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人工開鑿隧道根本看不到盡頭,不過裹挾著大量怨氣的風從隧道那頭湧出,身後的光亮越來越小。


    獨自在幽暗逼仄的隧道前行,手中的狼眼手電此刻如同狂風中的一盞殘燭,蒼術看了看腕表,發現已經自己已經快在這個隧道裏走了半小時。


    前方依然是看不見黑暗的隧道,“幻術?”蒼術朝前方伸出手指。


    “巽風!”


    指尖噴出一個帶著白光的風球朝著前方疾馳而去。


    風球的光芒沿著隧道飛行,一直到看不到為止,“嗖!”蒼術的身後出現一個白色的風球,他微微側頭疾馳的風球被輕鬆躲過,“有意思!”


    看來這是一段重複的空間?蒼術略微思考了一下,這是靈師會的先輩設置機關?還是西王母的小把戲?


    “嗖!”風球再次和自己擦肩而過時,他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還好,循環似乎並不是太長。”


    任何循環都必然存在的東西,開始循環的點,那裏既是起點也是終點!


    “巽罡!”


    指尖的靈力將空氣壓縮到極致從而凝聚出一支透明的箭矢,箭矢帶著音爆射向牆麵,爆炸產生的巨大氣浪在狹小的走廊像一頭發狂的野牛衝向蒼術。


    狂暴氣浪席卷至在蒼術麵前突然化為和煦的風,僅僅吹動了他的發絲。


    剛遭受轟擊的牆體安然無恙地橫亙在蒼術麵前。


    “看來僅靠蠻力是不行的了,雖然這樣做有些胡來,”蒼術走到開始重複的地方單手解印,“夜摩天,投射!”


    大量靈力身體裏噴湧而出,蒼術的意識海瘋狂向著四周湧出,瞬間將隧道的兩邊將整個隧道灌滿。


    原本意識海是投射之後是一片巨大的領域,但是使用者可以改變其形狀和大小,能做到如此精細的控製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所以僅僅投射了零點一秒,蒼術便找到了產生重複的那位置——向著兩頭飛速延伸的夜摩天在那裏產生了交集。


    “找到了!”一發巽罡轟擊到意識海產生交集的地方,急速的亂流劇烈的爆炸中產生,周圍的黑暗似乎在被爆炸中扭曲,黑暗如同畫布上褪色的墨水,慢慢淡去顏色。


    蒼術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巨大的空腔中,漆黑一片的空中倒懸著一座寺廟泛出詭異的綠光,這座建築的風格與普通的寺廟迥然不同,各種怪異的飛禽雕刻在飛簷的角上。


    屋頂朝著地下,朱紅色的琉璃瓦在黑暗中格外鮮豔,像是才塗抹上去的血液一般,樓宇間的飛簷上,立柱上也雕刻著各種飛禽。


    整個寺廟倒懸在空中,蒼術甚至能順著大殿的門口看到大殿裏供奉的神像——一尊似乎在緩慢蠕動的神像。


    蒼術將手探入綠色的熒光中,一股柔和力量將他吸入這幢詭異的大殿裏。


    站在大殿中央的蒼術有些眩暈,他依然感覺到自己是現在是倒懸著的狀態,不過腳依然踏實得踩在地板上,“奇怪的感受,明明踏實的踩在地板上,但是腦海中依然感覺自己是倒立的狀態。”蒼術懷著疑問看向大殿中的神像。


    神像上半身是絕色美人,高高盤起的白發上簇擁著大量溫潤珍貴的玉器,看起來貴不可言,神像的下半身卻是布滿青色鱗片蛇身,兩者組合在一起的產生出強烈的反差感。


    周圍的牆壁上描繪著大量的飛禽,它們細長的脖子都朝著神像所在方向俯首,壁畫的顏料似乎帶著熒光的材質,在黑暗中有規律的閃爍著,像是在唿吸一樣。


    神像前的供桌上有四根點燃的蠟燭,微弱的燭光隻能將神像周圍的地方照亮,蒼術用狼眼手電直射神像的頭,這神像似乎雕刻得過於精細,臉上表現的細節根本不像是雕塑呈現的質感,反而像是由血肉組成的。


    幽深的廟宇中飄浮著若有若無的誦經聲和檀香的味道,憑空增添了幾分恐怖意味。


    蒼術用眼睛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尊高大的神像,供桌上的火焰越來越小,周圍的黑暗無聲地逼近。


