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鎮惡冷哼道:“你當然向著你爹了,你這話騙得了自己,卻騙不了天下人。”


    朱聰斥道:“伱們還不快把手鬆開,男女授受不親,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我偏不。”黃蓉吐了吐舌頭,對他們做了個鬼臉,突然拉著郭靖從廟中疾掠而出。


    桃花島的‘靈鼇步’精妙絕倫,乃是當今江湖上少有的身法絕技,加之黃蓉出其不意,在場除了燕不歸誰也沒反應過來。


    等江南六怪迴過神,就聽廟外馬聲嘶鳴,兩人已騎著小紅馬像離弦之箭直飛而出,他們想追又如何能追的上。


    “這個臭小子,氣死我了。”韓寶駒勃然大怒,一把將手裏的金龍鞭扔在了地上。


    “這就叫近墨者黑。”柯鎮惡猛地一戳鐵杖,惱怒道:“他才跟那個小妖女認識幾天就敢違抗師命,下次我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柯大俠稍安勿躁。”馬鈺溫言道:“年輕人知慕少艾也屬常事,錯不在這兩個孩子。依貧道之見,不如讓他們先經曆一番,然後咱們再來教導也不遲。”


    “馬道長言之有理。”燕不歸也勸道:“郭老弟質樸敦厚,黃姑娘聰明伶俐,照我看這兩人倒也般配。況且有黃姑娘這鬼靈精陪著,也免得郭老弟在江湖上吃虧。”


    韓小瑩歎息道:“如果這姑娘不是黃藥師的女兒就好了。”


    “六位可能有些誤會。”燕不歸笑道:“剛才黃姑娘並未說謊,九陰白骨爪的確不是黃藥師所創。


    這門功夫出自九陰真經。”


    韓寶駒想到張阿生的死,恨聲道:“九陰白骨爪如此歹毒,看來這九陰真經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非也。”燕不歸道:“九陰真經是純正的道家武學寶典,梅超風他們練錯了而已。


    爪法口訣中有一句‘摧敵首腦,如穿腐土’,本意是攻敵要害,被他們理解成了用手指插人頭骨,才會練成這個鬼樣子。”


    馬鈺驚訝道:“燕大俠竟然懂得九陰真經的功夫!”


    燕不歸道:“偶然間學過一點兒。”


    “敢問燕大俠可認識一個外號叫作老頑童周伯通的人嗎?”馬鈺推算當今天下知道九陰真經的除了桃花島一脈,應該隻有失蹤多年的師叔了。


    燕不歸搖頭道:“沒見過。”


    馬鈺失望的歎了口氣。


    燕不歸道:“咱們話說迴來,黃藥師這個人雖然對名之一字看得有些重,還喜歡遷怒別人,但也頂多就是脾氣古怪。


    據我所知,他自從妻子亡故,已經十多年沒離開過桃花島了,黑風雙煞作惡也是在被他逐出師門以後。朱兄剛才說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實在談不上。”


    朱聰問道:“燕大俠似乎對此人極為欣賞?”


    “事實如此。”燕不歸笑道:“而且我總不能白吃人家姑娘的雞腿。把話說清楚了,也免得日後你們師徒重逢時,又因為此事耽誤了郭老弟的大好姻緣。”


    “大俠多慮了。”馬鈺道:“其實不久前在蒙古的時候,六俠就已決定不再追究梅超風。適才所言不過是愛徒心切罷了。”


    “正是。”韓小瑩道:“倘若當真如燕大俠所說,那我們也就放心了。是不是,大哥?”


    柯鎮惡冷哼一聲,沒有說話。他這人嘴硬心軟,一般不說話的時候就代表默認了。


    與此同時,廟裏。


    包惜弱將楊鐵心給她的叫花雞遞向了完顏康:“康兒,吃些東西吧,別把身子餓壞了。”


    “不用了,我沒胃口。”完顏康隻是抬了下眼皮,對撲鼻而來的香味半點興趣也沒有,心中的思緒依舊紛亂不休。


    一邊是包惜弱的期望,一邊是完顏洪烈十八年的養育之恩,他實在難以抉擇。


    楊鐵心看在一旁,心中亦是五味雜陳,不知該怎樣做才能讓兒子接受他這個親爹。


    “哼!”丘處機從入定中醒來,一眼就看到了完顏康,登時心頭火起:“你個認賊作父的孽徒,要不是看在你爹娘的份上,我現在就一掌斃了你。”


