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是到了,也不知道明年爺爺過來,身體能不能受得住。”


    俞林南郊機場,從小飛機上下來後,張家棟用力跺了跺發軟的腳,有些擔憂的說道。


    “可以先坐火車臥鋪到西安,然後再搭乘這架小飛機。”


    蘇慧晚在旁邊說道。


    而旁邊,則站著孫向陽跟陳書婷。


    那天在友誼商店跟康明遠談完後,他便開始了迴家前最後的準備。


    蘇老爺子那邊,基本恢複的差不多了,後麵就算需要紮針,需要休養,也有周繼昌。


    離開前,孫向陽同樣沒有忘記拜訪張自強這個便宜師叔,對方還是執拗的要跟他一起迴來。


    最終經過全家商議後,雙方各退一步,家裏不再反對他長途跋涉來這邊,但不能是年前,因為天氣太冷,必須得等明年暖和了以後才行。


    不過張自強雖然不能年前過來,卻讓張家棟先來打前站,看望沙老爺子,並且在這邊過完年以後,才準許迴京城。


    至於蘇家,也順勢派出了蘇慧晚,來好好感謝孫向陽的母親。


    順便還能跟張家棟做個伴,省得兩口子大過年的分開。


    這也是此刻兩人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雖然孫向陽有點不想乘坐這架顛簸的快要散架的小飛機,但俞林這邊沒有火車站,最近的要麽是西安,要麽是太原,然後還得再搭乘客車,經過一個白天的長途跋涉才能迴到俞林,又得浪費不少時間。


    而且現在的道路可談不上好走,搖搖晃晃的,能把人給顛吐。


    這麽算下來,小飛機雖然難受了點,但起碼速度快。


    所以他這趟迴來,還是跟去的時候一樣,都是乘坐飛機。


    “隻能這樣了,不過隻要有師叔在,就不會出問題。”


    張家棟頓時把話題拋到孫向陽的身上。


    現在,他對孫向陽這個師叔可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風水就不說了,他可是親眼看著孫向陽跟著周繼昌學習醫術,如果不是蘇老爺子在對方的紮針下恢複的越來越好,再加上周繼昌的認可,驚歎。


    他實在很難想象,這個世界上還有像師叔這樣的天才。


    所以就算他爺爺過來,身體有個好歹,他也相信孫向陽能夠治好。


    “行了,師叔這些年樁功站下來,可不是虛的,以他的身子骨,這點顛簸問題不大。”


    孫向陽直接說道。


    “對對,我爺爺身體好著呢,不會出事的。”


    張家棟趕忙說道。


    隨後,幾人一路輾轉,倒了好幾次車才到達公社,然後又找了輛驢車,朝著雙水灣行去。


    主要是帶的東西有點多。


    除了孫向陽迴家買的禮物外,蘇家跟張家也準備了不少禮物,要不是幾人實在拿不了,估計還要多不少。


    “你們幾位一看就是大城市來的吧?去雙水灣走親戚?”


    趕驢車的是個小老漢,穿著厚實的棉襖,外麵還套了件發黑的羊毛夾克,頭上綁著頭巾,一根鞭子夾在懷裏,他一邊牽著驢子走在前麵,一邊迴頭看著板車上孫向陽等人。


    “對,走親戚,大爺,雙水灣現在怎麽樣了?”


    張家棟率先接過話題,好奇的問道。


    雖然他也從蘇慧晚的口中了解到雙水灣的一些事情,但還是想聽聽外人是怎麽評價雙水灣的。


    “現在啊,挖煤呢。”


    小老漢毫不猶豫的迴答。


    整個公社,有名有姓的也就七個生產大隊,發生在雙水灣的事情,早就傳遍了。


    “那挖出煤來了沒有?”


    張家棟繼續問道。


    他同樣聽說了雙水灣有煤礦的事情,還知道是自家師叔找出來的,就覺得有些驕傲,隻不過那邊剛開始挖,師叔就去了京城,兩邊聯絡不方便,所以就算孫向陽,現在也不清楚雙水灣是個什麽情形。


    “挖出來了一堆石頭。”


    小老漢笑了笑。


    “挖出一堆石頭?”


    “對啊,當年勘探隊就去過雙水灣,早就說了那邊沒有煤礦,也就雙水灣那位孫缺……孫老支書不知道發的哪門子瘋,非說雙水灣有煤礦,之前還去社裏鬧了一場,讓社裏出錢豎井。


    這種沒影的事情,社裏怎麽可能答應?


