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與馮如煙帶著一眾親衛,沿著那蜿蜒曲折的道路緩緩前行,一路上風餐露宿,曆經了諸多艱辛磨難。白日裏,熾熱的驕陽高懸天際,無情地炙烤著大地,眾人在那滾燙的陽光下趕路,額頭不斷沁出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濕,緊緊貼在後背上,黏膩不堪,可即便如此,他們也未曾有過絲毫退縮之意。每到夜晚,他們便要尋一處相對安全的地方安營紮寨,有時是在荒郊野外,四周蟲鳴陣陣,偶爾還會傳來野獸的嚎叫聲,伴著唿嘯而過的風聲,眾人隻能和衣而臥,勉強入眠;有時運氣好能找到個簡陋的破廟,可那裏麵也是潮濕昏暗,彌漫著一股陳舊腐朽的氣息,但他們心中懷揣著對未來的憧憬與堅定的信念,始終朝著巴蜀之地一步步邁進。


    這一日,他們來到了一處地勢險要之地——二龍山。二龍山,當真如其名一般,兩座山峰巍峨聳立,直插雲霄,山勢險峻異常,猶如兩位巨人相對而立,中間僅有一條狹窄的山道可通山上。那山道崎嶇狹窄,最窄之處僅容一人側身通過,兩側皆是陡峭的懸崖峭壁,怪石嶙峋,崖壁上偶有幾株頑強生長的小樹從石縫中探出,在風中搖曳著,仿佛在訴說著這山間的險峻。若是一不小心失足落下,必定會摔得粉身碎骨,那穀底深不見底,仿佛是一張吞噬一切的大口,光是站在山腳下抬頭仰望,便能讓人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山上樹木繁茂,鬱鬱蔥蔥,那枝葉相互交織在一起,好似一把把巨大的綠傘,將陽光都遮去了大半,隻透下星星點點的光斑灑在地麵上,使得山間透著一股陰森神秘的氣息。偶爾有幾隻不知名的鳥兒驚飛而起,發出幾聲淒厲的鳴叫,打破這山間的寂靜,那聲音在山穀間迴蕩,更添幾分詭譎的氛圍。而盤踞在這二龍山的,正是臭名遠揚的土匪王大龍、王二龍兄弟倆所帶領的一眾匪幫,周邊的百姓提起二龍山的土匪,無不談之色變,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不過,這兄弟二人雖然落草為寇,幹著打家劫舍的營生,卻並非是那等窮兇極惡、毫無底線之人,實際上,他們沒有做過太多違背天理良心的事情,隻是被官府逼得走投無路,這才上了二龍山落草為寇。


    李賢他們剛行至山腳下,便被一群手持利刃、兇神惡煞的土匪給攔住了去路。這些土匪常年在這山裏打家劫舍,一個個滿臉橫肉,臉上或是有著猙獰的刀疤,或是帶著一股兇狠的戾氣,那眼神中透著貪婪與兇狠,仿佛隻要看到有財物經過,就會像餓狼見到獵物一般撲上去。他們身上的衣衫雖破舊,打著不少補丁,還沾染著不少汙漬,卻也難掩那股子悍匪的戾氣,讓人一看便心生畏懼。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一個土匪扯著嗓子大聲喊道,那聲音在山間迴蕩,帶著幾分囂張與狂妄,驚起了林間的一群飛鳥,撲棱棱地飛向天空。


    馮如煙見狀,柳眉一豎,眼中閃過一絲怒火,她本就是將門之女,性格直爽又剛烈,哪受得了這般土匪的挑釁,當下便握緊韁繩,正欲催馬向前理論一番。卻被李賢伸手攔下,李賢深知,此刻若貿然動手,即便他們這一行人武藝高強,可畢竟對方占據地利,熟悉這山間的一草一木,又人數眾多,真打起來難免會陷入苦戰,己方即便能取勝,也必然會有不小的損傷,倒不如先看看情況,再做打算,或許能找到更好的解決之法。


    “各位好漢,我們隻是路過此地,前往巴蜀,身上並無多少財物,還望行個方便。”李賢高聲迴應道,他的聲音沉穩有力,透著一股不卑不亢的氣度,目光坦然地看著那些土匪,沒有絲毫的畏懼之色。


