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支書,三隊長,來,來外賓了。”


    就在孫向陽等人一邊聊天,一邊喝茶的時候,一個身影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


    “來啥了?貴賓?”


    老支書有些沒反應過來。


    倒是孫向陽清晰的聽到對方嘴裏外賓那兩個字。


    如今,外賓可不僅僅指的是外國人,外籍華人,或者香江那邊,也算是外賓。


    難不成……


    “是外賓,聽說是香江來的,縣裏一個姓徐的主任陪著來的,要找三隊長。”


    “香江來的?向陽,會不會是那邊?”


    老支書這次總算聽清楚了,本能的看向孫向陽。


    “大概率是了,走,咱們去見見這位外賓。”


    孫向陽點點頭,這個時間點,香江,指名點姓的要找他。


    除了跟剪紙畫有關,他想不出別的原因。


    畢竟自家在香江可沒什麽親戚。


    “是為了剪紙畫嗎?不是說正月底嗎?咱們還差那麽多,這可怎麽辦?”


    沙宏成也反應過來,頓時著急的說道。


    剪紙畫可是關係到出口創匯,哪怕賺的不算多,可這個風頭大啊。


    “既然約定的是正月底,那咱們就不算食言,隻是對方來早了,我估計應該另有原因吧,咱們先去見見那位。”


    孫向陽說道。


    他相信康明遠那邊不至於出什麽差錯,那就隻能是香江那邊的人,因為某些原因,特意提前了。


    “好,趕緊走,別怠慢了人家。”


    說著,幾人便從老支書家離開。


    而此時,黃德發正在徐偉慶的陪同下,好奇的打量著漫山遍野正在挖窯洞的人。


    “徐主任,他們介是在幹嘛?”


    “應該是挖窯洞吧。”


    徐偉慶也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大年初四,就開挖窯洞?


    在知道眼前這位香江外賓要去雙水灣的時候,他還特意找人問了問雙水灣的情況,知道這是個小村子,隻有一個生產大隊,兩三百人。


    可眼下隨便一看,他就能估摸出,何止兩三百,四五百都有了吧?


    雙水灣哪來這麽多人?


    “就係他們住的這種窯洞嗎?他們為什麽不蓋房子,非要挖洞住?”


    黃德發好奇的問道。


    雖然他在出發前,也了解過了一下陝北這邊的情況,但真實的見到窯洞,還是第一次,尤其是這一路走來,他對這邊的貧窮落後,明顯有了個更深的印象。


    “窯洞是我們陝北這邊的特色,住在裏麵冬暖夏涼。”


    徐偉慶有些不自然的說道。


    其實,住窯洞還有一個原因,便宜,省錢。


    尤其是古代,沒有磚頭水泥,不管是用石頭,還是土泥磚,都費心費力,遠不如直接挖個窯洞,冬暖夏涼,還省錢省事。


    再加上比較厚的黃土層,適合挖掘窯洞,以至於窯洞慢慢成為這邊最適宜的居住方式。


    “係這樣啊。”


    黃德發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懂了,一個勁的點頭。


    就在這時,孫向陽一行人終於趕到。


    不需要介紹,隻要看兩人的打扮,就知道哪個是香江來的了。


    “你好,我是孫向陽。”


    “雙水灣的孫向陽?”


    “對。”


    “你好,我叫黃德發,黃氏珠寶藝術品公司的經理,受我叔叔委托,來這邊看看你們的剪紙畫。”


    黃德發一邊打量著孫向陽,一邊自報家門。


    “黃經理,按照約定,應該是正月底交貨吧?伱來的這麽早,那一千幅剪紙畫,我們還沒有完工呢。”


    孫向陽直接說道。


    旁邊,徐偉慶有些意外,還真的是來買剪紙畫的?


    可據他所知,俞林那邊的剪紙明顯更出名,對方為什麽要跑到雙水灣來?


