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站在牌位麵前的三人。


    並沒有注意到顧衍臉上的表情變化。


    在唐豆和唐昭然的攙扶下。


    步履蹣跚地走到因地震而東倒西歪的牌位麵前。


    態度誠懇,麵色恭敬地將燈燭香爐和祖宗牌位一一扶正。


    並重新點燃燈芯,燃起三隻大香。


    火紅色的香頭上空。


    升騰起三道青煙。


    隻是不知為何。


    煙氣升空的軌跡好似在無形中有人吹氣。


    顯得無比雜亂。


    汪沁在看到這一幕後。


    緩緩閉上眸子。


    隨後撲通一聲,重重跪在蒲團上。


    唐豆和唐昭然也緊跟著跪到地上。


    巧合的是。


    隨著三人一同跪下。


    三道清煙竟逐漸變得穩定。


    筆直升入半空。


    圍繞著汪家的祖宗牌位盤旋翻滾。


    形成了一團青色的雲霧。


    就在此時。


    不知從哪裏吹來一陣風。


    吹動起木龕上方掛著的古畫微微晃動。


    隻聽得嘩啦啦一陣響動後。


    那幅在汪家祠堂掛了整整一百多年的古畫,突然自半空落下。


    隻聽得當啷一聲。


    驚得在場幾人紛紛側目望去。


    顧衍急忙高舉雙手表示自己沒碰它。


    畫是自己掉下來的。


    不關他的事。


    汪沁自蒲團上起身。


    緩步來畫前,心中不免泛起苦澀。


    先是溫泉無故消失。


    再是地震。


    現在就連當初那位道人的畫像也無故墜落。


    縱使她汪沁再不信鬼神之說。


    心中也難免會覺得惴惴不安。


    她撿起地上的畫。


    查看起畫軸上那根用來懸掛它的線。


    她本以為是這幅畫掉落的原因。


    是因為時間過去太久。


    畫繩腐朽導致的。


    可當她朝畫軸看去時。


    頓覺驚詫不已。


    她怎麽也沒想到。


    用來懸掛整幅畫長達一百多年的東西。


    竟然隻是一根比頭發絲還要細的不知名透明絲線。


    雖然看著像是那種釣魚用的魚線。


    可汪沁知道。


    清末民初的時候。


    哪來的這種東西。


    她試著扯了扯。


    卻發現這根比頭發絲還細的東西,竟然無比堅韌。


    不應該啊……


    汪沁拿著畫,抬頭看向用來固定畫的房梁。


    然而什麽也沒看見。


    就在這時。


    顧衍指著畫的背麵說道:


    “畫後麵有字哎!”


    汪沁聞言將手中畫翻轉過來。


    果然在後麵看到一段密密麻麻的小楷。


    為了能看得方便些。


    唐豆和唐昭然各執一頭。


    將畫給展開。


    顧衍上前一步,眯起眼睛,開口念道:


    “宣統三年……冬……午日……於……”


    顧衍在哼哧癟肚地念了幾個字後,就不念了。


    這上麵的字,絕大部分都是繁體字。


    且沒有標點符號。


    還是文言文。


    讀起來是又繞口又生澀。


    他隻得撓撓頭,尬笑道:


    “不好意思啊,我讀書少,這字認識我,我不認識他……”


    唐昭然的臉上倒是沒有太多表情變化。


    他正和汪沁一樣,仔細閱讀這段文言文。


    表情嚴肅且認真。


    壓根沒聽到顧衍說的話一樣。


    反倒是唐豆。


    她正緊緊咬住自己的粉唇。


    把這輩子能想到的傷心難過事全想了一遍。


    一個勁兒在心裏告訴自己。


    這裏是祠堂。


    要嚴肅。


    況且不認識繁體字和文言文也不是顧衍的錯。


    沒文化咋了?


    自己不能笑。


    一定不能笑!


