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問詩曰: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背井離鄉之人,心裏都會有一個情節,也就是迴家的渴望。但楊琳兒一路行來,臉上表情凝重,緘口無言,步伐沉重。


    短短數日,自己境遇已經不能同日而語。父親在世,自己還可被庇護,如今父親撒手人寰,自己再無靠山。一想到二娘,腦海就會浮現一副醜惡的嘴臉,最起碼在她的腦海中是醜惡的,自己如此歸來,真心是惆悵無比!


    丁瑞羽一路上花樣百出,甚至都喋喋不休,渾身解數使了個遍,可就是無法讓楊琳兒高興起來。雖然隻有短短幾日的相處,可是也算共過患難的朋友,看到楊琳兒的處境,丁瑞羽也是頗為擔心。


    進得湖州境內,已經天色漸晚,街道上已經有人開始掌燈,行人也逐漸稀少。


    “琳兒,不用這麽擔心,家總是要迴的嘛。”邋遢道人口上這樣說,但是看著楊琳兒的表情,自己也是有些擔心,可擔心歸擔心,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答應了楊文傑,說什麽也要把楊琳兒安全送迴家去。


    楊琳兒聞言,抬頭看了看邋遢道人,心中升騰起些許溫暖。此人雖然有時舉止粗魯,但心地善良,為人周正,如果不是他出手相助,自己恐怕也已經命喪黃泉!想到此,強擠出一絲笑容,用力地點了點頭!


    “琳兒姐姐,還有多遠啊?”丁瑞羽問道。


    楊琳兒抬手一指,“前麵那座宅子就是!”


    丁瑞羽和邋遢道人聞言,同時看向了街對麵的宅子。【零↑九△小↓說△網】宅子門庭高闊,紅門金環,門上橫匾書有“楊宅”兩個大字,甚是大氣威嚴,看上去就知道非富即貴。


    此時楊宅正門庭大開,能夠看到院中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甚是熱鬧!


    “哇!琳兒姐姐,你們家真大啊!好氣派!”丁瑞羽讚歎道。


    聞言,楊琳兒隻是苦苦一笑,大有何用,大也抵不過寒冷的侵襲!


    “走吧!進去看看,你們家好像有事情,怎麽這會兒了,看上去還如此熱鬧。”邋遢道人說道。


    三人往前走,大門敞開,直接走了進去。


    “你們是幹什麽的?”說話間走過來一人,剛想質問,卻一眼認出三人中有楊琳兒,立馬話鋒一轉,“是小姐迴來了?”


    楊琳兒點點頭,淡淡地說道:“楊貴,家裏在幹什麽?怎麽這麽多人?”


    “小姐忘了?今天不是小少爺生辰嘛,夫人正在裏麵為小少爺慶祝呢!這不正好,小姐和……,唉?老爺呢?”楊貴忽然發現剩下兩人中沒有楊文傑,轉而問道。


    楊琳兒沒說話,徑直朝客廳走去。


    進得客廳,裏麵燈火輝煌,熱鬧非凡,正中間坐著兩人,一人是位少婦,三十歲左右,麵施粉黛,模樣嬌好,正在和旁邊的人談笑風生;再看另一人,衣著端莊華麗,大耳肥唇,挺著將軍肚,正和少婦聊的火熱。剩下還有數人,正分坐兩桌,有吃有喝的笑著聊著。


    楊琳兒見此場景,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這種場景哪裏是一個婦人所為,父親不在家,竟然與一幫人在家嬉笑吃喝,也太過肆無忌憚了!


    眾人正吃喝間,見有人進來,都斜眼看了過去。見到是楊琳兒迴來,婦人臉色立時耷拉下來,變得異常難看!


    “你這個臭丫頭進來幹什麽?楊文傑呢?”婦人問道。


    “你問誰呢?我爹的名諱是你可以直接唿來喝去的嗎?”楊琳兒見到此中場景本來就氣不打一處來,現在聽到婦人說話,更是怒火中燒。


    “哎呀!我說你這個小蹄子,出去一趟,膽子變大了!我看你又欠收拾了吧?我問你楊文傑呢?看我不讓他收拾你!”


