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田裏,生產隊的社員們正在平整著土地,將那些大的土塊打碎,這樣迴頭下了雪以後,可以最大限度的存儲水分。


    也更有利莊稼的生長。


    趙富海拿著撅頭有一搭沒一搭的將大點的土塊敲碎,這個活倒是不累,就是得有耐心。


    但很明顯,趙富海偷懶了。


    隻要看看他走過地方,再跟周圍的人對比,一目了然。


    而此時,趙富海不知道為什麽,眼皮一個勁的直跳。


    按照左眼跳財,右眼跳災的說法,他應該是要倒黴了。


    昨晚,他跟錢婆子密謀,原本是打算讓錢寡婦‘幫忙’,但沒趕上巧,隻能慫恿錢婆子將家裏還在下蛋的母雞給宰了放血。


    不是不想宰公雞,而是錢婆子家壓根就沒公雞。


    畢竟養兩隻母雞還能下蛋,平時攢著,碰上大集了,拿去換點錢,貼補家用。


    然後他又想了個辦法,把雞血灌到地下。


    這樣一來,既破了那口井的風水,還能把打井隊的人給嚇唬住,可謂是一舉兩得。


    按照昨晚灌進雞血的深度,這會應該快要挖到了吧?


    可不知道怎麽迴事,從剛剛開始,他的眼皮就開始跳動。


    難不成出什麽事情了?


    就在趙富海疑惑之際,猛然看到他哥正快速走了過來。


    “哥,你怎麽……”


    趙富海剛迎上,眼前就是一黑。


    “啪!”


    “砰!”


    先是一個大巴掌,狠狠扇在趙富海的臉上,然後又是一腳踹出,直接將趙富海踹了個跟頭,滾了好幾圈。


    趙富貴身高體壯,又長年累月的幹農活,兩三百斤的糧食,說扛就扛,那力道,別說踹幾個跟頭,真要狠下心,腸子都能給踹斷。


    而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不但將趙富海給打蒙了,周圍人也都下意識的看了過來。


    “富貴,怎麽了這是?”


    在生產隊下麵,還分著不同的小組。


    趙富海所在的小組組長叫孫恩奎,一個三十來歲,不高,卻滿臉滄桑的漢子。


    而趙富貴,如今雖然被抽調去了打井隊,但本身也是這個組的。


    他跟孫恩奎的關係還不錯。


    所以這會孫恩奎見他無緣無故的暴打趙富海,就急忙走過來拉住他。


    “組長,你別攔我,今天我非得打死這個不幹人事的小畜生。”


    趙富貴推開攔著自己的手,再度上前,將已經坐起來的趙富海再度踹倒,最後幹脆騎上去,捏著拳頭,狠狠的朝臉上招唿。


    孫恩奎有些愣神,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他以前不是沒見過趙富貴教訓弟弟,所以他剛剛也以為趙富貴打幾下就算了,可看眼下這架勢,分明就是往死裏揍。


    “富貴,冷靜點,再打就把人給打壞了。”


    孫恩奎見機不妙,再度上前將趙富貴給拉住,旁邊也有人圍了過來,滿臉好奇,甚至還有人幸災樂禍。


    “跟我說說,到底怎麽了?”


    “這個小畜生昨晚往打井的地方灌了雞血,想壞了那裏的風水,打死他都是便宜他。”


    趙富貴滿臉鐵青的說道。


    “灌雞血?”


    孫恩奎懵了。


    周圍的人頓時嘩然。


    昨天那鞭炮響的,在這邊都能聽得見。


    而且誰不知道,眼下老支書正大張旗鼓的帶人打井?


    可以說,打井這件事情是雙水灣當下最緊要的事情,沒有之一。


    並且這口井關係著整個雙水灣的吃水問題。


    現在,趙富海這個小畜生竟然想壞了那口井的風水?


    當即就有人沒忍住,衝上去開始對著趙富海拳打腳踢。


    至於說裏麵有沒有趁機報仇的因素,就隻有打人者自己知道了。


    “都給我住手。”


    眼見形勢就要失控,孫恩奎不得不上前阻止。


    而此時,趙富海就像失了魂一樣,身上的疼痛,對他而言,反倒是次要的。


    先前做那件事情的時候,趙富海壓根就沒有想過後果,或者說,他自以為別人不會猜到真相,自然也就不會害怕。


    可剛剛哥哥的話,卻讓他腦袋嗡的一聲,自以為最大的隱秘,就這麽暴露了。


    同時,哥哥的憤怒,以及周圍人的目光,也讓他生平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了害怕。


    “老支書那邊怎麽說。”


    孫恩奎深吸口氣,好不容易控製住自己的拳頭。


    他一邊狠狠的瞪著趙富海,一邊問著旁邊的趙富貴。


    既然趙富貴都已經找過來了,他相信老支書肯定也已經知道了真相。


    “現在還不好說,不管怎麽樣,我先把這個小畜生帶過去。”


    趙富貴搖了搖頭。


    雖然他有心想給弟弟開脫,可隻要看看周圍人的反應,就知道這裏麵的難度。


    所以他剛剛才會打的那麽狠。


    “行,我跟你一塊過去。”


    孫恩奎說道。


    “麻煩組長了。”


    趙富貴道謝後,又惡狠狠的瞪向自家弟弟。


    “爬起來跟我去見老支書。”


    “哥,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救救我,都是錢婆子指使我幹的。”


    害怕過後,趙富海顧不得鼻子還在流血,頂著一張慢慢開始腫起來臉,開始痛哭流涕。


    “爬起來!”


    趙富貴沒有理會他,隻是冷冰冰的說道。


    一個激靈後,趙富海老老實實的從地上爬起來。


    “趙富貴,那口井可是我們雙水灣的希望,你弟弟要是真壞了那裏的風水,到時候可別怪兄弟不敬你的麵子。”


    這時,旁邊有人緩緩開口。


    “放心,此事我趙富貴肯定給雙水灣老少爺們一個交代。”


    趙富貴認真的說道。


    聽到他的話,本來已經快要爬起來的趙富海一哆嗦,再度一屁股蹲在地上。


    這是想要他的命?


    原本,趙富海一點也不希望看到那口井打出水來。


    可現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那口井,一定要打出水來。


    因為那已經成了他最後的救命稻草。


    如果打出水來,那麽他還能贖罪,大家看在他哥哥的麵子上,說不定饒過他這一迴。


    可要是打不出水來,豈不是坐實了他破壞了那口井的風水?


    所以才導致沒能打出水來?


    隨後,趙富海一瘸一拐的跟著趙富貴,以及孫恩奎來到打井隊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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