    正憋得難受時。


    她無意間看到。


    顧衍正緊盯著自己。


    唐豆當即幹咳一聲。


    裝模作樣的也跟著她奶奶一起研究手上這幅畫後麵的字。


    作為上京清大的高材生。


    她自然是能輕鬆的解讀祖宗遺留下來的這段文字。


    隻是粗略的看了一眼最右邊幾行字。


    就大致明白了上麵所記載的東西究竟是什麽了。


    頓覺索然無味。


    因為這段文言文所記載的。


    正是她和唐昭然從小就聽了無數遍的故事。


    她早就聽膩了。


    於是幹脆從最左邊開始讀起。


    “畫墜氣將盡,萬事俱休,宜靜,雪散方存餘機,切記,切記。”


    顧衍雖然聽進去了。


    卻是聽了個雲裏霧裏。


    不解其意。


    “什麽意思?”


    唐豆咽了口唾沫,解釋道:


    “這段話的意思就是,這幅畫掉下來的時候,代表汪家氣數快要盡了,要把手頭上所有的事停下來,保持低調,等到來年雪化了,才能保住最後一絲生機。”


    說完,唐豆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奶奶。


    對於這種玄而又玄的東西。


    她反正是不信的。


    至於她奶奶信不信。


    她不太確定。


    不過這樣也好。


    就汪家目前來說,除了隻剩下汪沁一個人,和一座老宅外。


    其他的,啥也不剩了。


    說是氣數將盡,其實也沒說錯。


    她的母親,也就是唐心語。


    一直想讓老太太迴唐家去住去。


    老太太不肯。


    偏要守著這座老宅。


    現在好了。


    宅子因為地下溫泉的流失。


    二三四進院幾乎全陷進空腔裏去了。


    還有沒有危險的先不談。


    起碼這裏在被完全修複之前。


    都沒辦法再住人。


    唐豆和唐昭然都趁這個時候勸汪沁,迴唐家住去。


    汪沁歎了口氣。


    終於不再勉強,隨即同意了二人的請求。


    顧衍一看,這裏沒自己什麽事了,當即決定告辭。


    隻說自己很感謝老太太的幫助。


    救命之恩,他不會忘記。


    可眼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解決。


    等忙完了,他會親自登門道謝。


    顧衍所說的重要事。


    在場幾個人都心知肚明。


    也明白顧衍這是打算連夜去津門港找球球。


    汪沁正準備開口拒絕。


    誰知唐昭然卻在這時候將一把車鑰匙交到顧衍手中說道:


    “既然你已經做出了決定,那我們也不多做挽留了,從這裏到津門港少說也要五個小時,沒車可不行,完事你再還給我就行。”


    顧衍握緊鑰匙,拍著胸脯子保證。


    車怎麽開出去的,還會怎麽樣迴來。


    說完,他轉頭就準備走。


    忽然,他又頓住腳步。


    迴過頭來,皺眉走到畫旁,示意兩人將畫翻轉過來,他要再看看清楚。


    隨著古畫被翻轉過來。


    顧衍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真的是越看越覺得奇怪。


    無論是那隻八哥。


    還是畫像中這位身穿道袍,留著五柳長髯的道人。


    怎麽看,都跟玉蟾子長得一模一樣。


    他不信邪將自己的手機拿出來。


    從相冊中翻出一段之前他在一場白事當中錄的視頻。


    按下暫停鍵,將身穿道袍的小道士照片放大,和畫中的道人進行對比。


    這一看不要緊。


    驚得顧衍是連連咋舌。


    忍不住歎了聲,“我勒個豆兒……”


    一旁的唐豆眨巴著大眼睛。


    覺得顧衍有些莫名其妙。


    “害,沒說你,我是說他呢。”


    顧衍手指著畫像中的道人。


    又指了指自己手機上的小道士,繼續說道:


    “這倆人長得也忒像了吧,他該不會也姓張吧?”


    汪沁接過顧衍的手機,仔細端詳起來。


    唐昭然指了指道人身旁的三個小字,示意顧衍自己去看。


    “我去,他也姓張?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


    “什麽?你說玉蟾子也姓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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