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青川抽離了被江槐握住的手,臉上帶著疲憊地笑:“去吧。”


    漆黑的門洞中亮起搖晃的橘色光芒。


    江槐越過破敗的牌坊,斑駁的青苔爬滿了牌坊的立柱,庭院裏堆滿了枯黃的落葉。


    到處散發著腐爛的氣息,像一個被掘開的墳墓。


    江槐踩在庭園堆疊的落葉上,登山靴鞋底傳來像是踩在爛泥上的質感,不知道庭園多久沒有被清理了,最下層的落葉早就腐爛成泥了。


    跨過門洞,江槐看到幻境中出現過的祠堂,祠堂盡頭供台上擺放著數不清的靈位。


    這些靈位被蜘蛛網和灰塵掩蓋。


    供桌的兩頭擺放著兩個燭台,微弱溫暖的火光在微風中搖曳,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所以,你是來伸張正義的麽?”一個蒼老的聲音出現,江槐循聲望去,供台一把雕花紅木椅上坐著一個蒼老的女人。


    皺紋堆疊在她的臉上,藏藍色的對開襟長袍下是一副幹癟的身軀。


    時間吸走她所有的活力和生命力,她如同供桌上的蠟燭一樣苟延殘喘著。


    “遲到的正義不算是正義。”江槐看向她,此刻的她比幻境中更加蒼老,死亡已經鉗住了她的咽喉,隨時可以奪走她的隻剩一口氣的生命。


    “動手吧,孩子。”她抬起眼皮,露出渾濁的眼球,江槐從中看見無盡的疲憊和麵對死亡的解脫。


    “我不是扳道閘的人,我也不是劊子手。”


    老太婆對江槐安靜的反應有些吃驚,她用渾濁的眼球仔細端詳著眼前這位男孩後笑了:“看來幻境改變了你的想法。”


    “河流下祠堂的談話,無風之地的大火和親手殺死自己。你是想暗示我拯救世界於火海的唯一辦法就是犧牲自己?”江槐在親手結束模仿自己的生命後,突然想到了這幾個幻境的並不是單純阻擋他們,其中有更深層的用意。


    “在占卜中看到世界落入無盡黑暗後,我想要保全家族的想法就變了,這裏誕生的悲劇是人為操縱的,即便犧牲了大部分族人的靈魂來推算占卜,我也無法看穿推動這一切的幕後黑手的麵目。”


    這一切背後又是重塑之手?江槐心頭浮現出這個名字,他下意識地將這一切都歸結在這個組織身上,甚至帶著某種近乎偏執的恨。


    “你在占卜中看到了什麽?”江槐問。


    “毀滅。”


    “毀滅?”江槐克製住內心的鄙夷,語氣中不可避免的帶著些諷刺的意味。


    “我知道我的話聽上去像殺人犯的臨死前的自我辯解,”老太婆伸出幹枯彎曲的手指著江槐,“在數千次的推演中,我看到了所有人的未來,但是唯獨沒有遇見你的未來,你是隱藏在迷霧的惡鬼,或許惡鬼才能對抗惡鬼。”


    “……”


    江槐想起裴雲依為自己占卜得到的一正一逆兩張惡魔,和這個老太婆剛剛的說話太過於巧合了吧,“以惡鬼對抗惡鬼?”


    “你剛剛說那孩子的誕生是人為操縱的?誰?或者說你覺得是誰?”江槐問。


    “靈師會。”老太婆的目光越過江槐,看向陰沉沉地門外,突然間一陣冷風灌入祠堂,她像是收到某種刺激一般劇烈的顫抖起來。


    “靈師會的誰? ”江槐追問著。


    “我看不清,我看不清,那人臉上總是漂浮著一層迷霧,他就像一隻惡鬼。”老太婆像受了刺激一般顫抖著,渾濁的眼珠在眼眶中來迴轉動。


    “哎,”江槐迴過頭看向矗立在門邊的人影,無言地搖頭,這一刻他迷茫了,他不知道眼前這個老太婆到底是惡人還是好人,程序正義和目的正義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正義?