    那土匪卻根本不聽,冷哼一聲道:“少廢話,管你去哪兒,沒財就把馬和身上的兵器留下,不然別怪爺爺們不客氣!”說著,便揮舞著手中的大刀,在空中劃了幾個兇狠的刀花,一副就要衝上來的架勢,周圍的土匪們也跟著吆喝起來,一時間,喊殺聲在這山腳下響成一片。


    就在這時,一聲粗獷的大笑從山上傳來:“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麽大膽子,敢在我二龍山撒野!”那笑聲中氣十足,在山間迴蕩,仿佛連山穀都為之震顫。隨著這笑聲,隻見兩個身材魁梧的大漢從山上快步走了下來,正是王大龍和王二龍兄弟。


    王大龍走在前麵,滿臉絡腮胡,那胡子濃密得如同刺蝟身上的尖刺一般,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睛透著霸氣,仿佛能看穿人心一般,讓人不敢與之對視太久。他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披風,那披風隨著他的走動獵獵作響,走起路來虎虎生風,每一步落下都帶著一股壓迫感;王二龍相較之下稍顯精瘦些,但目光狡黠,透著一股機靈勁兒,那眼珠滴溜溜地轉著,仿佛時時刻刻都在盤算著什麽,腰間別著兩把短刀,刀柄上的裝飾雖不華麗,卻也看得出時常被摩挲,透著一股別樣的鋒利,讓人不敢小覷。


    “大哥,瞧這幾個人,還挺有膽色啊,不過到了咱們這二龍山,可由不得他們嘴硬。”王二龍在王大龍耳邊輕聲說道,聲音雖小,卻帶著一絲陰狠。


    王大龍微微點頭,上前幾步,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打量了一下李賢等人,眼神中滿是審視的意味,隨後大聲道:“你們識相的就趕緊按我兄弟說的做,不然,今天就是你們的死期!”那話語中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李賢卻不慌不忙,微微一笑,臉上依舊是那副從容淡定的神情,他看著王大龍和王二龍兄弟二人,開口道:“兩位好漢,我觀你們也是有本事的人,為何要在這山上做這打家劫舍的勾當,白白浪費了一身本領,難道不想做一番大事業,留個好名聲嗎?”


    王大龍和王二龍一聽,先是一愣,顯然沒料到李賢在這般處境下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隨後兩人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在山間迴蕩,帶著幾分嘲諷的意味。王大龍道:“你這小子,死到臨頭了還在這說大話,做大事?我們在這山裏逍遙自在,要啥有啥,每天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可比那外麵的日子舒坦多了,誰稀罕去做什麽大事,留什麽好名聲。”


    李賢見狀,並沒有因為他們的嘲笑而氣餒,反而繼續說道:“如今這天下並不太平,各方勢力紛爭不斷,朝廷內部暗流湧動,朝外又有外敵虎視眈眈,百姓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你們雖能在這二龍山一時快活,可長遠來看,朝廷遲早會派兵來圍剿,到那時,你們又該何去何從?難道就等著被朝廷剿滅,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嗎?倒不如跟著我,咱們一起做些正經事,憑借各位的本領,為這天下百姓謀福祉,也能成就一番真正的功業,總好過被人稱作土匪,遭人唾棄,背負一世罵名吧。”


    王大龍和王二龍聽了李賢這番話,不禁陷入了沉思。他們兄弟二人原本也是貧苦出身,家中父母早亡,兄弟倆相依為命,從小就受盡了旁人的欺淩與白眼。隻因生活所迫,又看不慣當地一些惡霸的欺壓,一時衝動,便帶著幾個同樣窮苦的兄弟上了這二龍山,占山為王,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其實在他們內心深處,也曾有過建功立業、光宗耀祖的想法,隻是一直沒遇到合適的機會,也無人引導,久而久之,便在這土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馮如煙這時也趁機說道:“兩位大哥,我未婚夫所言極是。他本是大乾的太子,雖如今遭人陷害,被發配邊疆,但他有雄才大略,胸中自有溝壑,日後定能東山再起。你們若是跟著他,待他重掌大權,少不了你們的好處,定能讓你們名正言順地施展拳腳,到時候,你們想要的榮耀與名聲,都會一一實現啊。”


    王大龍和王二龍聽聞李賢竟是太子,心中更是一動,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一絲猶豫與心動。他們心中清楚,若真能跟著太子成就一番事業,那可比在這山上當土匪強上百倍千倍,可又擔心這隻是李賢為了脫身而編造的謊言。


    “哼,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萬一是騙我們的呢?”王二龍還是有些疑慮地說道,他一邊說著,一邊緊盯著李賢,試圖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來。


