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不歸在梅莊一連住了月餘。


    江南四友把未來的自由寄托在了他身上,對他招待的十分殷勤,好吃好喝管夠。


    白天閑來沒事向黃鍾公請教一下音律,跟黑白子學下棋,找禿筆翁練書法,陪丹青生畫畫喝酒。這般逍遙自在的快活日子,弄得燕不歸都有點兒樂不思蜀了。


    這天晚上,流雲遮月。


    一個身穿白袍,白須白發的身影,以極高超的身法悄然潛入了梅莊,借著夜色的掩護在園中四處打探。


    “向右使,你找啥呢?我幫你唄。”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向問天整個人激靈一下子,頭也不迴的從藏身的假山後躥了出去。


    “誰?”向問天掠出數丈,迴身觀望。


    恰在此時雲開月明,一道俊美無儔,器宇軒昂的身影闖入了他的視線之內。


    “燕不歸!”向問天失聲驚唿,瞳孔急劇收縮:“你怎會在這裏?”


    “等伱嘍。”燕不歸悠悠道:“夜行人不穿夜行衣還一身白,藝高人膽大,不愧是天王老子向問天!”


    向問天愕然道:“你早知道我要來?這不可能!”


    燕不歸聳了聳肩:“不重要,反正我賭了一把,現在我賭贏了。”


    決戰的消息就是放給向問天聽的。


    這些年他一直惦記著救任我行,燕不歸賭他不會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


    此戰東方勝若敗亡,那他就可以毫無顧忌的把任我行救出去。


    憑借投其所好的計策,就算沒有令狐衝相助,玩物喪誌的四位莊主也玩不過這位天王老子。


    若敗的是燕不歸,向問天也可暫待一時,再伺機而動。


    救任我行定然是他綢繆已久的事情,畢竟光是那些琴譜棋譜、名家字畫,就不是短時間內可以搜羅到的。


    令狐衝對於向問天來說就是大年三十撿的那隻兔子,有它過年沒它也過年,絕不在向問天的計劃之內。


    這人能用十二年的時間來謀劃一件事,最後還真就讓他做成了,其心性毅力之堅韌可見一斑。


    燕不歸擔心要是讓此人走脫,一旦被對方發現是他殺了任我行,那華山派就危險了。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天知道他會用什麽陰謀詭計來報複,任誰也受不了終日被一條不知道藏在哪裏的毒蛇盯著。


    “既是如此,那就恕向某不奉陪了。”向問天忽然從懷中摸出一把銅錢,以滿天花雨的手法向燕不歸激射而出。他人則縱身一躍,疾向莊外掠去。


    嗤——


    破風聲急響,燕不歸不閃不避,右掌隔空拍出,銅錢飛至他身前三尺來勢驟減。


    他的手似乎有著奇特的吸引力,讓那些銅錢似乳燕還巢般乖巧的落入了他的手心。


    這正是燕不歸憑借自身武學經驗所創的那招“九轉吸星”,靠著天羅地網勢迅捷巧妙的手法,加上源自吸星大法和螺旋真氣的龐大吸力專克各種暗器。


    向問天隻顧著逃跑,頭也不迴,並沒有看到這一幕。


    人的名樹的影!他自問不是燕不歸的對手,還是走為上策。


    可他剛出梅莊,耳中就又聽到了燕不歸的聲音:“急什麽?不想給任我行報仇了嗎?”


    “什麽?”向問天如遭雷擊,猛然在莊外的梅林前停了下來。迴頭看去,隻見燕不歸不知何時跟了過來。


    沒有唿吸聲,沒有腳步聲,沒有破風聲,如鬼似魅,讓他一無所覺。


    “實不相瞞,我已經來此一個多月了,到這裏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任我行。不信你看。”燕不歸伸手指向了梅樹林深處。


    向問天轉頭看了過去,借著月光他隱約看到了兩座墳墓。他二話不說便衝了過去,赫見左邊的墓碑上寫著‘任我行之墓’。


    字跡蒼勁有力,是三莊主禿筆翁親手所書。


    右邊的卻是個沒封土的空墳,裏麵躺著個沒上蓋的空棺材,墓碑上寫的是‘向問天之墓’。


    “教主~”向問天悲憤交加,身體顫抖連帶著聲音也發顫。


    燕不歸望著遠處的西湖,貌似感慨道:“他生前被關在西湖底下,死後反而能葬在西湖上邊。怎麽樣,我給他選的這地方不錯吧。”


