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請靈,還是等亡靈自行迴來後引導亡靈附身到鏡子上麵,我媽媽和外婆他們不說以前沒有幹過,就是聽都不一定聽說過,自然不可能知道要怎麽做。


    心裏還是有些不放心,媽媽說:“要不你還是再打電話給閆道長確認一下?”


    “媽,你就相信我這一迴吧,我敢保證我沒有弄錯。”


    雖然在學習方麵,我的腦子的確不太好使,總是記不住那些要背誦的詩詞和課文,還有數學計算題和應用題的解題方法。


    但就蠟燭、紙錢,還有黑布和白酒這四樣東西,它們的作用和使用方法,我還是記得住的。


    看我一臉篤定,媽媽也就沒有再說什麽,不過心中依舊難免著急,還有些緊張。


    眼瞅著到了夜裏十一點五十,外麵還是沒有動靜,媽媽皺緊了眉。


    “月月……”


    恰在這時,一陣涼風從敞開的屋門外拂了進來,冷得我們渾身一個激靈。


    瞥見清冷月光下,院壩邊緣那三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我騰一下站起身來。


    “來了。”


    兩個字,媽媽他們已然明白我的意思。


    抓了疊紙錢點燃丟進旁邊的火盆裏,我徑直跑向屋外。


    剛跑到院壩中間,就被爸爸抬手製止。


    “月月,你不要離我太近,就站那裏就好,離我太近會影響你的氣運。”


    爸爸臉上帶著笑,一如他四年前離開家時的模樣。


    唯一不同的是,當初的他滿臉生氣,渾身都散發著蓬勃的陽剛之氣,如今的他,卻是渾身死氣,再無生機。


    眼眶中不自覺湧上濕意,喉頭也一陣發堵。


    我心裏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跟爸爸說,想告訴他這幾年我有多想他。


    可想到房中還等著和他道別的媽媽,我抬起衣袖抹了把臉上的淚。


    “爸爸,你趕快進去吧,附身到客廳中間的那麵鏡子裏,媽媽跟外公外婆都在屋裏等著你的。”


    抬眼往屋裏瞧了瞧,爸爸衝著我笑了笑,什麽也沒有多說,就緩緩飄了進去。


    “素雲、爸、媽,我迴來了。”


    “文博,真的是你……”


    後麵爸爸跟媽媽他們說了什麽,我沒有再仔細去聽。


    胡亂地擦了擦臉上不受控製亂湧的眼淚,我抬眼看向眼前已經有四年沒有見過的人。


    準確來說,是四年沒有見過的神。


    黑無常叔叔和四年前長得一樣,容貌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但裝扮卻是和四年前大不相同。


    他身上不再是那身古式的黑色衣袍,而是換了身裁剪得體的黑色西服。


    他那頭飄逸的長發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頭幹淨利落的短發。


    頭上則是戴了一頂我隻能想到洋氣和時髦兩個詞語來形容的黑色帽子,手裏依舊拄著那根黑色拐杖。


    整個人看起來貴氣又幹練,帥氣又冷酷。


    若是用文藝一點的詞匯來形容,現在的我能想到的隻有仙姿玉樹、冷峻無雙。


    吸了吸鼻子,我問:“黑無常叔叔,我爸爸他……有多少時間?”


    清冷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黑無常叔叔說:“兩刻鍾。”


    半個小時?


    “這麽久?”


    “閻王大人知道你父親是在巡邏邊境時犧牲的,念在他為國捐軀其情可佩,所以特意給他留了兩刻鍾與家人敘舊道別。”


    閻王大人批準的?


    地府的閻王都這麽有人情味的嗎?


    我還想著,要是別的陰差送爸爸迴來,我就用閆爺爺交待的買路錢和好酒賄賂他們,求他們通融通融,多給爸爸和媽媽一些說話的時間。


    沒想到,這些竟然通通都用不上。


    感覺臉上一片冰涼,我再次抬起衣袖胡亂抹了一把。


    “是這樣嗎,那勞煩叔叔替我向閻王大人道聲謝。”


    雖然這聲謝謝,可能閻王大人根本就不在乎。


    黑無常叔叔凝著我,點了點頭。


    四年沒見,我跟黑無常叔叔陌生了許多,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想了想,我問:“黑無常叔叔,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眸中的光閃了閃,黑無常叔叔言簡意賅:“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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