    而且,聽這個叫孫向陽的話,兩邊明顯早就有聯係,約定好一千幅剪紙畫。


    但即便如此,他也沒當迴事,幾分錢一張的剪紙畫,一千幅才多少錢?


    還不夠他一個月的工資。


    “唔好意思,係我來早了,年前我叔叔收到康先生郵寄過去的剪紙畫,很係喜愛,尤其係那紅紅的顏色,最係合過年賣,而正月十五,我們那邊很係隆重,所以叔叔讓我過來催一下,能不能趕在正月十五前,就把剪紙畫剪好,我正好帶迴去。


    價格方麵,你放心,因為需要你們加班趕工,所以每幅剪紙畫,在兩美元的基礎上,再加一美元,你看怎麽樣?”


    黃德發麵對孫向陽並沒有半點倨傲,一副很友好的態度交談。


    他能當經理,被委派過來,自然是有道理的。


    不過孫向陽更明白,幾千美元的生意,在對方眼裏隻是個零頭罷了,對方的態度這麽好,也不是看在他的麵子上,想來更多還是因為康明遠。


    而他,以及這筆生意,更多的是為了維護跟康明遠的關係。


    “兩美元?再加一美元?”


    不等孫向陽迴答,一旁的徐偉慶忍不住驚唿出聲。


    “黃經理,您剛剛說的是一千幅剪紙畫兩美元,還是一幅?”


    “當然係一幅,這種能稱得上藝術品的剪紙畫,怎麽可能一千幅才兩美元,不過現在係三美元了。”


    黃德發說完,又看著孫向陽。


    “孫先生,你看怎麽樣?”


    “正月十五之前?”


    孫向陽皺起眉頭,雖然在郭珍的指點下,大家的水平都有所提升,但目前的主力仍舊隻有那麽幾個人,產量實在有限。


    提前最少半個月,雙水灣跟沙坪壩就算加班加點,也未必能完成。


    “沒問題,黃經理,您放心,正月十五前肯定能完成,我這就迴縣裏報告,集合全縣會剪紙的人,別說一千幅,就算兩千幅都沒問題。”


    徐偉慶搶著說道。


    之前,不管他還是縣裏,都沒有在意這個香江來的外賓,那是因為在他們看來,對方就是來尋親戚的,打著買剪紙畫的幌子而已。


    而且,剪紙畫在他們眼中,就是小孩子,婦女擺弄的玩意,誰家婦女不會剪?


    壓根就不值錢。


    但現在,對方卻說兩,不對,已經是三美元一幅了。


    一千幅,豈不就是三千美元?


    算出這個數字,徐偉慶整個人都像置身火爐子,渾身燥熱,滿臉通紅。


    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前些年,縣裏費了那麽大力氣,想要出口創匯,結果也就才‘賺’了幾百美元,就這,已經是大書特書了。


    如果他能促成這筆三千美元的生意,他這個辦公室主任,不得狠狠往前跨一步?


    隻是,黃德發像是沒聽到一般,一個勁的看著孫向陽。


    “我說你這人,沒聽到人家是來跟我們雙水灣做生意的嗎?你湊什麽熱鬧?”


    沙宏成毫不客氣的說道,言語間,儼然把自己當成了雙水灣的人。


    “你是雙水灣的支書?我叫徐偉慶,縣裏辦公室主任,現在嚴肅的通知你,這件事情,已經跟你們雙水灣沒關係了,縣裏會出麵,親自招待黃經理,主抓這件事情。”


    在關係到自己前程的時候,徐偉慶自然不會將一個生產大隊的支書放在眼裏。


    而且他相信,縣裏領導知道這件事情後,也會跟他一樣。


    這將是新年後,縣裏最緊要的一件事情。


    “我呸,別說你縣裏的主任,就算地區的,也白搭,想搶我們雙水灣跟沙坪壩的生意,那也得先問問我們兩個生產大隊,小一千號人同不同意。”


    沙宏成絲毫沒把對方放在眼裏。


    縣裏辦公室的主任怎麽了?