    再往前就是孤山斷崖,下邊正是西湖。


    倚山傍水,風景宜人,胡八一來了都得豎起大拇指誇上一句好個風水寶地。


    “惡賊!”向問天悲極生怒,‘唰’的抽出腰間的三尺彎刀,掠出一抹凜冽的刀光,轉身橫斬燕不歸胸腹。


    鐺~


    燕不歸原地不動,硬受了他這一刀,伴隨著金屬交擊的聲音,震得向問天右手虎口崩裂,鮮血順著刀柄流淌而下,整條胳臂又酸又麻,不禁令他悚然大驚。


    “金剛不壞之身!?”向問天說話間抽身急退。


    “差不多吧。”燕不歸右手對他遙空一抓,硬生生又把他從三尺之外給吸了迴來。


    這是九轉吸星的另一個妙用‘控鶴擒龍’,以燕不歸目前的功力,覆蓋範圍大概隻有四尺左右的直線距離。


    不過這個範圍可以隨著他功力加深而逐漸擴大。


    “老子跟你拚了!”向問天血目圓睜,怒吼一聲,借著吸力楊刀往他頭頂斬落。


    燕不歸屈指輕彈,“蕩”的一聲,巨力透發,登時彎刀脫手,打著旋兒的釘在了附近一顆梅樹上。


    這一下讓向問天的右臂徹底沒了知覺。


    但他心中恨意衝天,殺氣不減反增,左臂運足全身真力,悍然一掌劈向了燕不歸胸口。


    燕不歸依舊原地不動,按捺住混元金剛體的護體真氣,暗中運起了‘卸’字訣。


    砰!


    向問天一擊得手,緊跟著卻感到自己的掌力竟似泥牛入海般消失無蹤。


    “吸星大法!”向問天咬牙切齒,眼中的怒火幾欲噴薄而出。


    隻覺眼前這人越發的麵目可憎,非但殺了他的教主,還偷學他教主的獨門神功,實在可恨至極。


    “多謝你了,向右使。”燕不歸右手以指代劍,刺出一式‘白雲出岫’,擊中了向問天的眉心上。


    他有心想躲,卻趕不上燕不歸的出手速度,頓覺額頭一震,腦袋裏像插進了一把燒紅的刀子,劇痛無比,未及慘叫便失去了意識。


    “效果還不錯。”燕不歸看著自己的右手,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把向問天的屍體扔進了早給他備好的棺材裏。


    翌日。


    孤山梅莊外又多出了一座新墳。


    目的已經達成,燕不歸也終於決定告辭離去。


    “這瓶酒你留在路上解渴。”丹青生拿出一個紫金葫蘆遞給了他。


    燕不歸打開蓋子聞了聞,是他這幾天最愛喝的四蒸四釀葡萄酒:“好酒!承情了,四莊主。”


    “燕大俠,請多保重。”黃鍾公等人站在門口目送他遠去。


    “你們等我的好消息吧。”燕不歸背對著他們擺了擺手,冷不丁要走,還真有點兒舍不得他們。


    藝術家的性格一般都比較純粹,隻要能嘮到一塊去,很容易就能成為朋友。


    就連黑白子也因為親眼見到任我行已死,而沒再作妖。


    晌午時分。


    燕不歸騎著黑風離開了杭州城。


    途徑一片竹林的時候,地上突然崩起一根絆馬索,意圖攔阻黑風的去路。


    希律律~


    嘶鳴聲中黑風後腿一蹬,猛地騰空而起,輕鬆躍過了絆馬索。


    嗖嗖嗖……


    急促的破風聲猝然傳入耳中,數十根五六尺長,茶杯粗細,被削尖了的竹箭,從左右兩側和正前方激射而來。


    唰!


    絆馬索出現時就已出匣的厚德劍,隨著沛然而發的破箭式掠出一陣狂風暴雨似的金色劍光。


    劈劈啪啪……


    倏忽間,竹箭已四分五裂,散落在黑風周圍。


    嗖!


    一根長逾八尺,足有碗口粗的青竹,緊跟著從右前方的林中射出,帶著猛烈的勁風唿嘯而至。


    喀!


    燕不歸楊手一劍把青竹挑飛,緊跟著又見第二根青竹從左前方飛射而來,但這次的目標換成了黑風。


    射人先射馬!


    可這馬是跟了燕不歸十幾年的老夥計,哪舍得讓它受傷。


    燕不歸當即腳踩馬鐙,飛身撲出,厚德劍力斬而下,把青竹劈開兩半。卻見眼前寒芒乍現,竹筒裏竟還藏著一支暗槍,直取他咽喉。


    間不容發之際,燕不歸左手以三寸之差抓住了暗槍,飄然落地。


    呲~


    引線燃燒的聲音忽然響起,燕不歸心神一凜,就見箭上居然綁著個圓不溜秋,黑了吧唧的東西。


    霹靂彈!


    他幾乎下意識的把槍扔了出去。


    轟!


    槍剛脫手就爆炸開來。


    燕不歸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可敵人把引爆的時間掐算的極其精準。


    他登時眼前一暗,視線全無,雙眼更傳來了火辣辣的痛楚。


    敵人在霹靂彈裏還藏了毒煙!


    燕不歸雖有混元金剛體刀槍不入,但再玄妙的護體神功也很難練到眼珠子上。


    與此同時。


    幾個蒙頭蓋臉的黑衣人從竹林裏飛身躥出,把他包圍了起來。


    五男一女。


    三個男的分別使鋸背單刀,開山雙斧,七尺長劍。剩下三人卻是兩手空空。


    用單刀的拱手道:“燕大俠,久仰了。”


    燕不歸不慌不忙的問道:“六位是哪條道上的?燕某今日雙目不便,勞煩報個萬兒來吧。也好讓我知道今兒個殺的都是些什麽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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