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選者們向山上狂奔,周圍毒蛇毒蟲立馬在枯黃的樹葉下追逐而去。


    與墨憐長相一樣的少女們也化作一團煙霧追趕,不料竟被墨擋住去路。


    纖細白皙的手向虛空輕輕一撈,當即把人抓出,甩飛出去。


    少女們的身影漸漸虛化,凝聚在一起。


    她衣裙上勾勒奇異的圖騰,七彩珠串頭冠下,臉上戴著白底血彼岸花麵具。


    墨憐與她視線相撞,隻覺異常眼熟。


    “你是……”


    少女歪了歪頭,清脆的嗓音天真又無邪,“墨憐,你可真難殺啊!”


    ……


    “快看,我們快進村子了!”


    “大家堅持一下,一定要在蠱蟲殺來前抵達村落。”


    “副本介紹說,我們在七日內進入村子,就能活著離開規則怪談,快跑,不要停下。”


    “不行,我跑不動了。”


    天選者們距離村寨還有幾百米,已是全身無力,腿上重千斤,每一步都艱難無比。


    肯斯頓迴頭,剛剛還緊追不舍的蛇蟲,此時早已不見蹤跡。


    天選者們也發現自己安全了,不少人就地坐下,還有人原地躺倒,打算恢複一下體力。


    “真好,我們安全了。”


    “是啊。”


    “好想在這裏長睡不醒,空氣好新鮮,天空也好美,好多星星,好多朋友。”


    耳邊傳來的話,讓巴厘國天選者密羅愣了愣。


    “你在說什麽,我的朋友?”他雙手枕在腦袋下,微微偏過頭,望向一旁的年輕男人。


    年輕人望著夜空,眼神迷離,嘴角勾起奇怪的弧度。


    那種笑……


    仿佛與前麵見到的假向導小姐一模一樣。


    “朋友,你怎麽了?”


    “我……好開心,感覺自己被雲朵擁抱,好軟,輕飄飄的,我要飛走了。”


    說完這句話,他在密羅詫異的眼神下,皮膚像摔碎的瓷器一般開裂,透過縫隙,甚至能看清裏麵蠕動的小蟲子,蜈蚣,還有蜘蛛。


    “哦買噶,他中蠱了!”


    密羅連滾帶爬遠離他,嚇得險些站不起來,“大家離他遠一些,他身上有蠱蟲!”


    白嫩嫩的蟲子下餃子一樣從男人身軀裏掉落,密密麻麻堆滿一地,掙紮著,奮力地向存活天選者爬去。


    “砰砰砰!”


    肯斯頓連開幾槍,打死幾隻蠱蟲,救下一位跌坐在地的天選者,大聲提醒,“大家跟我來!”


    規則怪談降下懲罰的通告音響徹藍星每一個角落。


    十位幸存天選者,隻剩九人。


    墨憐怕影響自己任務,想去幫忙,奈何戴麵具的女孩牢牢擋住去路。


    “你不能幫他們。”


    “走開!”墨憐泛紅的雙目掠過一抹冷色。


    女孩大笑,“有我在,你什麽都做不了,那些螻蟻一樣的人,想在這個世界裏活下來,隻能靠自己。”


    “不過,我的小寶貝們,大概不會讓他們活下來。”


    “除非……”


    女孩眸光從墨憐的臉緩緩移至她左手袖口上,接著道:“除非你把那顆紅色珠子給我。”


    “把它給我,我送你和那些天選者一起離開副本,怎麽樣?”


    “你做夢!”紅珠子是解除npc‘不能說話’的關鍵道具,墨憐絕不可能交出。


    何況她還說,交出珠子就能脫離副本,這樣更證明,這個關鍵道具有多重要。


    見墨憐不答應,女孩冷笑,也不裝了,“你真不在乎那些人的生死?”


    “不怕他們全部死在副本裏?”


    “你隻需要交出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東西,就能讓他們活下來,為什麽不呢?”


    “墨憐,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自私。”


    “明明犧牲你一個人,所有人都能過得開心,可你偏偏不肯去死。”


    “若不是你太固執,怎麽會死在最愛之人的手中?”


    墨憐心口一痛,心髒的位置又麻又癢,猶如萬蟻爬行,啃食。


    哪怕她用手死死按住,也沒能讓這種撕裂的痛輕上一些。


    她想起了那個夢。


    夢裏……


    身穿金色衣袍的人天上地下,以肉身形成一張牢不可破的法網。


    腳下,屍山血海。


    斷掉的肢體橫七豎八。


    殷紅黏膩的血染紅灰白色的麻衣。


    那些人,臉色發青,雙眼睜得溜圓,死不瞑目。


    男人、女人、老人、幼童……


    都死了!


    陣前方,身穿藍白雙龍繡紋的年輕人眼底閃過不可置信,悲憤到,久久說不出話。


    “墨憐,我都答應你了,我願意和你走,從此天涯海角,再不管靈源渡上的事。”


    “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他們都是普通的村民,沒有法力,與你無冤無仇。”


    “十八年,我教那麽多做人的道理,到頭來,你怎麽全都忘了?”


    “還記得,我給你起的名字嗎?”


    墨憐緊緊捂住自己耳朵,想讓那些聲音不要進入自己腦海,可那些畫麵,那些聲音,仍無法剝離出去。


    “我記得,我都記得。”


    “莫恨莫怨,憐憫眾生,我沒有忘。”


    一滴眼淚劃過眼角。


    男人低啞的聲音仍在繼續,“身為鎮壓邪靈的東方一族,我必須讓你迴到你該去的地方。”


    “墨憐……是我食言,要恨,你就恨我一個人好了。”


    “這一生,算我對不起你!”


    捉妖師的天光陣將她籠罩,極度悲痛之下,她沒有反抗。


    玄金錐從男人手中飛出,懸掛於半空。


    下一秒,直奔她心髒飛來,涼意從心口蔓延至全身。


    墨憐抬頭,愣愣與男人對視,竟瞥見他眼底閃過一抹無法言喻的崩潰。


    似乎……


    他,不是故意的。


    “墨憐——”


    最後一刻,她看到他不顧眾人阻攔,飛快向自己跑來。


    “為什麽會這樣?”


    墨憐也想問他為什麽殺了自己,還要哭得那麽傷心,話到嘴邊,卻是低聲笑了,“東方歲安,別哭,好醜!”


    “你可是東方一族的傳人,小心被靈源渡的妖知道,天天笑話你。”


    “東方歲安,你殺了九重神淵境內最兇的邪靈,已經是個合格的捉妖師了,你真的,好厲害,以後不可懈怠修煉,一定要加油!”


    她身體越來越冷,聲音越來越小,“歲安是個好名字,我祝你歲歲平安,不生、不死、不老、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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