    不講理的話,那他就帶人去講理的地方。


    “黃經理,外麵冷,咱們去大隊辦公室那邊談,正好可以看看我們剪出來的剪紙畫。”


    孫向陽同樣沒有搭理徐偉慶,這筆生意別說縣裏,就算俞林那邊也休想搶走。


    “好。”


    黃德發痛快的點點頭。


    “黃經理,咱們現在就迴縣裏,我保證,三千美元賣給您三千幅剪紙畫,正月十五前就能剪出來。”


    眼瞅著對方要走,徐偉慶急了。


    為此,他不惜打起了價格戰。


    在他看來,做生意不就講究一個誰的貨好,誰的貨便宜嗎?


    雖然不知道雙水灣這邊怎麽誆騙的人家,一幅在他眼裏也就幾分錢的剪紙畫,竟然賣到了兩美元,三美元。


    但區區一個雙水灣,就算再加一個沙坪壩,又豈能跟縣裏比?


    隻可惜,黃德發就像沒聽到一般,跟著孫向陽離開。


    就在他想要追上去的時候,沙宏成直接攔在他麵前,捏著拳頭,冷冷的看著他。


    “姓徐的,我們這裏不歡迎你,哪來的迴哪去吧。”


    “你們雙水灣想幹嘛?啊?還有沒有組織紀律了?迴頭我倒要問問你們公社的丁江明到底是怎麽管的。”


    徐偉慶被嚇得往後退了兩步,色厲內荏的說道。


    “喂,徐主任是吧?他叫沙宏成,沙坪壩的支書,跟我們雙水灣可沒關係,你要算賬,可別找錯了人。”


    這時,老支書不緊不慢的說了一句,然後轉身,雙手一背,顛顛的離開。


    沙宏成氣的翻了個白眼,這孫缺德,就知道把他往火坑裏推。


    當然,他也不怕就是了。


    他沙宏成不偷不搶,反倒是縣裏,看到他們盆子裏有點食物,就瘋了一樣上來搶。


    甭管上哪說,他都占著理。


    “好,雙水灣跟沙坪壩,你們要是耽誤了縣裏出口創匯,你們就是罪人,我跟你們說不著,迴頭有人來跟你們說。”


    徐偉慶眼瞅著不遠處的社員,開始扛著撅頭,洋鎬之類的,麵色不善的朝這邊走來,兩腿已經開始發軟,說起話來,氣勢明顯落了三分。


    而且說完後,他也不再停留,扭頭就走。


    “呔。”


    也不知道是誰突然大吼一聲,嚇得徐偉慶腳下一軟,差點摔倒,然後離去的身影更加狼狽起來。


    “孫先生,那人好像是你們縣裏領導吧?你們就不擔心他迴頭找你們麻煩嗎?”


    身後發生的事情,黃德發自然都能聽到,而他恰好對內地的一些事情比較熟悉,所以忍不住問道。


    “黃經理還是直接稱唿我名字吧,至於說縣裏領導,心胸都開闊著呢,豈會跟我們鄉下地裏刨食的一般見識?”


    孫向陽隨口說道。


    “剛剛那位徐主任可是說三千美元三千幅,你就不怕我跟著他離開?”


    黃德發繼續問道。


    “別說三千幅,就算三萬幅,你會離開嗎?”


    孫向陽反問了一句。


    “不會。”


    “你看,你都不會離開,那我們幹嘛還怕縣裏找麻煩?而且他一個辦公室主任,也代表不了縣裏,我們雙水灣能出口創匯,縣裏臉上也有光嘛。”


    孫向陽笑眯眯的說道。


    至於說是誰主導的,反正俞林地區那邊,肯定不會在意。


    而縣裏,大不了把麵子給他們,雙水灣跟沙坪壩,隻要裏子。


    “向陽老弟,我托大,這麽叫你一聲不要緊吧?”