    別說社裏,就算信用社也沒答應給雙水灣貸款,然後這位孫老支書,就不知道怎麽跟沙坪壩那位支書搭上了,兩個生產隊把家底掏空,豎了一口井。


    不過挖了一個多月,別說煤,就算一塊黑色的石頭都沒挖出來。


    依我看,雙水灣跟沙坪壩這次要打水漂嘍,明年兩個大隊的社員,估計得餓肚子。


    對了,你們什麽親戚在雙水灣?”


    小老漢有些健談,三言兩語就把雙水灣眼下的處境給勾勒出來。


    “我有個表妹嫁到雙水灣了。”


    蘇慧晚說道。


    “嫁到雙水灣?”


    小老漢古怪的看了蘇慧晚一眼,這幾個明顯一看就是大城市來的年輕人,竟然還有親戚嫁到雙水灣?


    是那種農村的親戚吧?


    否則真要是城裏的親戚,怎麽可能嫁到雙水灣這種地方。


    想到這裏,他就有些想通了。


    猶豫了下,小老漢繼續說道:“其實雙水灣除了窮點,別的都挺好,別看不少人都叫孫老支書孫缺德,但那是對外人而言,對雙水灣的人,那可是沒得說,就是現在年紀大了,有點犯糊塗。”


    “大爺,如果雙水灣真的挖出煤來了呢?”


    張家棟再度開口。


    “怎麽可能。”


    小老漢擺明了不相信,但這幾個城裏人畢竟雇了他的驢車,還有親戚嫁到了雙水灣,所以說完後,又委婉的說道:“如果雙水灣真的能挖出煤來,那你們表妹以後在雙水灣的日子可就好過了,我之前還聽說那邊開出了一塊黑壚土地,那可是好地,結的莊稼多。


    要是再加上煤礦,雙水灣以後就成香饃饃了,外麵的大姑娘也會搶著往那邊嫁。”


    “我相信雙水灣肯定能挖出煤來。”


    張家棟堅定的說道。


    他主要還是對孫向陽這個師叔有信心。


    就算勘探隊說沒有,那又怎麽樣?


    隻要自家師叔說有,就肯定有。


    小老漢聽到他的話,隻是笑了笑,這城裏的小年輕,哪知道他們這邊的情況。


    雙水灣要是真能挖出煤來,他直接讓自家閨女也嫁過來。


    與此同時,在雙水灣豎井的旁邊,搭了一間屋子,被稱之為黑壚煤礦指揮所,平時老支書跟沙宏成,都會守在這邊,時時關注著井下的情況,盼著能早點挖出煤來。


    “下麵什麽情況?還沒挖出煤來?這眼瞅著再有二十天就要過年了,向陽也快迴來了,結果咱們這邊反倒連煤的影子都沒見著。”


    沙宏成也是剛從沙坪壩趕過來,到了後,第一時間就是詢問井下的情況。


    “急什麽?再急能有大家的命重要?前幾天就是因為太急了,擋板柱子還沒撐起來,就一個勁的往裏挖,差點就出事,真要是死了人,等向陽迴來,伱怎麽跟他交代?這個年還能過的安生?”


    老支書沒好氣的說道。


    他不急嗎?


    他也急。


    不僅僅是他急,大家夥都急。


    但就是因為太急了,所以才差點出事。


    想到前幾天發生的事情,老支書現在還有些後怕,幸好孫建剛那個滑頭小子提前發現了不對,讓大家夥先撤了出來,要不然……


    所以現在老支書也不敢再急了,早點晚點無所謂,隻要安安穩穩的挖出煤來就行。


    “行了,你有氣別朝我身上撒,不就是雙水灣沒人考上大學嗎?明年再考就是了,有什麽大不了的,沒個大學生,還活不下去了?


    先不說那些大學生真等畢業以後也會留在城裏,不可能迴來,就算再多的大學生,能有向陽重要?


    你們雙水灣能出個向陽,已經是積了幾輩子的德了。”


    沙宏成自然知道老支書這兩天火氣旺的原因,不僅僅因為礦井差點出事,還因為雙水灣這次參加高考的,沒一個考上的。


    先前初試的時候,雙水灣六個人,過了五個,還讓老支書得意了很久。


    覺得最後真正的高考,這五個人裏麵,最起碼也能考上兩個。


    可前幾天考試結果一公布,雙水灣那五人,全部落榜,讓老支書落得灰頭土臉。


    “你懂不懂什麽叫人才?用向陽的話說,咱們這一輩是打基礎的,這一批大學生,才是真正搞發展的,雙水灣以後想成為黃土高原上的明珠,就少不了這些大學生,要不然城裏那些廠子,為什麽一個個都把大學生當成寶貝?


