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麵具後退幾步,此刻他身後的熔岩湖泊劇烈翻滾著,白色的濃煙從其中翻起。


    大廳中湧入大量靈體,江槐在其中搜尋著裴雲依的靈魂,人在靈魂狀態下呈現深淺不一的淡藍色,互相交疊在一起很難分辨出來。


    黑麵具站在熔岩湖泊的邊緣:“既然你主動送上門來,那就留在成為首領的士兵吧!”


    他單手向上高舉,嘴裏呢喃著咒文,周圍的靈魂紛紛受到刺激一般,如潮水一般湧入熔岩匯聚成的湖泊,痛苦的尖叫聲音縈繞在山洞之中。


    浸入熔岩的靈體們,通過痛苦的淬煉,重新以一種恐怖的姿態爬出岩漿,凝固的岩漿在他們身上變成了黑色的盔甲和長槍。


    “殺了他!”


    黑麵具用手指著江槐,原本迷茫的士兵們立刻進入戰鬥狀態,如潮水一般湧向江槐。


    山洞早已被大量的士兵堵死,江槐單手撕開了身上的製服,露出緊致帶有些許線條的肌肉。


    “來!”他暴喝一聲,“來!”


    如割草一般,手中的唐刀將襲來的一切事物都斬成數段,靈體,武器,鎧甲,仿佛世間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擋他手中的鋒刃。


    意識海中真正的江槐,看著自己如同割草遊戲裏的英雄一般將麵前的敵人盡數碾碎:“我開無雙了?”


    手中的刀在一次次斬擊中變得滾燙,炙熱的鋒刃每一次揮舞都在空氣中留下朱紅色的殘影,敵人斬斷的傷口中噴湧出大量滾燙岩漿。


    炙熱的岩漿被高高拋起,又極速落下,隨著越來越多的岩漿噴湧出,匯聚成一場——由炙熱的熔岩組成的——暴雨。


    即使手中急速飛舞的唐刀不曾停下,敵人依然如潮水一般一再湧來,無休無止。


    滾燙的岩漿密集地砸落在他的身上,頭發皮膚肌肉在燃燒,他在暴雨中燃燒起來,此刻的江槐如同一個殘酷的殺神。


    即使是在如此炎熱的環境中,江槐揮刀的間隙,從自己的口鼻中吐出炙熱的白霧,他的胸腔已經完全燃燒,猶如一個劇烈的熔爐,此刻他身上的血液比地獄中最炙熱的熔岩還要滾燙。


    肌肉和血管組織在一次次破損中複原,又在複原中被燒毀,被砍傷。


    但是無論他斬斷多少敵人的脊椎,空白很快就被更多的士兵填補上,敵人仿佛無窮無盡。


    最後這副身體似乎迎來了極限,高溫燒掉了骨骼上大部分的肌肉和皮膚,現在焦黑的骨骼也開始燃燒起來,空氣中混雜著硫磺味和肢體燃燒的味道。


    洶湧而來的敵人將他淹沒,戰場在這一瞬間變得安靜,無數尖銳的武器洞穿了江槐的身體,黏稠得如鐵水一般的血液順著敵人的武器流向地麵。


    身體裏的水分早已經蒸發殆盡,這一次他身上這些致命的創傷不再愈合。


    黑麵具歪著頭從背後扯出一個藍色的靈體:“奇怪了,我不覺得你有什麽不同之處,為了救你不惜讓自己變成惡魔。”


    那是裴雲依的靈魂,黑麵具特地讓她此刻保持著理智。


    “不要再折磨他了!”裴雲依想要掙脫黑麵具的束縛,痛苦掙紮最後變成無力的哭泣,“放了他!”


    “經過極端痛苦的靈魂才能成長為最優秀戰士,對他的折磨也是對你的折磨,現在該你了!”黑麵具將裴雲依的靈魂高高提起,準備扔進翻滾的熔岩湖之中。


    “再見。”裴雲依伸向江槐的殘破的軀體,她的眼角流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眼淚,掉進翻滾的熔岩之中,眼淚在高溫蒸發出來的白汽飄向江槐幹涸得身體。


    “唿!”原本變得毫無生機的江槐,他那因為幹涸皺成一坨的心髒,急速充盈起來,心髒跳動的聲音變成急促的戰鼓聲在山洞之中激蕩。


    他低垂著的毫無生機的頭突然抬起:“雲依!”