    “都行,你隨意。”


    “向陽老弟真的是雙水灣的人?”


    黃德發問出心裏的疑惑。


    從見麵開始,對方的態度一直都是不亢不卑,絲毫找不到那種內地人身上的局促,也沒有因為他外賓的身份,諂媚跟奉承,這不禁勾起了他的好奇。


    “對,土生土長的雙水灣人。”


    “那你跟康先生?”


    “算是朋友吧,我之前去京城的時候,到友誼商店買東西,看到那裏擺著剪紙畫,挺受外國人喜歡的,就起了心思,一番接觸下來,倒也投緣,於是他就幫我聯係了他在香江那邊的朋友。”


    孫向陽解釋道。


    而且他也沒撒謊,隻不過普通的朋友關係,對方肯定不會費心思幫他這個忙。


    一來,當天蘇慧晚出示了自己的記者證,對方想要查到他跟蘇家的關係不難,再一個,或許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後麵兩人談話的時候,他提出了一些超級商店的構想,說是讓對方驚為天人肯定誇張了,但著實也大吃了一驚。


    康明遠在國外待了不少年,對那邊超級商店的模式自然一清二楚。


    於是雙方越聊越投緣。


    而且,幫忙推銷一下剪紙畫,在康明遠眼中,不過是隨手而為的小事,實在算不得什麽。


    就算當初定下的兩美元一幅,其實他那個朋友也不會吃虧。


    畢竟同樣一件商品,在小攤小店裏賣是一迴事,經過一番包裝後再賣,又是一迴事。


    不過孫向陽已經對這個價格很滿意了,至於人家能賣多少,那是人家的本事。


    要不是有康明遠的關係,隻要看剛剛徐偉慶的態度,就算三千美元三萬幅,縣裏也會答應。


    所以,真正值錢的其實不是剪紙畫,而是雙方的關係。


    正因為如此,所以孫向陽絲毫不擔心縣裏能把這樁生意給搶走。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傻子。


    黃德發這趟過來,真的隻是為了想在正月十五前,趁機把剪紙畫賣出去?


    能夠跟康明遠成為朋友,又是做珠寶藝術品的,別說區區幾千美元,就算幾萬,幾十萬,恐怕也不會在意。


    所以,黃德發這趟過來,明顯不單單為了剪紙畫。


    “說起來,我這趟來內地,叔叔還交代了我一個任務,就是拜訪康先生,不過叔叔同樣看重跟你的合作,所以就讓我先來這邊看看。”


    漂亮話,誰都會說,但出自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效果。


    而孫向陽也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這是來送‘遲到’的年禮,怪不得對方那麽爽快的直接加了一美元,並且還故意當著那位徐主任的麵說。


    估計對方早就已經打聽清楚,一幅普通的剪紙畫,在民間購買,到底多少錢。


    “那正好,我給康大哥也準備了一份禮物,等黃經理去那邊的時候,順便幫我帶過去。”


    孫向陽說道。


    “小事一樁。”


    黃德發臉上的笑容更盛。


    要不怎麽說,跟聰明人說話最省力呢。


    而且隨著不斷接觸,黃德發越發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一點都不像是雙水灣這種地方能‘長’出來的。


    說著話,兩人來到大隊辦公室。


    “向陽來了。”


    “三隊長。”


    “向陽隊長。”


    孫向陽在雙水灣跟沙坪壩眾人的口中,有著不同的稱唿。


    像老支書,孫恩國,沙宏成這些親近的人,都會直接叫他向陽。


    熟悉點的,幹脆叫他向陽隊長。


    第三生產小隊的人隻叫隊長。


    其餘人,基本都叫三隊長。


    而這個三,不僅僅是第三生產小隊的三,同樣也是雙水灣三把手的三。


    哪怕孫向陽現在的威望已經超過了孫恩國,正常情況下跟老支書不相上下,但兩人一個是老支書,一個是大隊長,明麵上還是把孫向陽排在第三位。


    “黃經理,牆上這些是已經剪好的,你先看看怎麽樣。”


