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良心?”她像是沒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一般,整個人氣到發抖,“我做二等宮女時,一月有四兩的月例銀子,偶爾宮裏會賞賜布匹糧食,這些我全都攢下來,在宮女見家人的時候全數交給表哥。”


    “自我母親走後,我一共見了三次家人,每一次表哥都麵無愧色的收下了我給的銀兩布匹。”


    “怎麽?這些錢還不夠償還那些年姨母對我們家的照顧嗎?”


    “人情可是錢財能抵的?”姨母麵上沒有絲毫的愧色,“你好歹同你表哥定過親,如今他過的艱難,你又有出息了,幫襯一下怎麽了?”


    “表哥已是秀才,如何還會過的艱難,隻要再往上考,光宗耀祖不過是時間問題。”


    “這就是我要求你的事情。”說到這裏,她哭得可比方才傷心多了,“你表哥前些時候為幾位考童生的書生做保,沒想到其中一個人夾帶了小抄被搜出來了,當場就被刑責,你表哥也被牽連,革除了功名。”


    “重新考上去何其艱難,所以能不能求你跟太子殿下說說?”


    “說什麽?”


    姨母噗通一下跪在了她的麵前,她往旁邊躲了躲,“讓殿下給你表哥一個官兒做,我知道太子殿下可以的,也不用太高的官職,五六品的就可以了。”


    塗清予:???


    她聽見了什麽?五六品就好?


    五六品是大白菜嗎?太子說給就給?


    而且這人是怎麽有臉在對原主做了那樣的事情之後還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大寶:“我不是很明白小主人出這一趟宮的目的,既然不喜歡他們,不見不就好了?”


    還讓他們腆著個逼臉求到麵前來。


    塗清予:“你不是跟著太子學了很久了嗎?怎麽還不明白,人類有一個詞叫做殺人誅心。”


    大寶:“我隻知道蝦仁豬心。”


    塗清予:“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他們有一個富貴親戚,本來是可以攀上的,但是因為自己之前的貪婪,這潑天的富貴,他們沒有沾上一點。”


    大寶:“我懂了,太子弄掉了他的秀才,他們一家可能一輩子都活在窮困潦倒中,但是他們心中又會常常想著在宮裏越過越好的你,偏偏他們半點攀上來的辦法都沒有。”


    塗清予:“是的。”


    觸手可及卻永遠也碰不到的富貴比一輩子窮苦難受多了。


    她低頭看向姨母,“姨母,若你們沒有做出背信棄義的事情,不論成不成,我都會去與殿下提一提,哪怕官位不成,錢財我還是可以多予你們一些的。”


    “可是……我真的很討厭別人欺騙我。”


    說完她就開始往外走,姨母抱住她的腳,“你當真要如此絕情?你就不怕我將你定過親的事情捅出去嗎?”


    “你盡管去說。”她看向自己的腳,“我如今懷著殿下頭一個孩子,你若是不怕死,就接著攀扯我。”


    姨母下意識鬆開了手。


    再次出去的時候,一家人都麵色如土的。


    塗清予緊緊地抱著手裏的盒子,“殿下,我們迴去吧。”


    “清予。”見她要走,王清下意識的喊了一聲。


    薑靖川伸手牽住塗清予,“你叫孤的良媛有什麽事兒嗎?”


    太子銳利的眼神掃過來,他根本不敢再多少半句話,“沒、沒什麽。”


    姨母終究是沒敢將塗清予定過親的事情拿到太子麵前說。


    她不知道太子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她隻以為,塗清予如今隻是一時氣憤自己被欺騙。


    在她記憶中,塗清予一直都是心軟的女孩子。


    隻要她一直是太子的寵妾,她們就有機會沾上這潑天富貴。


    畢竟,塗清予的親人就剩下他們了,她不信,她多求幾次,塗清予能不為所動。


    王何氏見人離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緩過來後興奮道:“從前怎麽沒聽婆母和夫君說過咱家還有這麽一門親戚?”


    “天呐!”她一臉的興奮,“那可是太子啊,我竟然也是見過太子的人了。”


    “咱們這表妹可真是好福氣啊。”


    王清的臉色卻一直不怎麽好,在她說了幾句後,小聲嗬斥,“說這麽多做什麽?!還不快去做你該做的事兒?!”


    王何氏被她喝的一愣,“夫君,你、你這是怎麽了?”


    “他隻是突然知道家裏的妹妹嫁人卻沒有通知我們,有些生氣罷了。”姨母推了推她的後背,“你忙你的去吧。”


    “好的,那我去忙了。”她挎著籃子往廚房走。


    心裏卻在嘀咕,怎麽感覺這大好事兒,婆母和夫君都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而且人家是良媛,在宮裏,怎麽通知家裏人。


    “在想什麽?”


    馬車上,薑靖川見塗清予一直低著頭,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在想你那個表哥?”


    “就那樣一個貨色,值得你惦記這麽久?”


    塗清予生氣地拍掉他的手,“殿下你在說什麽呀,我隻是在想姨母。”


    “想她?”他看著自己幾乎被拍紅的手,一點也不生氣,反而用餘光掃了一下她的掌心。


    “你們在廂房了說了什麽?她是不是求你,讓你同我給她兒子要個官位?”


    塗清予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向對方,“殿下是怎麽知道的?”


    薑靖川將她往自己懷裏一攬,“人性大多如此,若你那姨母一家當真是秉性好的,當初也不會那麽去欺騙你。”


    “在看見你那姨母的時候,我便猜到了。”


    對方打量他們的眼神雖然隱晦,眼中的貪婪精明,卻在他麵前卻一覽無餘。


    塗清予難過的低下頭,“殿下真聰明,不像我,竟然被他們騙了那麽久。”


    “你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他都無法想象,這個笨兔子要是變聰明了會怎麽樣。


    也許往後他會喜歡有成長,變聰明的兔子。


    但若是一開始遇見的就是一個聰明的,滿腹算計的塗清予,哪怕她長的再美,他大概也很難喜歡上。


    也會寵幸了就放在宮中,和後宮中的那些女人也沒什麽兩樣。


    而不會像現在這樣,他時時牽掛著,一有什麽事情,第一反應就是心疼。


    迴去沒多久,就是出巡的日子。


    那幾天裏,正殿書房裏的湯湯水水就沒有斷過,太子妃處也日日都有人去拜訪。


    因為按理,太子出巡是要安排伺候的人的,而這個人選,往年都是太子妃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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