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委實不能怪他。


    雖然他沒有開燈,但他還是能夠透過微弱的光線隱約看到不止那一條與他有皮膚接觸的蛇,而是成千上萬的蛇,數之不盡的蛇,快要將地板完全覆蓋那麽多的蛇。


    哪怕是從電視裏,他都沒有一次性看到這麽多的蛇,而弱小的他,置身於這其中,讓他有一種不小心誤入蛇窩的錯覺。


    薑星河感覺快瘋了。


    他控製不住自己,當反應過來的時候,褲襠已然有熱流湧出,再加上那空氣中的尿騷味,他是既尷尬又無措,眼睛不自覺地紅了。


    他不敢動彈,眼看著薑嫵的身影消失在露台外,他更崩潰了,那哭聲嗷嗷的,簡直驚破這深夜。


    許是他的聲音太大,吵醒了本該在睡夢中的其他人。


    不多時,房間外頭陸續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一開始,外頭的人還在敲門,詢問怎麽了,可薑星河這會兒哪能顧得上說話呢?他整個人都淩亂了,外頭的人見始終得不到迴應,幹脆就直接把門給推開,見房間裏一片黑暗,順手把燈給打開。


    薑星河先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光線照射得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耳邊,傳來了薑老爺子頗具威嚴的聲音。


    “這大半夜的,你嚎什麽?”


    他仿佛在一瞬間找到了主心骨,還沒睜開雙眼呢,就先一步告狀。


    “爺爺,爺爺您快救救我!薑嫵那個不要臉的女人竟然往我房間裏放蛇!好多好多的蛇!好可怕啊!快救救我!我要死了!我要被薑嫵害死了!”


    他本以為,薑老爺子會為他做主。


    孰知,他說完這番話許久,都沒能得到任何迴應。


    他沒敢睜眼,剛剛那麽昏暗的光線,滿地的蛇都足以嚇破他的膽,現在開燈了,那畫麵肯定更加驚悚,他沒這個膽量正麵自己處於蛇堆之中。


    “爺爺,薑嫵她好歹毒!您要為我做主啊!”


    他說了好多遍,才終於等來了薑老爺子的迴答。


    隻是這迴答,卻讓他猶如被人當頭一棒。


    “薑星河,我還沒老到眼睛瞎掉,你用這種方式來汙蔑你親姐姐,你的良心難道被狗吃了嗎?”


    汙蔑?


    在薑老爺子的眼裏,他這是在汙蔑薑嫵?


    他現在置身於蛇堆之中啊!這世界上哪會有人用這種自我毀滅的方式來汙蔑別人?


    薑老爺子就是偏心!他睜眼說瞎話!


    薑星河氣到不行,他現在的處境這麽危險,薑老爺子卻仍然惦記著薑嫵,他睜開眼睛想要說些什麽,然而,當他好不容易適應那光線,卻訝然地發現,他確實是置身於蛇堆之中,但這蛇……似乎並非他想象的那樣。


    他垂目,看著手邊的“蛇”,軟綿綿的,雖然也是冰冷沒有溫度的,但那觸感,很顯然是屬於玩偶那一掛的。


    再看看他四周,哪怕他沒有一一去碰,卻能一眼分辨出那些都是與他手邊的這條“蛇”一樣的類型。


    通通都是玩偶。


    薑星河愣住了。


    所以,他這是置身於一堆蛇玩偶之中?


    這怎麽可能?


    在沒開燈之前,他分明記得這些蛇是會動的啊!而且他還清楚地感受過那蛇在他手背上滑過的那種觸感,怎麽會出錯?


    他很想解釋,可一地的玩偶卻讓他無從解釋,畢竟,事實就擺在眼前。


    而他望過去,薑老爺子與薑振國就站在門口,在他們的身後,很顯然還有好幾個同樣被吵醒的傭人。


    大家都在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他,好像他剛剛就是在胡鬧。


    都十八歲了,成年了,怎麽就被一地的玩偶給嚇成這個樣子呢?


    薑振國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某個地方,眉頭微蹙。


    “你還被嚇尿了?”


    薑星河被他那嫌棄的眼神嚇得打了個冷顫,感覺下半身涼颼颼的,空氣中那難聞的氣味更加濃烈了。


    “我……我……我……”


    他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就在這個時候,薑嫵打著哈欠從後麵擠了進來,好奇地瞅著他。


    “這三更半夜的,發生什麽事了?”


    前麵沒見到她還好,這會兒見到她,薑星河憋著的一口氣是不得不發了。


    他猛地站起身來,再也顧不上濕了的褲子,指著她就破口大罵。


    “薑嫵!你陷害我!這一切都是你的詭計!你的心腸好歹毒!”


    他罵得越來越髒,絲毫沒有發現,薑老爺子的臉色也慢慢沉了下來,然後,舉起了手裏的拐杖。


    薑老爺子沒有動手,他把拐杖遞給了薑嫵,體貼的薑嫵瞬間秒懂,笑嗬嗬地接過,然後高高地舉起,大聲地喊了一句。


    “鱉孫!看我這一棒!”


    薑星河還沒反應過來,拐杖便落到了他的身上,疼痛讓他整個人彈跳了起來,像隻野猴子似的齜牙咧嘴,他很努力地想要逃,卻怎麽都逃不掉,這丫的就好像裝了追蹤器似的,他往左她也往左,他往右她也往右,預判了他的預判。


    一時之間,夜深的薑宅熱鬧非凡,附近的鄰居聽到嚎叫聲是絲毫不吃驚,習以為常地翻個身繼續睡,權當助眠的白噪音了。


    畢竟自從薑嫵迴來後,像這番揍人的動靜隔三差五就會發生,剛開始的時候他們或許還會好奇,次數多了,他們就麻木了,該幹嘛便繼續幹嘛。


    一個小時後,嚎叫聲變成了哀求聲。


    薑嫵把拐杖還給薑老爺子,再看看薑星河,撅著屁股抱著腦袋蜷縮在那,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薑老爺子望著薑嫵的眼神滿是讚許,當他轉頭瞥向薑星河時,換上了一臉的嫌棄。


    “能待就待,不能待就給我滾蛋!”


    二房這幾個兒子啊,物以類聚,都被苟蓉蓉給洗腦了,本來在薑星河還沒迴來之前,他以為這孩子可能尚且有救,如今看來,是他想得太美好了。


    罷了罷了,他有阿嫵就好,其他這幾個孫子,就當從來沒有過吧!


    薑老爺子連多看一眼都覺得浪費時間,與薑振國轉身各自迴房去了,就連那些被吵醒的圍觀的傭人們也走了。


    薑嫵倚靠在門邊,笑得無辜。


    “小可憐,狗都嫌,爛白菜,沒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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