    孫向陽跟眾人打了聲招唿,然後領著黃德發來到一麵牆前,那上麵,大大小小掛著十幾幅剪紙畫,全部用玻璃相框裱著。


    這些相框,是大家從自家拆掉相片,帶來的。


    而裏麵的剪紙畫,基本都是出自郭珍之手,掛起來也是為了讓大家學習,甚至是照著樣子剪。


    畢竟這玩意一不小心就容易撕破,這可是價值兩美元的剪紙畫,老支書自然不舍得,所以才想出這個辦法。


    黃德發立即就被牆上的剪紙畫吸引了,瞪大眼睛,認真的觀看著每一幅。


    本來有些吵鬧的辦公室,也頓時安靜下來。


    大家都不傻,這個黃德發一看就是外麵來的,再從孫向陽的稱唿跟態度,很容易就聯想到對方就是‘買家’。


    哪怕郭珍,這會也緊張起來,生怕對方不滿意。


    “好,向陽老弟,這些剪紙畫可是一點都不比康先生送給我叔叔那幾幅差,甚至水平還要更高,這下我是徹底放心了。”


    黃德發發自內心的說道。


    其實,來之前他已經做好了質量一般的心理準備,就算這樣,這批剪紙畫他也照樣會買單,但後續怎麽合作,可就有說道了。


    可沒想到,孫向陽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這種水準的剪紙畫,就算他都想買幾幅掛在家裏。


    甚至他都已經想好,迴頭專門開一個特色珠寶+剪紙畫展館,就用內地傳承數千年的手工剪紙畫當噱頭,來打響新年第一炮,然後將這些剪紙畫,以黃氏的名義,當成一份小禮物送給那些老顧客。


    在他眼裏,把這些剪紙畫拿去賣,無疑是下下策,別說黃氏,就連他都不缺這點零花錢。


    它的價值,應該當成維係黃氏關係禮物。


    雖然剪紙畫的價格低,但代表的心意卻很足。


    “這麽說,我們的成品,都合格了?”


    孫向陽這話,卻是為郭珍等人問的。


    “豈止是合格,在我看來,全都是精品之作。”


    黃德發重重的點頭。


    “黃經理,你可能不知道,為了這次合作,我們雙水灣甚至聯合了沙坪壩,又從外麵請了幾位真正的剪紙畫大師,可以說,這裏麵每一幅剪紙畫,都記載著一段故事,不知道剪廢了多少,才好不容易剪出一幅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你之前要正月十五前交貨,我才猶豫,不是我們不想,實在是太難了。”


    孫向陽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


    “是我急了,而且我能看出來,這裏麵每一幅剪紙畫,都是心血之作,如果都是這種水準,我可以做主,每一幅再加一美元。”


    黃德發立即說道。


    如果說之前加一美元是看在康明遠的麵子上,故意的,那麽眼下這一美元,絕對是單純因為值得。


    “不行。”


    出乎預料的,孫向陽卻搖了搖頭。


    這下子,不但黃德發滿臉不解,就連後麵跟過來的老支書跟沙宏成等人也都有些著急,人家又加了一美元,算下來都四美元了,該知足了。


    “我的意思是,一千幅剪紙畫想要都達到這種水平,是不可能的,牆上這些,也是我們精挑細選的,是我們邀請來的幾位剪紙大師,花了幾天的時間構思,然後又用了幾天的時間,才一點一點剪出來的。


    你看這一幅,上麵的人物多達幾十個,還有獨屬於陝北的建築風格,以及穿衣打扮,每個人都在做著不同的事情,整幅剪紙畫,融洽,自然,和諧。


    這是我們其中一位大師,足足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才好不容易剪出來的。


    說實話,我都想留著這幅……”


    “不行,這幅畫我買下來了,一百美元。”


    不等孫向陽說完,黃德發便斬釘截鐵的說道。


    他剛剛也看到這幅畫了,當時就想掛在自己家裏,怎麽可能讓孫向陽留下?


