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劇痛緩慢地褪卻,恍惚間環境發生了變化,江槐的眼睛像被蒙上一層水霧,一雙略微粗糙的手撫摸著他的額頭,“怎麽還沒退燒……”


    “爸?”這個聲音讓江槐感到無比親切,“爸,真的是你?”


    江槐聲音顫抖著,雙手傳來的觸感無比真實。


    “做噩夢了?”父親的臉隱藏在暗影裏,江槐發現自己正躺在家裏溫暖的床上,枕頭上熟悉的洗衣粉味道令他安心不已。


    “一個很長的噩夢!”房間裏有些昏暗,江槐伸出手想要打開房間裏的燈,讓溫暖的燈光擁抱自己有些發抖的身體。


    “再睡一會吧,你還在發燒!”江槐的父親按下了江槐的手,“睡吧,我在呢。”


    “可是我想看看你……我夢見你……你……死了……”江槐感到自己的心抽搐著,為什麽會這麽疼呢?他反問自己,他不知道。


    父親的嘴角微微勾起:“爸不是在這裏麽,放心,我會一直守著你,哪也不去。”


    陰影在父親的臉上勾勒出黑色區域,江槐始終看不清父親的全貌,不過他聽話的將手收迴被窩裏,困意像潮水一樣迅速湧來,江槐眼皮微微閉上,“原來之前的都是夢啊……”


    無盡的黑暗如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來,將整個房間緊緊包裹。在這片昏暗中,江槐的唿吸聲變得微弱而清晰,仿佛是這個混沌世界中唯一的生命跡象。


    “江槐……別睡!”在無盡的黑暗中,一個低沉而悠長的聲音緩緩迴蕩著。


    “誰……叫我……”無盡黑暗中,一道細微的裂痕悄然出現,細微的裂痕出現之後,迅速蔓延。


    “江槐!”


    裂縫變得更大了,黑暗在慢慢地被驅散。


    “誰?”江槐艱難地想要睜開眼睛,這個聲音很熟悉。


    “睡吧,那隻是夢境的幻想而已。”父親現在的聲音有些怪異,撫摸著江槐的手變得粗糙。


    “醒來!”那個聲音低沉而急切。。


    “爸?”那個聲音的形象在江槐的記憶裏變得立體起來,江槐猛然睜開眼睛看清了眼前這個男人的相貌分明是羅睺。


    “就差一點!”


    男人臉上陰影慢慢淡化,露出羅睺猙獰的麵容:“可惜,他在你身上種下了守護術,好手段啊!”


    羅睺的指尖相互摩挲著,發出鐵器碰撞的聲音。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堅定和決絕,仿佛在宣告著什麽重要的事情。


    “你我之間的界限已經模糊,無法再分清彼此。我修補你胸口的力量,正是源自於我。我們再也無法分開。”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


    江槐的胸口傳來一陣劇烈的跳動,似乎在迴應著羅睺的話語。


    房間內的黑暗迅速消散,羅睺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江槐麵前。他臉上四隻眼睛散發著凜冽的殺意,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江槐。這是江槐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與羅睺對視,他感受到了羅睺身上散發著一種他特別熟悉的感覺。


    從他的雙眸中,江槐仿佛看到了羅睺孤獨的身影。他置身於熙攘的人群中,卻仿佛與世隔絕,他獨自前行,步伐堅定,被眾人簇擁卻又遺世獨立。


    羅睺身後泛起大量刀劍的光影,他的聲音冷酷而低沉,像一位殺伐果斷的君主一般。


    “畏懼才是你現在應該露出的表情!”


    “雖然是夢境,但是我想謝謝你讓我見到了我最想見到的那個人!”


    江槐的話讓羅睺露出不屑表情,冷漠的眼神如同極地深處萬年不化的寒冰,不過他那高傲的麵龐上劃過一絲轉瞬即逝疑惑,被江槐敏銳地察覺。


    自人類誕生以來,在人類的戰爭中誕生的羅睺從未聽聞過任何人類對他說過感謝之語,孤獨地行走在人類殺戮與戰爭的曆史中的他,見過太多瘋狂崇拜他的人類,但從未有人對他表示過感謝這種感情。


    “愚蠢!”羅睺身後刀劍肆意翻騰,眼神中的光芒肆意,空中翻飛的刀劍組成了一麵波光粼粼的巨大鏡麵,隨著他的心意起伏不定。


    羅睺四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江槐,眼中閃爍著光芒,仿佛在審視著他的每一個細節。江槐感受到了羅睺的目光,抬起頭從容地迴應著他的目光。


    “有意思,哈哈哈哈哈!”羅睺突然大笑起來,他身後的鏡麵劇烈的起伏,發出刺耳的碰撞聲,“敢和本王對視,你是第二個人!”


    “第一個是誰?”江槐問。


    突然周圍濃烈的黑暗被洶湧海水淡化,一頭長相詭異的鯨魚躍出水麵,掀起巨大海浪,懸浮在半空中。


    “江槐!”白秋懷沿著鯨魚詭異的觸手滑落,矯健靈活地翻滾落在江槐身前,護住江槐。


    羅睺並未因白秋懷的防禦動作而有絲毫停滯,他那猙獰的麵龐上,笑容愈發燦爛,死死地鎖定著江槐。


    “你我之間的界限已經消失了。”


    羅睺伸出尖銳的爪子,劃開自己的胸膛,漆黑空洞的胸腔裏露出一顆跳動的紅色心髒,“這是你的東西,你每死亡一次,我就會奪走你的一樣器官。這就是代價!”他的聲音冷酷無情,仿佛在預告著一場可怕的噩夢。


    “我將在你的噩夢中重生!”


    羅睺的身體逐漸變得模糊,最終化作一道黑色的煙霧,緩緩消失在兩人的麵前。


    江槐笑著迴應著白秋懷臉上憐憫的神情。


    “白哥,沒事,他救了我,拿點東西當醫藥費是應該的。”江槐擠出一個微笑,雖然自己已經夠衰了,但是自己現在還活著,所以一切還是那麽糟糕!


    這時他突然想到父親去世前說的那句話:“你要活著,你不能死!”以及那帶著警告意味的眼神,嘴裏說出話如同末日預言一般恐怖。


    難道父親知道什麽?江槐腦海中生出一絲疑惑,他迴顧自己和父親生活那些日子,確實有著太多太多不合理的地方,難道父親也是靈師?現在迴想起來,自己對於父親的過往幾乎是一無所知,他就像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從江槐記事起,從來沒有任何親戚來看望過父親,對於母親的事情父親也是諱莫如深。


    “白哥,你認識江雲麽?”


    “恩?”白秋懷臉色微變搖搖頭。


    江槐有捕捉到了白秋懷臉上稍縱即逝的微表情,這一直是他擅長的東西,果然父親和靈師會有關係,聯想到之前蒼術和王不留行對自己就像對待後輩一樣的態度。


    白秋懷雙手結印,口中輕念:“神眠!”


    隨著術法的施展,江槐的意識逐漸恢複,周圍光亮逐漸熄滅,迴蕩著鯨魚深邃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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