    一路上心頭憋著的怒火,消散了大半,餘青川能不能迴答他的問題,或者蒼老師他能迴答自己的問題麽?


    餘青川的剪影靠在祠堂的破敗的門口,一縷青煙從他嘴裏飄出來。


    江槐好像明白了什麽,餘青川是故意讓他一個人進來的。


    “還有麽?”江槐頹唐地坐在門檻上,被歲月踩踏得光滑無比的石門檻溫潤如玉。


    “有就是有點潮。”餘青川點燃一支遞給江槐。


    煙絲打濕之後,不容易點燃,江槐用力吸了幾口,肺部像是燃燒一般。


    “咳咳咳!”江槐被嗆得連連咳嗽,眼淚止不住的流,“真嗆人啊!”


    “善後組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那老太婆剩下的年歲應該是在精神病院度過了。”餘青川將煙蒂熄滅,仔細端詳著江槐的臉。


    “她殺死了自己的孫子、女兒,還有醫生護士,犧牲族人的靈魂隻是因為她看到了一個末日的預言。”江槐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向餘青川傾訴。


    “你說正義到底是什麽?”江槐最後看向餘青川,他希望餘青川能夠解釋他心頭的疑惑,為什麽現實不能像電影小說一樣,壞人就單純無腦的壞。


    “你記住,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我看到的世界和你看到的世界並不一樣,這個答案我給不了你。”餘青川走到庭院中。


    頭頂的天空依然是陰鬱的黑夜,但是天空東方已經亮起一絲曙光。


    “天亮了。”餘青川看向東方。


    ……


    黑腔 禁靈教堂(蒼術封印地)


    霜降站在禁靈石製成教堂內,任何生物在這個宏偉建築中都無法使用調用一絲一毫的靈力,他滿意地看著懸掛在大殿頂上的“繭”。


    黑色的禁靈石堆砌成的教堂顯得格外肅穆,封印蒼術的“繭”高懸在大殿的正上方。


    “這個教堂是黑腔在巴黎聖母院的投影對吧?”穀雨微微仰頭,目光順著那筆直的牆壁緩緩向上移動,最終落在了那高高聳立的穹頂上。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驚歎和敬畏之情,嘴巴微張著,喃喃自語道:“完美的封印地。”


    皎潔的月光透過穹頂上方的彩色玻璃灑下,在“繭”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宛如夢幻般美麗。而穹頂本身則以其宏偉壯觀的氣勢,給人一種無盡的壓迫感。


    霜降沒有迴答,他靠近穀雨用手撩起穀雨後頸的頭發,露出穀雨白皙的脖頸。


    “它還遠遠達不到完美的程度呢。”霜降輕聲呢喃著,他那修長而白皙的手指如同靈動的蛇一般,輕輕地滑過穀雨的背脊。隨著指尖的移動,那件輕柔得宛如薄紗般的衣物竟緩緩地裂開一道縫隙,仿佛一朵嬌羞的花朵正在綻放。


    透過這道縫隙,穀雨那猶如美玉雕琢而成的背部逐漸展現在眼前。肌膚如雪,溫潤細膩,散發著淡淡的光澤,就好似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穀雨眼神變得飄忽,她無力地靠在霜降肩頭,唇齒間吐出微熱的香氣。


    “現在,是時候為我奉獻出你的身體了!”霜降吻上穀雨的嘴唇,他手指按在穀雨最後一節尾椎軟骨上。


    “轟!”


    穀雨來未來得及驚唿,她的意識海——“那由他境”——轟然展開。


    巴黎聖母院的投影沉浸在穀雨展開的那由他境中,被層層懸吊的屍體包裹起來,慘白的月光變成了幽暗的綠色光芒。


    “那由他境才是最完美的封印地,”霜降甩了甩手臂,他試著再次運轉體內的靈力,體內沒有絲毫靈力波動,“果然還是不行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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