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害死了我家男人,又克死了我兒子,我跟你拚了。”


    “給我拉住她。”


    孫向陽是被一陣嘈雜的聲音給吵醒的。


    迷迷糊糊的,他還在想,誰這麽沒有公德心,大清早的就吵架,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他憤怒的從變得硬邦邦的‘床上’坐起來。


    “詐屍了!”


    這時,一個更加尖銳的聲音在耳朵旁炸開,嚇得孫向陽一個激靈,僅餘的一點睡意也徹底消散。


    然後他就傻眼了。


    我是誰?


    我在哪?


    不對,他不是被車撞了嗎?


    按理來說,他應該在醫院裏,怎麽躺在地上?


    而且周圍還多了些奇奇怪怪的人?


    看穿著打扮,倒是有點像七十年代那會。


    還沒等他弄明白,一股洶湧的記憶衝入他的腦袋,讓他差點宕機。


    孫向陽,一個跟他同名同姓,卻出生在陝北偏僻小農村的人,父親半年前為了救三個落水的知青,一命嗚唿。


    母親挾恩索報,大鬧了幾次,硬生生讓那名被救的女知青嫁給了他。


    而這個孫向陽,從小偷偷跟著父親學了一些風水堪輿,並且沉溺其中。


    就在前兩天,村裏唯一一口吃水的井突然幹了。


    而這口井恰好是他父親以前為村裏找出來的。


    於是老支書找上門,希望他能幫著看看,想想辦法。


    沒想到,原主剛剛下去,井就莫名其妙的塌了一部分,將原主給埋了。


    等大家好不容易將原主挖出來,卻已經沒了氣。


    然後就發生了眼前的一幕。


    也就是說,他穿越了。


    就在孫向陽愣神之際,一個身影衝到他麵前,用一根髒兮兮的手指往他嘴巴戳。


    他本能的避開。


    “不是詐屍,是真的活了,剛剛應該隻是閉了氣,現在才緩過來。”


    悻悻的收迴手指的老支書用渾厚的聲音壓下周圍的騷亂。


    “我的兒啊,你怎麽就這麽命苦。”


    接著,又一個身影來到他旁邊,一屁股蹲在地上,扯著嗓子開始哭嚎起來,聽得孫向陽一腦門子黑線。


    “嚎什麽嚎,向陽剛剛醒來,你想再讓他閉過氣去嗎?”


    老支書又發話了。


    哭嚎聲立馬戛然而止。


    “向陽,你怎麽樣了?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去衛生院看看?”


    老支書那張滿是褶皺,黝黑滄桑的臉湊到近前,關切的看著孫向陽。


    “我沒事,不用去醫院。”


    孫向陽搖了搖頭,他這會腦袋還有些迷糊,隻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梳理一下那些淩亂的記憶。


    “向陽他娘,你先帶孩子迴家休息,井的事情過兩天再看。”


    “還看什麽看,我兒子都差點沒命,依我看,這口井不祥,趕緊填了吧。”


    提起這個,張桂花便來氣。


    她早就說了,這害人的玩意不要碰,偏偏兒子也是個不省心的,跟他那逞能死了的爹一樣,是個強種。


    “胡說什麽呢,把井填了,全村的人到哪吃水去?”


    老支書眼睛一瞪。


    “愛去哪吃去哪吃,反正跟我家沒關係,這種事情以後也不要來找我兒子了,他這麽小,能懂個屁,而且我家往後還得好好過日子呢。”


    張桂花絲毫不杵老支書。


    “娘,咱們先迴家,我腦袋還有點暈。”


    孫向陽輕聲說道。


    根據原主的記憶,早些年,他娘並不是這樣的,對誰都和和氣氣,也樂於助人。


    直至他爹因為搞封建迷信被人給舉報後,整個人一下子垮了。


    於是,他娘才站出來,變成了一個‘潑婦’。


    硬生生給他爺倆爭出了一片天地。


    因此,別人可以對張桂花的撒潑不滿,唯獨原主不行。


    隻可惜,原主以前並不明白這點,常常覺得丟臉,沒少讓他娘夜裏垂淚。


    “哎,這就迴,陳書婷,還不過來扶著伱男人迴家?”


    張桂花愣了一下,然後快速點點頭,接著衝旁邊一個頭發淩亂,眼睛紅紅的女人說道。


    孫向陽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投了過去。


    這個女人正是他現在的媳婦,大城市來的知青,模樣肯定是沒得說,方圓十裏八村打著燈籠都難找。


    隻是她這會卻顯得有些狼狽。


    陳書婷低著頭,一言不發的來到孫向陽身邊蹲下,小心的將他扶起,穿過旁邊看熱鬧的人群,朝著家裏走去。


    孫向陽張了張嘴,但礙於他娘還跟在後麵,最終什麽都沒說。


    婆媳關係,自古以來都是個難解的題。


    而關於這個女人的記憶,也不時的從他腦海深處蹦出來。


    可以肯定的說,陳書婷是個好媳婦,但同時也是個很驕傲的女人。


    這或許跟她的出身有很大的關係。


    盡管,她是因為孫向陽的娘挾恩索報,再加上愧疚,才答應嫁給孫向陽,但兩人自從結婚後,她便端起了自己那份責任,也一心一意想要跟孫向陽過好日子。


    這對婆媳最大的矛盾就是,結婚都半年了,陳書婷的肚子還沒有半點動靜。


    這讓張桂花很不滿,覺得是陳書婷不甘心,看不上她兒子,才不願意給她家傳宗接代。


    但實際上,兩人雖然結婚半年,卻還沒有圓過房。


    不是陳書婷不願意,而是原主不知道從哪本古籍裏看到一段話,說風水師五弊三缺。


    對此,原主深信不疑。


    因為他爹娘在有他之前,還有一兒一女,全部夭折。


    而他小的時候,身體也不好,沒少生病,是個藥罐子,以至於現在也遠不及常人。


    而且他家以前是大戶人家,前些年,一下子就敗了。


    所以他才始終不願意跟陳書婷同房。


    如果把話說開,張桂花或許還不會對陳書婷有那麽大的意見,但偏偏,這女人是個驕傲的性子,也或許是覺得難以啟齒,畢竟這是個羞於談‘性’的年代。


    而原主,一心想著‘重振家門’,都近乎魔怔了,對家裏的事情不聞不問,或者還有點逃避的心理,也沒有主動替陳書婷解釋。


    陳書婷的驕傲跟沉默,以及原主的不作為,導致婆媳矛盾激化。


    不過這些在孫向陽看來都不算個事,等迴頭自己主動坦誠,再認個錯,順便把房給圓了,明年就生個大胖小子。


    他現在最大的問題還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怎麽就穿越了呢?


    而且,越是往家裏走,他越是有些暈乎乎的,腦袋裏麵一脹一脹的,像是有什麽東西要跑出來。


    “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吧?”


    孫向陽迷迷糊糊的想著。


    等迴到家,進了屋,他被陳書婷扶著躺上炕,便再也堅持不住,勉強留下一句他先睡會,便徹底陷入黑暗,而他的意識也仿佛被什麽都吸了進去。


    隱隱約約中,他好像還聽到有人叫了他一聲爹,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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