    那些洞穿江槐身體的武器硬生生地被瘋狂重生的肉體組織折斷,暴露在空氣中的骨骼正在被新生組織包裹,神經、肌肉、血管瘋狂地生長著。


    簇擁在敵人海洋之中,矗立在敵人屍骨堆積而成的山上的——他正在重生。


    黑麵具手裏的動作變得遲緩,他瘋狂地命令:“殺了他!殺了他!”


    瘋狂的命令繼而變成了絕望,最後變成了痛苦的呢喃。


    江槐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黑麵具,不帶任何感情。


    “為什麽我會這麽憤怒?”


    “為什麽?”


    “為什麽?”


    江槐抬起頭肩胛骨高高隆起,一雙黑色的翅膀破體而出,將周圍的士兵撞得粉碎。


    原本瞳孔空洞的士兵們,頭盔下那雙藍色的眼睛冒出驚恐的神情,原來他們也會恐懼。


    黑色的翼膜用力鼓起,江槐躍向高天,翼膜揮動帶起的颶風將周圍的士兵撕裂。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黑麵具和他的士兵們,宛如一個君主。


    大到誇張的黑翼和他的身體在空中組成一個巨大十字。


    “現在!覲見你們的新王!”江槐猙獰的麵具下發出威嚴的命令,“跪下!”


    地麵上潮水一般的士兵們同時單膝跪地,甲胄碰撞的聲音在山洞中迴蕩。


    “站起來!站起來!我才是你們的主人!”黑麵具高聲喊著,這些士兵身體急速顫抖起來,鋼鐵盔甲下的靈魂發出痛苦的嘶吼聲。


    兩股力量在這支軍隊中糾纏,爭奪著士兵的支配權,黑麵具的眼睛流出鮮血,他用盡自己的身體裏麵全部的靈力,隻是讓跪倒在地的士兵起伏了一下。


    “這是……羅睺的權能!”黑麵具發出驚恐的喊叫,早已經沒有先前的從容,身體開始顫抖,他似乎已經預見了自己的結局,一隻被他親手喚醒的惡魔在高空怒視著自己。


    天災可以役使周圍的數十公裏內的詭物,“該死!”他從驚懼中恢複變得憤怒,然後想起了自己手中還有一張底牌,“你再前進一步我就把她……”


    黑翼微震,江槐在下一瞬出現在黑麵具麵前,“把她怎樣?”


    黑麵具在一瞬間被江槐斬成數段,他輕輕地將裴雲依的靈魂接下,黑麵具臉上的麵具化為的一柄直刀被江槐收入身體內——那是黑麵具的能力,江槐短暫地體會了下,似乎是一種催眠靈魂的能力。


    “我帶你離開。”他用黑色大翼溫柔地將裴雲依包裹在其中。


    裴雲依用靈體的手輕輕撫摸著江槐堅硬的麵具:“不要迷失自己。”


    麵具陡然破碎,破裂的一半麵具露出江槐原本的臉。


    “我知道這才是你。”裴雲依溫柔的笑了。


    “迴家了!”江槐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身體,另一個自己沉入深邃的意識海,他緊緊抱住裴雲依,溫柔地將她催眠,“睡吧。”


    “放他們自由。”這是裴雲依陷入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話。


    “好,”江槐看向周圍單膝跪地的士兵,看了一眼手中緩慢消逝的唐刀,這代表著羅睺的能力在消退,“你們自由了!”


    被囚禁的黑色軍團頓時化為藍色的靈體消散在空中,像浩瀚的藍色海洋。


    江槐用隻剩下刀柄的唐刀劃開了虛空,迴到了之前廢棄教室。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孫衡依然在教室等著。


    “太帥了吧,你這造型。”


    “學姐沒有事吧?”


    “我能給你拍張照片麽?寫進我的小說那得多酷啊!”孫衡連環炮一樣的發問,讓江槐有些頭大。


    裴雲依在迴到現實後,原先靈體迅速實體化,不過她依舊在沉睡中。


    “你說你在寫小說?”江槐背上的黑翼迅速枯萎,然後蒸發得無影無蹤,“今天發生的事情不能和任何人說,照片也不能保留。”


    疲倦感和疼痛在這一刻才席卷而來,差點讓他沒有站穩。


    “你們三個在這裏幹什麽?”一道手電光照射進來,刺得江槐睜不開眼睛。


    他單手遮住照射在自己臉上的白光,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喂孫衡同學,新生被記過會不會被退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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