡迎。”


    孫向陽對於黃德發常來常住,自然很樂意,畢竟雙水灣想要發展成真正的剪紙畫之鄉,少不了對方的幫忙,哪怕表麵上看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但實際上,誰能掌握渠道,誰才能說的算。


    沒有對方的關係,以眼下的環境,雙水灣剪出再多的剪紙畫,也隻是一堆紙,別說美元,就算人民幣都換不來。


    “那咱們可說好了,等我下次過來,幫你帶件禮物,你可千萬不能拒絕。”


    黃德發認真的說道。


    孫向陽送他五帝錢,還答應幫他孕養那件銅葫蘆,雖然還得等一兩年,但在他眼裏,孫向陽這種風水大師精心孕養的法器,不說百萬起步,起碼也得大幾十萬。


    受了這麽大的恩情,他如果不想著好好報答,良心難安。


    更何況,香江流傳著一句話,欠誰的錢,也不能欠風水大師的錢。


    “好。”


    黃德發離開了,但對雙水灣來說,其實並沒有什麽影響,在有了其餘幾個生產隊‘支援’後,加上雙水灣跟沙坪壩這邊更多的婦女參與進來,趕在正月十五之前,完成一千幅剪紙畫的任務肯定沒問題。


    至於這裏麵有多少能夠達到精品的標準,黃德發也完全交給孫向陽自己做主。


    也就是說,隻要孫向陽覺得是精品,那就是精品。


    而精品剪紙畫十美元一幅,普通剪紙畫隻有三美元,這裏麵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但黃德發卻交給孫向陽,而不是他留下的那人。


    被他留下的那人,隻負責統計好數量,到時候把剪紙畫帶走,然後香江那邊的公司會根據數量,將錢打過來。


    不過這個打過來可不是把美元直接打給雙水灣,甚至這些美元都到不了雙水灣在信用社開的賬號上,而是上頭就直接把美元截留了,再換成人民幣打到雙水灣的賬號上。


    這也是如今出口創匯的常規操作,就連那些國營大廠,都沒有專門的美元賬戶,而是由銀行那邊統一管理,就更別提雙水灣了。


    但名義上,肯定還是雙水灣賺來的,這點誰也不能否認。


    甚至這也是縣裏的政績,完全可以借此登報宣傳。


    唯一的區別就是,如今主導方變成了雙水灣,而不是縣裏。


    當初縣裏開會,本質是上想把主導權拿到手,從頭到尾,都是縣裏的功勞,是縣裏出口創匯,而不是雙水灣。


    哪怕雙水灣屬於縣裏的一份子,但裏麵的區別可大著呢。


    就在黃德發離去第二天,孫向陽跟老支書,沙宏成,還有兩個大隊長,以及兩邊的幹部一起來到煤礦這邊。


    如今,路上的積雪已經完全融化,並且這幾天天氣好,原本有些泥濘的路,也基本都幹掉。


    為此,雙水灣甚至還專門成立了護路隊,拖著石碾子,又重新壓了一遍。


    既然路已經可以走拖拉機,那麽煤場上堆積的那些煤,也就可以往煉焦廠送了。


    當初雙水灣挖出優質煤,社裏就出麵跟煉焦廠談好了條件,按照二十八塊六的價格收購,並且有多少要多少。


    這個價格,其實並不高,比煉焦廠從別的地方收購優質煤要便宜不少,主要是因為雙水灣的挖出來的煤沒有洗過,裏麵含有不少煤矸石,屬於廢料。


    來到煤場,孫恩光等人立即圍攏上來。


    “隊長,今天可是往外運煤的日子,你要不要講兩句?”


    孫恩光直接問道。


    隨著不斷接觸,不少人都發現孫向陽一些‘癖好’,比如說喜歡分肉,分東西,再比如說喜歡開會!


    似乎每次開會,孫向陽講話的時候都格外開心。


    正因為如此,所以孫恩光才會有此一問。


    “運個煤而已,有什麽好講的?”


    孫向陽搖了搖頭,就算要開會,也得過些日子,把雙水灣跟沙坪壩所有人都召集起來,開次大會,才方便收割經驗點。


    眼下,就煤礦這邊一點人,實在不值得。


    此時,煤場上堆積的煤東一座,西一座,也不高,隻有兩米左右的樣子。


    而那四輛拖拉機,已經裝的滿滿登登,在拖拉機頭前麵,掛著紅綢子,四名司機胸前戴著大紅花,旁邊已經有人挑起鞭炮。


    “不錯,要的就是這股精神頭,今天可是咱們雙水灣黑壚煤礦第一次正式往外運煤,也是個大日子,可惜沒有照相機,要不然把這一幕照下來就好了,以後還能留著做個紀念。”


    老支書轉了一圈,有些感慨的說著,但目光卻一個勁的往孫向陽身上瞅。


    其餘人聽後,齊刷刷的把目光對準孫向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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