    身後的老支書等人,眼睛一下子瞪圓。


    尤其是老支書,他認得這幅是自家那位,花了兩天時間剪出來的,壓根不是孫向陽說的半個月,更不是什麽大師。


    雙水灣雖然邀請了郭珍,但也隻有這麽一位,孫向陽口中的好幾位剪紙畫大師,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


    當然,他也沒傻到拆穿孫向陽。


    眼下孫向陽也是為了雙水灣。


    與此同時,辦公室那些剪紙的婦女,本來在聽到加一美元的時候,就已經有些震驚了,但是,這種震驚隨著一百美元出口,變成了震撼。


    她們都知道這幅剪紙畫是出自誰手,紛紛忍不住看了過去。


    孫跳跳奶奶,這會也震驚的手裏剪刀落地,再被這麽多人盯著,頓時感覺渾身不自在。


    大師不大師的,也就孫向陽隨口一說,沒人會當迴事,但那一百美元,可是實打實的。


    一幅剪紙畫能賣一百美元?


    所有人的唿吸都明顯的粗重起來,眼睛也開始變紅。


    “不,這幅剪紙畫屬於非賣品,不過呢,我可以做主,送給黃經理。”


    孫向陽這次沒有賣關子,而是立即講明。


    一百美元,換成人民幣就是三百多點,先前雙水灣才算過賬,就連趙富貴,去年一年的工分折算下來,也隻有八十七塊五,抵得上他四年。


    對於一個婦女來說,就更多了。


    一年剪一幅,這輩子都不愁吃喝了。


    但在孫向陽看來,卻遠不如當成人情,送給對方。


    “向陽老弟,我是真喜歡這幅剪紙畫,既然你誠心要送,那我可不跟你客氣了?”


    黃德發笑著說道。


    “送,肯定是誠心的,我跟黃大哥也是一見如故,朋友之間送點禮物,不是很正常嗎?不過咱們還是先把剪紙畫給定下來吧,指望一千幅大師級作品,是不可能的。


    我看不如這樣,這種水準的大師級作品,四美元一幅,其餘稍微差一點的,兩美元一幅,怎麽樣?”


    孫向陽以退為進,甚至把黃德發剛見麵時加的那一美元也給抹去,並且說完,還從不遠處桌子上挑了一幅在他眼中屬於合格的剪紙畫遞給黃德發。


    後者接過認真的看了兩眼,再跟牆上的對比,明顯能夠看出差別。


    可就算如此,他手裏的剪紙畫也算得上精美。


    如果一開始他沒有看到牆上掛著的這些,隻是手裏這幅,也會同意。


    但有了對比,自然也就有了落差。


    沉默了幾秒鍾,黃德發說道:“能保證一半嗎?”


    “估計不行,最多也就兩百幅吧。”


    孫向陽估算了一下郭珍,還有孫跳跳奶奶的能力,給出一個最低的數字。


    畢竟牆上掛著的這些,都是精挑細選的,就算郭珍也不敢保證每一幅都達到這個水準,再就是尺寸的問題,牆上的要更繁瑣。


    “兩百幅?少了,向陽,這種大師級的作品,肯定越多越好,這樣吧,在我能夠做主的範圍內,大師級作品,每幅十美元,普通作品,每幅還是按照之間說說好的三美元,你看怎麽樣?”


    毫無疑問,孫向陽送的那幅剪紙畫起到了作用,再加上黃德發明顯想要更多的大師級作品,所以幹脆繼續抬高價格。


    而他之前既然說了三美元,這會自然不可能再用兩美元的價格,他黃德發也是要麵子的。


    而且他相信,價格才是推動效率的最好辦法。


    辦公室那些婦女聽著一會兩美元,一會四美元,一會三美元,甚至到了十美元,也都有些糊塗了。


    再就是,孫向陽一個勁的往少了說,對方卻一個勁的抬高價格,哪有這麽做生意的?