    完顏康默然不語。


    王處一勸道:“師哥,事已至此,算了吧。”


    丘處機重重的歎了口氣,滿臉的意興闌珊。


    聽到他的聲音,外麵的眾人都迴到了廟中。


    “柯大俠。”丘處機雙手抱拳,躬身下拜:“嘉興醉仙樓比武之約到此為止,貧道甘拜下風。


    咱們習武之人以品德心術居首,武功高低乃是末節,劣徒品行不端,不及令徒之萬一。


    貧道教徒無方,實在汗顏無地,日後自當傳言江湖,說丘處機在江南七俠手下一敗塗地,心悅誠服。在場眾人俱為見證。”


    江南六怪聽他如此說,都極為得意。自覺在大漠之中耗了一十八載,終究有了圓滿結果。


    但六怪隨即想到了慘死大漠的張阿生,又不禁心下黯然,可惜他不能親耳聽到丘處機這番服輸的言語。


    “哼!”完顏康神色不悅的翻了個白眼。


    “怎麽?你還不服氣?”丘處機大怒道:“我哪句說錯了嗎?”


    “道長息怒。”包惜弱道:“康兒他隻是一時還無法接受真相而已。”


    “娘,不用替我求情。”完顏康冷笑道:“我現在終於明白了,從始至終咱們娘倆就隻是他跟別人打賭的工具而已。


    他從來都沒真正當我是他的徒弟,否則又怎會明知道真相,卻在足足九年半的時間裏隻字不提。


    現在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他要殺就殺好了。”


    “混賬!”丘處機勃然大怒:“你自己貪慕虛榮,屢教不改,事到如今你居然反怪起我來了。”


    完顏康霍然起身,雙眼逼視丘處機:“我承認我是貪慕虛榮,可這跟你把我和娘留在王府裏有什麽關係?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世,就該及早把我帶出王府,憑全真七子的本事,難道辦不到嗎?”


    丘處機道:“我本打算等你和郭靖比試之後再告訴你身世,然後一起接你母親出來。孰料世事難測,十八年前我本道楊兄已死,沒想到今天還有重逢之日。


    如今你們一家團聚,乃是天大的好事,可你這孽徒竟然背祖忘宗不認親爹。”


    “你打得好如意算盤。”完顏康憤然道:“可你想過我的感受沒有?我在王府生活了十八年,你一句話就讓我舍棄十八年朝夕相處的親人,去認一個陌生人當爹。


    我是個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提線木偶。


    敢問師父,要是有人讓你立刻跟馬道長、王道長斷絕關係,你能做到嗎?”


    丘處機一愣:“這…這是兩迴事,楊鐵心是你親爹,你們是至親骨肉。”


    “那又如何?”完顏康突然看向穆念慈:“妹子,如果現在有人告訴你,你親爹是個金國人,你能舍棄你義父嗎?”


    “義父待我恩重如山,我……”穆念慈本想說不能,但這樣等於給了完顏康不認親爹的理由,一時間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


    燕不歸忽然開口:“丘道長,能否聽我這個局外人說兩句?”


    丘處機頓了頓,頷首道:“但說無妨。”


    “你們的事我大致也聽明白了。”燕不歸道:“冒昧的問一句,道長收徒的九年多裏,是一直在王府裏教導完顏康嗎?”


    丘處機搖了搖頭:“這倒沒有,貧道有時雲遊在外,隔段時間才會到王府一趟。”


    “這就是了。”燕不歸兩手一攤:“水無常形,把它放在盆裏就是盆的形狀,把它壺裏就是壺的形狀,人性亦是如此。


    你明知道完顏康品性有問題,卻不嚴加教導,楊大嫂估計也沒想過這些。


    這十八年來教他的人一直是完顏洪烈,那他自然就變成了完顏洪烈的形狀。


    所以要我說,這事兒還真不能全怪完顏康。”


    他最後這句話出口,廟裏所有人都愣住了,誰也沒想到他居然會幫完顏康說話。


    包惜弱不禁麵露愧色。


    正如燕不歸所言,這十八年來,她就終日在王府的小破屋裏守著楊鐵心的鐵槍,全然沒有想過完顏康的教育問題。


    實在是有失一個為人母的職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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