    就因為大學生有知識,有文化,會的也多,是搞那什麽建設發展的人才。”


    老支書看著沙宏成,一副看鄉巴佬的模樣,尤其是用當初孫向陽跟他說的那些話來敲打沙宏成,更讓他有種優越感。


    瞧瞧,同樣是當支書的人,這境界可是不同的。


    “黃土高原上的明珠?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沙宏成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


    雙水灣有孫向陽在,肯定越來越好,這點他也是承認的。


    但要說成為黃土高原上的明珠?


    不是做大夢是什麽?


    “怎麽不服?要不咱倆打個賭。”


    老支書的脾氣也上來了。


    “有什麽好賭的?就算將來真有那麽一天,你墳頭的草也早就三丈高了。”


    沙宏成才懶得跟對方打賭呢。


    誰不知道雙水灣的孫缺德,跟人打賭從來沒有履行過?


    他才不上那個當。


    “嘿,你別說,將來我墳頭的草要是能長三丈高,那說明向陽給我找了個風水寶地。”


    老支書絲毫不在意,甚至還有些驕傲。


    這下子,沙宏成心裏還真有些泛酸。


    說實在的,他也想找個草能長三丈高的地方埋了。


    隨後,兩人又開始商量起礦井的事情,還有挖出煤來,該怎麽運出去,畢竟雙水灣的路不好走,當年老支書想要建個磚窯,就是因為路難走,所以才放棄。


    但這次挖出煤來可不同了。


    畢竟磚窯賺的那點錢,根本沒法跟挖煤相比,所以就算花費的代價大一些,也肯定得修出一條好走的路來。


    而另一邊,孫向陽等人坐著驢車,搖搖晃晃的,終於來到雙水灣。


    這會,天寒地凍,外麵幾乎看不到人影子。


    就算雙水灣的人忙著挖煤,也都是集中在岔溝子上遊那邊。


    “到雙水灣了,你們那親戚住哪?要不要我去幫你們問問?”


    小老漢停下驢車問道。


    “大爺,不勞煩您了,反正也不遠了,我們自己拎著東西去就行了。”


    孫向陽從驢車上跳下來,看著眼前熟悉的窯洞,有種莫名的心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係統錨點的問題,讓他一下子感覺到無比踏實。


    而孫向陽話音剛落,就從岔溝子走出一個身影,對方本能的朝這邊一瞥,然後先是一愣,隨即撒腿就往孫向陽這邊跑了過來。


    “隊長,隊長。”


    來人一邊跑,一邊興奮的大喊。


    聽到這個聲音,包括孫向陽在內,都忍不住看去。


    “隊長,您,您總算是迴來了。”


    孫建剛一溜煙跑到孫向陽麵前,激動的說道。


    “隊長?”


    趕車的小老漢愣住了,不解,甚至不敢置信的看著孫向陽。


    這不是從大城市來的年輕人嗎?


    他趕了半輩子驢車,自認為那雙眼睛不會看錯,這四個人,不管從那幹淨的穿著,還是從模樣,膚色,明顯都是城裏人的特征。


    怎麽可能是雙水灣的隊長?


    “建剛,我不在的這段日子,家裏這邊怎麽樣?”


    孫向陽直接問道。


    “好,好著呢,就是大家夥挺想您的。”


    孫建剛立即說道。


    “我有什麽好想的,而且我之前不是發電報迴來了嗎?老支書沒跟你們說?”


    “說了,收到您的電報後,大家夥都憋著一股勁,想要在您迴來之前挖出煤來,結果現在還沒挖出來,讓您失望了。”


    孫建剛經過這幾個月的鍛煉,身上少了些浮躁,比起以前也黑了,瘦了,但精氣神卻有了截然不同的變化,整個人看上去都顯得積極向上。


    “挖煤不著急,安全第一,礦井那邊沒出什麽事情吧?”


