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表妹說也就是給人洗洗頭,按摩按摩什麽的,她說城裏有錢人多,現在上邊對私營店鋪管的鬆了,越來越多的人有洗頭按摩的需求,如果給客人洗的舒服了她們還會額外給小費哩……”


    樊花看著耿嫂子那帶著些期許的眼神,繼續問:“那……如果讓你給男人洗頭按摩,你幹不幹?”


    “……”耿愛玲愣住。


    “這……喜歡來洗頭的,應該都是女人吧,男人那麽短的頭發還用專門去店裏洗嗎?不是洗把臉就順手的事兒嗎?”


    耿愛玲不太肯定地說道,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理所應當地認為店裏來洗頭按摩的應該都是女人。


    樊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想來耿愛玲是個不知內情的。


    也不知道原書中,這個思想單純又在意貞潔名聲的耿愛玲在得知自己是被騙去幹那事兒後會是什麽反應,後來又過成了什麽樣?


    書中作者對耿愛玲的後續沒有任何描述。


    樊花第一次清晰地明白:一部小說也隻不過是簡單描述一兩個主角的故事而已,而那些在小說中隻是過客的配角會經曆什麽劇情又會有怎樣的結局卻是讀者所未知的,但那些配角也都有自己的獨特故事啊!


    樊花突然釋然了,她確實是《禁欲老幹部他不裝了》裏的炮灰配角,但她是樊花,不是樊梨花,她是自己的人生故事的主角啊!


    火車緩緩駛出車站……


    樊花拉住耿愛玲的手,決定問個明白,她壓低嗓音鄭重地問:“耿嫂子,那如果有人讓你做出賣身體的營生,你會怎麽辦?”


    “梨花兒,你這是說的什麽話?!”耿愛玲突然加大了音量,語氣裏都是質問。


    周圍人又紛紛朝這邊看過來,包括剛才那道火熱的視線。


    樊花趕緊用手捂住耿愛玲的嘴,示意她小聲點,畢竟這個問題讓外人聽到不好。


    耿愛玲也意識到剛才的失態,平靜了心情才低聲迴道:“我怎麽會做那種事?!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我家男人是沒了,但我耿愛玲會一直是李大柱的媳婦兒,才不會做出那種對不起他的事!”


    樊花現在徹底確定耿愛玲也是被人騙了。


    既然耿愛玲人不壞,倆人現在又要一起去南方了,那以後就帶她一起混吧,畢竟自己確實誤會過人家,還坑了人家十塊錢和三碗麵,哦,對了,還有一張火車票……


    看來,坑她的東西還真不少,盡管也值不了多少錢,但對於剛穿到這裏渾身上下隻有四元兩角五分的自己來說,這就是大恩!


    樊花友好地從包裏掏出剩下的兩個桃子,隨手分給耿愛玲一個,一邊啃著一邊說道:“耿嫂子,以後你就跟我混吧!別去做那洗頭按摩的活了,那不是什麽好活兒,少不了要跟陌生男人打交道,沒準還會被他們耍流氓哩,你以後跟著我混肯定有‘錢’途,我保證讓你每月掙的絕對不止五十塊!”


    耿愛玲明顯是不信樊花這個鄉下丫頭能有什麽掙錢的門道,但聽到樊花說洗頭按摩的活兒可能會被人耍流氓,還是擔心了起來。


    她試探性問道:“你能有什麽掙錢的法子?”


    樊花想了想,她確實還沒有具體計劃,原本是打算到了南邊先看看情況再做決定的。但是耿嫂子都這麽問了,她如果不說出點所以然來肯定難以讓人信服。


    於是樊花認真思索了起來……


    她從小就學習好,家境還可以的她更是多才多藝,舞蹈、鋼琴、畫畫都會,尤其是喜歡畫畫。


    中學時別人學美術是為了好考大學,而她純屬是因為熱愛。


    最後是以文化和美術專業都第一的優異成績考入了全國頂級美院,不僅主修了平麵設計,還輔修了服裝設計和英語專業的學位。


    後來又直接被保研,讀研期間就和另外兩同學在校外合開了設計公司,正是混的風生水起……


    可以說她從小就順風順水,直到這次意外穿書!


