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魏山摩挲著手裏拄著的龍頭拐杖,歎了一聲,對杜明哲說道:


    “他是你邱叔養大的孩子。”


    杜明哲一愣,腦子裏不斷搜索著人名,卻發現怎麽也記不起來。


    “邱叔?哪個邱叔?”


    杜魏山一拍腦門,苦笑一聲,“害,瞧我這記性,那時你還小,不記得也正常,不過不要緊,你隻要記住,這是我杜家欠這孩子的,別的,無關緊要。”


    老人布滿皺紋的臉上,閃過幾分惆悵。


    兩夫妻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震驚之色。


    杜家欠顧衍的?


    “爸,這事從何說起啊?我們杜家難不成還有沒還完的人情?”


    杜明哲疑惑道。


    q幫成立至今,勢力早就在帝海根深蒂固。


    早年間,他的父親,也就是杜魏山,在一件事上,的確欠下過不少人情。


    但這麽多年過去了,明裏暗裏,他都超額還完了人情債。


    近二十年,那些曾經幫助過杜家的家族,在杜魏山成立的q幫庇護下,迅速崛起,這才有了如今這般繁榮的帝海。


    老人長歎一聲,“是的……還是個永遠也還不完的人情債……”


    杜魏山蒼老的眸子,看向樓下正帶著杜清薇散步的顧衍,幾欲哭泣道:


    “明哲,婉萱,如果我想招顧衍做上門孫女婿,你們會同意嗎?”


    兩夫妻全都傻了眼。


    老人微紅的雙眸,預示著他不是在開玩笑,他是真想讓顧衍做他們的女婿。


    “爸,露露她還小……”


    楚婉萱趕忙說道。


    “您今天這是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杜明哲很是不解。


    這些年,想和杜家攀關係的家族何其多,有想訂娃娃親的,也有想商業聯姻的。


    幫派內部也有許多執掌戒指的分堂主,想借此上位。


    就連霍明遠,曾經幫派裏最能打的紅棍,也想過讓他的外孫,一個姓周的小子和露露相處試試,來個親上加親。


    可全都無一例外,被老爺子以孩子還小為借口,給拒絕了。


    如今杜魏山卻突然改口,想讓露露和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小赤佬結婚。


    他不理解。


    杜魏山搖搖頭,“你們想錯了,不是露露。”


    此話一出,楚婉萱頓時鬆了口氣。


    不是露露那就隻有薇薇了。


    雖然露露和薇薇都是她的女兒。


    手心手背上的肉。


    可即便是同一個手掌上的手指,還長短粗細不一呢。


    相較於薇薇。


    楚婉萱還是喜歡露露多一些。


    至於患有自閉症的薇薇,如果有人能照顧她一輩子,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不行!”


    還沒等楚婉萱開口說話。


    杜明哲便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杜魏山的想法。


    “爸,薇薇也是我的女兒,就算她不能照顧自己,我有能力也願意養她一輩子。”


    杜魏山花白的眉頭緊皺到了一起。


    “你我都清楚,薇薇她之所以……”


    “夠了,父親!”


    杜明哲強忍住喉頭上湧的酸楚,壓抑著嗓音,一字一句道:


    “這件事,不要再提了……”


    說罷,他擦了擦眼角閃爍的淚花,扭頭離去。


    杜魏山閉上雙眸,扶著椅子的把手,慢慢坐下後,對兒媳婦楚婉萱說道:


    “罷了,你去勸勸他吧,這件事,以後再說。”


    過往的塵煙,一幕幕浮現在杜魏山的腦海裏,乾鼎真人的話,至今他都記憶猶新。


    「雙子雙魂,缺一不可,想要兩位小姐全都平安落地,難上加難。」


    這句話,是當時乾鼎真人,在楚婉萱難產兩個小時後,不請自來,對他說的話。


    至今都沒人知道,為什麽大名鼎鼎的乾鼎真人,會突然出現在帝海婦產醫院。


    並莫名其妙對當時恨不得急得像熱鍋螞蟻的杜魏山說出這樣的話。


    楚婉萱點點頭,離開了書房。


    隻留下老人,獨坐在椅子上,悵然若失。


    ……


    顧衍牽著杜清薇微涼的小手,漫步到馬場附近。


    隨著他的哨聲一響,躲在馬廄裏的巡風噠噠噠的跑了過來。


    隔著鐵欄杆,一陣的搖頭晃腦。


    發出陣陣嘶鳴。


    好似在不滿顧衍為什麽不來找它玩。


    就在顧衍打算帶杜清薇進去時,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把手鬆開!”


    顧衍迴頭,就看到杜明哲正朝著自己氣勢洶洶的走來,臉上滿是憤怒。


    他趕緊鬆開了手,並和杜清薇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杜明哲快步上前,牽起杜清薇的手,拉著她遠離顧衍的同時,言語不善地朝顧衍吼道:


    “你被解雇了,去李菲菲那兒,領一個月工資,然後給我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說完,拽著杜清薇,頭也不迴地往主樓走去。


    一人一馬,全都愣在了原地。


    顧衍輕哼一聲,對著身旁把腦袋伸出來的巡風聳了聳肩。


    “得,有錢人就是橫,剛上一天班就掙了30萬,反正我不虧。”


    顧衍也不是沒想過會有這一天。


    隻是,他猜不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之快。


    他才上了一天都不到的班。


    就被炒了魷魚。


    還是莫名其妙被炒了魷魚。


    連個理由都沒給。


    不過也無所謂了。


    他想起昨晚院長對他說的那句話。


    「姓杜的一家都不是好人」


    直到現在,顧衍才明白,院長對他的提醒,真就不是空穴來風。


    正欲離開時,巡風突然咬住了顧衍的衣角,像是在挽留他。


    顧衍無奈道:


    “你咬著我也沒辦法,我沒地方養你啊,你還是待在這裏養老吧,起碼一天三頓都有人喂,要是跟著我,你三天得餓九頓。”


    說著,顧衍一用力,將衣服從巡風的大牙下抽了出來。


    不管它在後麵如何的嘶鳴撒潑,顧衍也沒迴頭。


    眼看顧衍越走越遠,巡風也似乎察覺到,他這一走,可能再也不會迴來。


    情急之下,它連連後退,寬大的馬鼻中噴吐出陣陣白霧,碗口大的馬蹄,在地上不斷刨著,顯得非常焦躁不安。


    緊接著,顧衍就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他立馬感覺到不對勁,轉身向後看去。


    但見塵土飛揚之中,巡風似離弦快箭,一騎絕塵,朝他衝來。


    在距離鐵欄杆還有幾米距離的時候,後腿蹬起,前蹄上揚,騰空而躍。


    陽光下,它那身棗紅色皮毛,閃閃發亮,脖子上的黑色鬃毛隨風舞動。


    比人還高的鐵柵欄,就這樣被它輕鬆越過。


    四肢著地後,它的速度非但沒有減慢,反而越來越快,直直地朝杜明哲的方向衝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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