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會長身上的火焰陡然升高,他手中的刀刃發出陣陣轟鳴聲。


    蘇栗隻覺得自己的嘴唇仿佛被烈日抽幹了水分一般,早已幹裂得不成樣子,甚至開始起皮,每一次輕微地開合嘴巴都能感覺到那粗糙的觸感和微微的刺痛感。


    原本柔順亮麗的發絲像是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毫無生氣地耷拉著,失去了往日的光澤與彈性。


    “這張臉……”蘇栗沒有察覺到自己聲音的顫抖,那張臉距離地麵有多遠,一萬米?還是更遠,她失去了衡量距離的感官,一切空間感官在這一刻似乎都失去了意義。


    “……太大了!”


    即使她早已經不是的新人——無論是經驗還是年齡。


    她在看到這張臉之前,她自認為,沒有什麽能讓她驚訝。


    但是麵對,這占據整個天空的臉時,她再也抑製不住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栗。


    她感受到肩頭傳來一陣暖意。


    是白宇。


    寬大的手掌給了蘇栗些許力量。


    封印蒼術的“繭”飄在巨臉的額頭中央,如果不仔細辨認的話,很容易忽略它的存在。


    “這不是人麵蛛,這是一座城市。”總會長身上的火焰劇烈起伏著,他眼中閃爍著光。


    “城市?”白宇眯起眼睛,倒懸在頭頂人麵,看起來確實有著高低不平的顆粒感和層次感。


    由於距離太過於遙遠,導致他們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這些細節。


    人麵城原本閉著的兩隻眼睛發生了變化,眼角白色的地方出現裂痕,最開始還不明顯,從他們的角度看來像是細小的裂紋。


    裂紋驟然擴大,像是有什麽東西從灰白色硬殼下鑽出來。


    “那是什麽?”


    那道裂縫仍在不斷地擴張著,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推動它一般。


    原本灰白色的硬殼開始逐漸脫落,一片片地墜向地麵,發出厚重的聲響,地麵在隨著硬殼的剝落不停地震動。


    在空中原本隻有指甲蓋大小的一塊,隨著下落的距離越來越快,在距離他們頭頂百米的時候,完全遮蔽了天空。


    總會長一聲暴喝,身上的火焰陡然暴漲,高溫將三人包裹起來。


    那塊幾乎有整個足球場大小的硬殼,在總會長釋放地高溫中直接化為蒸汽。


    褪去硬殼後露出全是黑色的眼睛,這黑色的部分並非單純的墨黑,而是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當光線照射其上時,竟會產生一種奇異的折射效果,使得整個表麵都變得波光粼粼起來。


    從蘇栗他們的角度望去,就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湖泊。


    “如果說那由他境沒有意識主體,那這東西到底是什麽?”白宇看向自己的老師,他想在老師那裏得到答案。


    “不要和它對視,那雙眼睛有問題!”


    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在那一雙巨大且散發著詭異光芒的眼睛凝視之下,記憶中被她刻意忘記的陰暗角落,重新爬了出來,濕滑粘稠的壓抑感如緩慢地爬上了蘇栗的心頭。


    這股壓抑仿佛化作了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扼住了她的咽喉,令她幾乎難以唿吸,她像是落入一個無限向下的旋渦。


    世界在旋轉,“怎麽迴事?老師!白宇!”


    無人迴應。


    她痛苦的閉上眼睛,耳邊響起水花翻騰的聲音。


    “水聲?”蘇栗睜開眼睛,她發現此刻自己正坐在一條遊船上。


    這是她年幼時的記憶——六歲的她和父母一起在湖中劃船,看著水麵下深邃如墨的黑色,她忍不住去想象那裏可能潛藏著船還大數倍的巨物,一口吞掉他們的小船。


    像是迴應了她內心的想法一般,一條巨型鯰魚從水中,對小船發動了襲擊。


    即使這次襲擊隻是造成了船底漏了一個洞,沒有任何人受傷,但巨鯰張開的嘴巴深深地烙印在她腦海中。


    但是那條巨鯰在蘇栗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童年的全部噩夢幾乎全部來自於它。


    隨著蘇栗慢慢長大,它似乎也在蘇栗的內心的暗影中越來越大。


    直到今天,當她被童年陰影重新籠罩時,她才知道自己從來沒有擺脫那一條巨鯰。


    從來沒有。


    深綠色的水麵望不到邊際,灰色的霧氣阻斷了她的視線看不遠。


    “是幻境?”她此刻無法調動靈力來對抗幻境,她拿起手邊的船槳朝著一個方向劃去。


    她強迫自己不去看水下,也不去想象深不見底的水下潛藏著什麽。


    小船在平靜的水麵上緩緩前行著。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小船的正下方。


    那黑影起初隻是一個小小的黑點,但卻以一種極其緩慢而又堅定的速度逐漸迫近。


    仿佛這黑影能夠透過那渾濁不堪、深不見底的水流,嗅到隱藏在其中的那一絲絲恐懼的味道。


    隨著時間的推移,黑影變得越來越大,從最初的小黑點慢慢地擴展成與小船一般大小。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已經劃了多久,隻知道必須要盡快逃離這片詭異的水域。就在這時,她敏銳地察覺到周圍環境發生了變化——原本碧綠清澈的河水不知何時竟然變成了如墨般漆黑


    這黑色的水如同一條巨大的蟒蛇,緊緊地纏繞住小船,讓其難以掙脫。


    黑色的水一直蔓延開來,直至被遠處彌漫的濃霧所遮蔽,消失在了視線之外。


    “是幻覺!”蘇栗安慰著自己,她已經預料到讓水麵變色的東西是什麽。


    隱藏在童年陰影中的怪物終於找到了她。


    不過她已經不是那個六歲的小女孩了,她長大了!


    她索性不再劃槳,她拿著木漿徑直走向船頭。


    “來啊!”她向著水麵下黑色的陰影大喊道。


    “來啊!”


    “來啊!”


    ……


    水麵上迴蕩著她的叫聲,襯托著水下的深邃。


    黑影不為所動,它並沒有發起攻擊,像是被蘇栗震懾住了一般。


    蘇栗站在船頭,像是握劍一般握住手裏的木漿,像一名朝著風車發起衝鋒的騎士。


    黑影漠然地和她對峙。


    時間似乎停滯了。


    隻剩下蘇栗胸腔裏心髒跳動的聲音。


    長時間的對峙後。


    水麵突然掀起浪花,黑影的範圍開始縮小。


    它認輸了?正在向下沉?蘇栗屏住唿吸。


    蘇栗剛剛垂下護衛在胸前的手,小船突然飛起來,像是被什麽衝出了水麵。


    在漫天水光中,蘇栗看見那條巨鯰。


    那張巨大的醜臉再次喚醒了她童年的所有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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