    樊花想著在現在的形勢下比較好直接上手的大概是她大學時輔修的服裝設計了,其他的還是要等她去參加下高考把學曆拿到手再幹。


    畢竟一個初中文憑實在是不夠看,任憑她有再大的本事也難以讓人信服。


    “耿嫂子,你會用縫紉機不?”樊花問。


    “倒是學過一些,不過不算太熟練。”耿愛玲如實迴答。


    “沒事兒,迴頭我教你,到了南邊你跟我一起做衣服吧!我很會設計衣服的,現在形勢越來越好,做服裝行業絕對能掙錢!”樊花信誓旦旦地說道。


    盡管耿愛玲不太相信樊花說的,但莫名地被樊花那晶亮的眼神和自信的語氣所感染,突然有了想跟樊花試一試的衝動。


    但耿愛玲還是說:“我還是想先確認一下我表妹介紹的那個活兒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嗎?”


    樊花知道她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也沒什麽意見,直接說道:“行啊,到時候咱們到了南邊先去觀察觀察再做打算!”


    過道斜對麵的新兵趙一路一直注意著樊花這邊的動靜,火車上很嘈雜,他不太能聽清樊花她們說了什麽,隻聽到“南邊”“掙錢”幾個音,但他能清晰看到樊花說話時生動的表情和輕快的笑容。


    她……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樊花又跟耿嫂子聊了幾句,就開始眼皮子打架了,大概是懷孕嗜睡的原因,樊花也不再忍著,跟耿愛玲說了一聲便斜著身子靠在桌椅上睡了起來。


    七十年代的硬座是真的很硬啊,樊花睡的很不舒服,但是沒辦法,她現在根本沒經濟條件去睡臥鋪,隻能將就了。


    樊花睡著後一旁的耿愛玲從包袱裏掏出鞋墊,開始納了起來。


    趙一路看著睡過去的樊花頭一歪一歪的,好幾次都差點栽倒,甚至有幾次差點被旁邊耿愛玲納鞋墊的針紮到,不由蹙了蹙眉,但看到身旁坐著的軍隊幹部隻得壓下了去扶住樊花的衝動,不敢表現出任何異常。


    ……


    火車緩緩駛入了一個新站,車廂裏頓時喧鬧起來。樊花迷茫地睜了睜眼睛,看了看四周又閉上了眸子。


    趙一路主動把座位讓給了新上車沒買到坐票的一位老婦人,然後站到了樊花座位旁,幫她擋去外界的喧囂。


    樊花感覺周圍好像安靜了不少,睡得更沉了。


    筆直地站在樊花座椅邊旁的趙一路眼角餘光一直關注著她的動靜,他是真的沒想到會在火車上遇到樊花。


    很好奇她為什麽要去南方?是沒收到自己留下來的信嗎?還是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三年後會迴來娶她?


    盡管那晚他是被樊梨花的父母設計了,但他的意識還是清晰的,他記得她疼的哭了,也記得自己為了疏解體內的燥熱對她橫衝直撞,更記得擁有她時心裏的那份悸動……


    所以哪怕早就聽說過樊梨花的名聲不好,他也是一定會迴來娶她的,這是一個男人應盡的責任……


    那晚之所以會半夜跳窗逃跑,隻是不想被樊家父母以此來要挾,畢竟他當時還頂著大哥何斯嚴的身份,如果把事情鬧大可就遭了!


    而且他大哥為了不讓他留下遺憾,當時以他的名義報名參了軍,第二天正是要起大早趕去體檢的日子……


    但他離開前是留了信的,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麽今天這姑娘再見到自己時能這麽平靜,完全像是見到了陌生人……


    各種疑問在趙一路胸口堵著,但他現在又不方便問,隻能先裝作不認識。


    畢竟旁邊還坐著負責政審的接兵幹部,火車上還有那麽多外人,冒名頂替知青下鄉的事,對他,對他們家的影響都實在太大了!一不小心,他們都要去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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