    李賢從懷中掏出了那塊象征太子身份的玉佩,舉在手中,那玉佩在陽光的映照下散發著溫潤的光澤,玉佩上雕刻著精美的龍紋,栩栩如生,彰顯著不凡的身份。李賢神色鄭重地說道:“這玉佩便是證明,我李賢斷不會拿此事來騙你們。況且,我如今落魄至此,身邊正缺人手,你們若肯相助,便是我最得力的臂膀,我定不會虧待你們,日後定與你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王大龍看著那玉佩,又仔細端詳了一下李賢,見他氣質不凡,言辭懇切,心中的疑慮漸漸消散。他思索片刻後,上前一步,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語氣誠懇地說道:“太子殿下,若您真不嫌棄我們兄弟二人出身草莽,我們願追隨您左右,聽您差遣,從此改邪歸正,絕不再做那傷天害理之事!我們兄弟二人這條命,今後就交給殿下了!”


    王二龍見狀,也趕忙跟著跪下,說道:“大哥說得對,我們願跟隨太子殿下,還望殿下收留!”


    李賢心中大喜,趕忙下馬,快步走上前去,扶起二人,臉上洋溢著欣慰的笑容,說道:“好!有你們兄弟相助,何愁大事不成。今日起,你們便是我李賢的兄弟,咱們一起齊心協力,定能闖出一片天地,也好有資本東山再起,為這天下謀太平!”


    馮如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深知李賢如今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這王大龍、王二龍兄弟二人及其手下的一眾土匪,若是能真心歸附,那對李賢日後的發展將會起到極大的助力。


    自那之後,眾人一同在這山間紮營歇息,準備稍作整頓再繼續趕路。夜裏,篝火熊熊燃燒,火星子時不時地飛濺到空中,映照著眾人的臉龐。王二龍看著那跳躍的火苗,不禁陷入了迴憶之中,待和李賢他們熟識之後,他覺得是時候講講自己和大哥的故事了,也好讓大家更了解他們。


    王二龍輕輕歎了口氣,緩緩開口道:“殿下,如煙姑娘,各位兄弟,其實我和大哥走上這土匪的路,實屬無奈啊。我們兄弟倆打小就沒了爹娘,在村子裏靠著給地主家做工勉強糊口,那地主心黑得很,給的工錢少得可憐,卻讓我們幹最重的活,稍有不如意,便是一頓打罵。”說到這兒,王二龍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恨,緊握的拳頭也微微顫抖著。


    “有一迴,村裏遭了旱災,糧食收成幾乎沒有,大家都餓得前胸貼後背,可那地主還是不肯放過我們,依舊逼著我們交租子,村裏有個大爺實在交不出,那地主便叫人把大爺打得半死,扔在了路邊。我和大哥氣不過,就和那地主的狗腿子們理論,結果他們仗著人多,把我們兄弟倆也打得遍體鱗傷。”王二龍咬了咬牙,繼續說道。


    “我們那時候就想啊,這世道怎麽如此不公,好人沒活路,壞人卻能逍遙自在。後來,村子裏實在待不下去了,我們便帶著幾個同樣受夠了欺負的兄弟,逃到了這二龍山,想著在這兒總不至於餓死,起初我們也隻是想找點吃的活下去,可慢慢地,為了能在這山裏站穩腳跟,不被別人欺負,也開始學著別的土匪那樣,劫些過往的商旅,就這麽一步步成了別人口中的土匪了。”王二龍的聲音有些低沉,滿是無奈與自嘲。


    眾人靜靜地聽著,都不禁為他們兄弟倆的遭遇感到心酸,李賢更是拍了拍王二龍的肩膀,說道:“二龍兄弟,過往的事都過去了,你們也是被這世道所逼,如今既然跟了我,咱們往後定要為那些像你們曾經一樣受苦的百姓討個公道,讓這天下不再有這樣的不公之事。”


    王二龍抬起頭,看著李賢,眼中滿是感動與堅定,用力地點了點頭,說道:“殿下放心,我們兄弟倆這條命都是您的了,定跟著您好好幹,絕不再走迴頭路!”


    篝火依舊在燃燒著,映照著這一群懷揣著不同過往,卻有著共同目標的人,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而未來的路,也在這火光的映照下,漸著明晰起來,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們緊緊地凝聚在一起,朝著那未知卻充滿希望的前方穩步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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