    孫向陽關心的問道。


    “前幾天倒是出了點危險,不過沒傷著人,現在老支書也已經下了命令,讓大家把眼睛瞪大,不能再冒進了。”


    孫建剛有些羞愧的說道。


    他現在可是礦井的安全員,就是負責監督安全的,雖然之前的危險也是他發現的,及時把人給撤了出來,但實際上,按照流程,本來就不應該冒進的。


    可他先前明知道這點,卻沒有阻止。


    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失職。


    “沒傷著人就好,這個明天我來說說。”


    孫向陽點點頭,也鬆了口氣。


    這時,旁邊的小老漢終於忍不住了,他看著孫向陽說道:“小夥子,你是雙水灣生產隊的隊長?”


    “對,這是我們生產三隊的隊長。”


    孫建剛頓時胸膛一挺,搶先說道。


    “大爺,路上沒提前跟您說清楚,不好意思。”


    孫向陽看著對方歉意的說道。


    “沒事,就是有些沒想到。”


    小老漢搖了搖頭,滿臉感慨。


    這眼力勁,還是得繼續練啊。


    孫向陽這時看了張家棟一眼,後者立即從某個包裏掏出一份禮物遞給對方。


    “大爺,之前是我不對,跟您道歉,這是點心,您帶迴家給孩子吃。”


    “這可使不得,我拉你們過來,你們已經給錢了的。”


    小老漢嘴上推辭,不過眼睛卻一個勁的瞅著那份光看包裝就很好吃的點心。


    “我給您放車上,您迴去注意點別掉了。”


    張家棟二話不說,就把點心放到了車上。


    小老漢見狀,張了張嘴,剩下的話怎麽都說不出來。


    “建剛,我先去趟礦井,你幫忙把東西送到我家裏去,裏麵還有你的禮物,迴頭我再拿給你。”


    雖然已經到了家門口,孫向陽卻沒有立即迴家,而是打算先去礦井那邊瞧瞧。


    孫建剛聽到後,自然二話不說,開始幫忙搬東西。


    至於陳書婷跟蘇慧晚倒是沒有去礦井的意思,尤其是陳書婷,離開這麽長時間,心裏格外想念嘟嘟,再說,礦井那邊女人最好別去。


    聽說這裏麵有忌諱。


    她雖然不懂,但之前就聽一些婦女提起過這茬。


    “師叔,我也跟您過去。”


    張家棟迫不及待的說道。


    他長這麽大,還沒見過礦井呢,甚至也想瞧瞧,煤是怎麽挖出來的。


    孫向陽則看了一眼地上的東西,來的時候,四個人都好不容易才拿的過來,這會三個人一趟可拿不了。


    這時,那小老漢急忙說道:“你們去,反正我也沒事,就幫你們把東西送家裏去。”


    “大爺,謝謝您嘞。”


    張家棟大喜。


    隨後,兩人先一步朝著礦井所在地走去。


    與此同時,礦井深處,經過這一個多月日夜不停的幹活,這口斜著往下豎的礦井,長度已經達到了一百多米,按照傾斜的角度計算,眼下挖掘的位置,距離地麵的水平高度已經有六十米左右。


    按理說,這個深度應該已經挖到煤了,畢竟金家溝那口斜井,真要算起來,水平深度也就四五十米的樣子,斜井的長度沒有雙水灣這邊長。


    之前購買的擋板跟立柱,這會也用的差不多了,要是要挖不到煤,還得繼續去買,又是一筆錢。


    可現在,雙水灣跟沙坪壩已經拿不出錢來。


    先前大家沒撐好擋板就繼續往下挖,不僅僅是因為著急,也因為擋板已經快要用完了,所以就想著,隻有在最危險的地方用,那些看上去比較結實的位置,可以暫時先不用。


    沒想到意外就這麽發生了,所以現在大家也不敢再貪功冒進。


    “富貴組長,換班時間到了。”


    礦井深處,孫慶波帶著另外一撥人趕到。


    如今,礦井分為好幾個小組,除了雙水灣這邊,還有沙坪壩那邊,大家基本都是輪流幹活,四個小時換一次班。


    這樣既可以把所有的小組輪換起來,還能保證大家開礦井時保持充足的體力。


    “你們先等會,這邊的碎石層有點鬆動,我先撬下來,免得危險。”


    最前麵的趙富貴頭頂戴著安全帽,還有礦燈,手裏握著一根長長的撬棍,一邊說著,一邊用力插入鬆動的石層中,然後用力一撬。


    嘩啦啦。


    一大片碎石順勢掉落。


    就在趙富貴準備繼續把剩下的也撬下來,突然礦燈掃過,他隱隱看到一抹黑色。


    然後整個人愣了一下。


    接著才急急的將礦燈對準剛剛的位置。


    第一章,五千五百字,算五千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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