    “鳳紫菱!閉嘴!你以為你是誰啊?爹爹不在,你就招來這麽多人,你以為我們楊家是什麽?你看看你自己的樣子,有個婦人的模樣嗎?”楊琳兒忽然間,仿似情感崩潰,歇斯底裏般質問道。


    父親去世的痛楚,此時在鳳紫菱身上找到了情感宣泄的突破口,楊琳兒無法抑製長久以來的壓力,忽然間變得性情暴躁。


    “你這個小蹄子!你……,你這話什麽意思?什麽沒有婦人的樣子?什麽招來這麽多人?你知道這些客人都是什麽人嗎?就敢無遮無攔,口出狂言!”鳳紫菱情緒也開始變得激動。


    “我不管他們是誰!爹爹不在,就不能如此!還張燈結彩,門庭大開,你知道這樣別人會怎麽說嗎?”楊琳兒大聲嚷道。


    聞言,挺著將軍肚的男子臉色變得難堪異常,忽然拍案而起,用手一指,大聲嗬斥道:“我不管你是誰!趕緊從這裏滾出去!年紀不大,說話含沙射影,也太放肆了!”


    “哎呦!好大的架子!人家的家事,你跟著參和什麽?”邋遢道人見勢,往前走了兩步。


    剛才說話的男子,眼睛瞟了一下走過來的邋遢道人,眼睛裏的憤怒之色變得有些厭惡!


    “楊夫人,你們楊宅是不是一點規矩都沒有!這都是什麽?進來一個口無遮攔,現在又進來一個,像個乞丐,還讓不讓人喝酒了?”


    “哎呦!王大人,您別生氣!我也不知道這個小蹄子今天吃錯什麽藥了,我馬上讓他們出去。”


    鳳紫菱諂媚的神情讓楊琳兒覺得有些惡心,她一直不理解父親為何會看上這樣一個女人?


    “今天有貴客在,我就不跟你這個小蹄子一般見識了,你趕緊出去!還有你,髒兮兮的,看了讓人倒胃口,趕緊走,滾出去!”鳳紫菱右手叉腰,厲聲說道。


    “呦嗬!楊夫人好大的威嚴,不是道士誇海口,這些年行走江湖,哪裏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還沒有人敢如此嗬斥!”邋遢道人捋了捋自己的亂發,竟然走到桌前,坐了下來,“看你是個女人,我也就忍了!今天我來,是受人之托,否則看你……,不對,聽見你這種人的聲音,道士都會掉頭就跑!”


    “師傅,為什麽呢?”丁瑞羽裝腔作勢地問道。


    “惡心唄!”邋遢道人脫口而出。


    鳳紫菱哪裏受過如此奚落,頓時火冒三丈,大聲嗬斥道:“哪裏來的潑皮道士!也不張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什麽地方,敢到這裏撒野,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唉?可別這麽說!道士向來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如此說話我怕自己會被你嚇著,那樣的話道士就會生氣,我要是生起氣來,嘿嘿,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哦!”邋遢道人知道,此時絕對不能讓步,否則楊琳兒根本無法收場,以後的日子更是會受這個女人的邪氣。


    “好啊!潑皮耍賴耍到家裏來了,來人,給我把他們打出去!”鳳紫菱一聲大喝!


    “夫人,小姐怎麽辦?老爺迴來沒法交代啊!”一家丁擠眉弄眼地說道。


    “沒法交代?這個小蹄子目無尊長,我替楊文傑教訓教訓她有什麽不對?趕出去!否則,你馬上收拾東西從楊府滾出去!”


    家丁聞言,哪裏還敢多嘴,拿著棍棒向前驅趕邋遢道人一行三人。


    “唉唉唉!我跟你們說,千萬不要衝動,否則後果很嚴重!”邋遢道人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口酒。


    “怎麽?你這潑皮害怕了?害怕了趕緊滾出去!免得髒了我楊家的手!”鳳紫菱戲謔地說道。


    “真是厚顏無恥,你一個偏房姨太,誰給你的膽量,這樣對待楊家子嗣和客人的?”邋遢道人其實已經怒火中燒,早已經有些看不下去了。


    鳳紫菱聞言,仿佛被別人在傷口上撒了一層鹽巴,疼!疼得有些尷尬!


    “給我打!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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