    不應該反過來嗎?


    “黃大哥,價格方麵,算我承情了,至於大師級作品,你放心,我會盡量再邀請幾個大師,爭取多點。”


    孫向陽咬牙說道。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


    黃德發立即點頭。


    大師級作品,十美元一幅,在他看來實在太值了,關鍵是,他也不打算賣,隻是當成禮物,其能夠產生的價值,將超過這幅剪紙畫本身的數十倍,數百倍。


    “對了,黃大哥,之前縣裏那位徐主任的態度,想必你也看到了,為了避免跟縣裏扯皮,我希望到時候咱們簽訂一份合同,就以你們公司跟雙水灣生產大隊的名義,而不是單純的個人交易。”


    孫向陽這時又說道。


    如此做,也是有備無患。


    個人跟香江那邊做生意,容易被抓到把柄。


    但如果換成雙水灣生產大隊這個集體,就沒問題了。


    這代表著雙水灣生產大隊,為國家出口創匯,是再正確不過的路子。


    “這個簡單,迴頭我打個電話迴去,讓公司出具一份有法律效益的合同,保證誰也挑不出毛病了。”


    黃德發負責內地的生意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對這種事情也門清。


    無非就是這次的合作,金額有點小罷了。


    甚至如果孫向陽不提,他都打算自己先出錢,這樣無疑更方便。


    至此,雙方算是合作愉快。


    “黃大哥,你這趕了一路,要不先去我家坐坐,上次我從京城迴來的時候,康大哥送了我一些好茶,我也品不出個好壞了,正好麻煩你幫我品一品,看看康大哥有沒有糊弄我。”


    忙完正事,接下來就是拉近感情了。


    “康先生送的茶?那看來我有口福了。”


    黃德發欣然同意。


    離開前,孫向陽對著老支書使了個眼神,後者立即點了點頭。


    辦公室角落裏,李青青這會已經徹底呆住了。


    她在決定要好好學習剪紙畫後,就主動報名來了這邊,每天跟著學習。


    而一直以來,在她眼中,一幅合格的剪紙畫十個工分,肯定是賠本的,雖然不明白孫向陽是怎麽想的,也不怕賣不出去,最後隻能當柴火。


    但這種待在暖和的辦公室裏,不用出去幹活受凍的誘惑,還是讓她選擇來這邊學習,哪怕一開始水平低,剪出來的不合格,沒工分,但她相信,隻要她好好學,肯定沒問題。


    誰知道,今天竟然被她聽到了如此令人震撼的交談。


    什麽時候,錢這麽好賺了?


    而且賺的還是美元。


    不由得,她對孫向陽竟然產生了些崇拜。


    因為她很清楚,不是剪紙畫值錢,是孫向陽賣出的剪紙畫值錢。


    與此同時,徐偉慶也滿肚子火的往縣城趕,腦海裏,三千美元跟之前的受辱不斷碰撞。


    等他迴到縣裏,一定要跟領導狠狠告一狀,然後把那三千美元的生意搶過來。


    三千美元三千幅對方不心動,五千幅,一萬幅,甚至三萬幅,他就不信對方還不心動。


    而縣裏的領導,為了三千美元,就算賠本都心甘情願。


    隻因為那三千美元,代表的是:出口創匯!


    “雙水灣,沙坪壩,咱們走著瞧,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麽叫竹籃打水一場空,迴頭讓你們哭著求我。”


    帶著這種決然,徐偉慶迴到縣城後,直奔領導家中。


    畢竟這才年初四,如果不是有人去家裏找他,這會他還在放假呢。


    今天依舊是八千字,二合一,等感冒好點就還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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