    神像迅速地眨了下眼睛,詭異原本微笑的表情變得詭異無比。


    原本正常燃燒的蠟燭陡然噴出綠色的燭火,黑暗中出現大量石頭掉落的聲音, 翅膀扇動的聲音。


    原本笑吟吟的神像微微附身怒視著蒼術,眼神蘊含著森森的殺意,朱紅的嘴唇散發著紫色瘴氣,飄忽不定的燭光中神像麵目猙獰。


    四目相對,蒼術隨意地將一柄厚重的秘銀刀從背上放下,刀鞘上密密麻麻地雕刻著細小的銘文,這是封印法咒。


    “小家夥,你也是來陪我的麽?”神像此刻又變了一張臉,看起來嫵媚至極。


    大殿外的庭院裏枯死的銀杏樹突然長滿金色的樹葉,落葉無風自動,在空中翻騰著。


    “我是來封印你的,西王母!”蒼術拔出手中的刀,刀身上的符文頓時發出細小的震動,秘銀對於詭物的氣息是非常敏感的。


    神像感受到蒼術手中那炳刀散發的威力,神像的表情又變成兇神惡煞的模樣,儼然是一副惡神模樣:“你以為你能抵抗本尊的力量麽?”


    庭院內的銀杏樹突然劇烈燃燒起來,火焰如同一隻惡毒的眼睛突然在黑暗中睜開,大量的汙穢的氣息從燃燒的樹幹中噴湧而出。


    神像的喉嚨深處突然伸出數十隻幹枯的鬼手,那些鬼手拚命地往嘴外麵爬,終於數十隻穿著破爛袈裟的喇嘛被神像吐在地上。


    隻剩下骨頭的喇嘛全身好像塗過一層厚厚的朱漆一般,像爬蟲一樣四肢著地在地上快速爬行。


    “我說寺廟裏的喇嘛怎麽都不見了?原來是被你吃了。”蒼術單手解印,狂暴的氣流從他指尖噴湧而出,“巽風!”


    帶著猙獰麵孔的喇嘛像一隻靈活的爬蟲,迅速朝蒼術爬去,大量的毒氣從他們身體上散發出來,風球的風刃將喇嘛在一瞬間切割成無數碎塊,它們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神像見喇嘛隻在一息之間就變成粉末,它又張開嘴,從嘴裏吐出大量紫色毒霧,毒霧在空氣中迅速彌漫,原本劇烈燃燒的蠟燭在接觸毒霧瞬間熄滅,實木供桌也毒霧中瞬間倒塌在地,消失在毒霧中。


    “嵐!”蒼術低聲念道,大量靈力驅動著周圍的空氣迅速攪動,以接近音速的速度環繞在自己身邊,形成一個巨大的風球將毒霧阻隔在外。


    神像嘴裏噴出毒霧的濃度越來越高,很快充斥整個大殿,迅速翻滾的濃霧中潛藏著什麽。


    羅幕遮日帶來的敏銳感知告訴他毒霧中有數量眾多東西在虎視眈眈地注視著自己。


    突然伴隨數十聲尖銳的鳥鳴,大量的黑影從毒霧之中射向蒼術,不過黑影在接觸風球的瞬間就被銳利的風刃切成數塊,原來是黑色羽毛的飛禽,“服留鳥?”蒼術看清楚了襲擊自己的飛禽,這讓他坐實了西王母的蘇醒不是巧合,而是一個陰謀猜想。


    大量的黑鳥依然瘋狂地衝擊著風球,越來越濃鬱的毒霧在緩慢壓縮風球的範圍,高濃度的毒霧對低濃度的風球產生巨大壓力,當一股濃烈鬆香的味從球體裏麵飄出時,蒼術嘴裏微微喘氣:“成了!”


    術式完成,蒼術不再分心,“嵐”的風球結界瞬間暴漲數倍,蒼術中指壓在拇指下方,一擊用力的彈射銀色液體形成的光球,瞬間命中神像的額頭。


    大量銀色鎖鏈從神像五官中冒出來,封住了神像的五官,神像的血肉豐滿的身體慢慢蛻變成僵硬的雕塑,此刻環繞的毒霧和毒霧中的飛鳥消失不見了,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大殿門前那劇烈燃燒的銀杏樹依然在火焰中舞蹈,搖曳的光照得大殿上反而更加鬼氣森森。


    “果然沒那麽容易就結束,”蒼術轉身朝著那棵銀杏樹走去,大量嘯叫的服留鳥朝著蒼術襲來,但是它們在一瞬間便被無形的風刃砍成碎塊掉落在地上,“看來神像隻是法身,這銀杏樹才是靈體!”


    火焰越來越大,整個喇嘛廟的溫度陡然升高,劈啪作響的聲音和燃燒產生的味道告訴蒼術這不是幻覺,在這倒懸的喇嘛廟裏,銀杏樹正在劇烈的燃燒著。


    蒼術對著銀杏樹燃燒的樹冠伸出手輕聲低吟:“剝離!”


    銀杏樹樹冠周圍的空氣裏的氧氣被蒼術抽離,一瞬間那裏形成了一個無氧地帶。


    洶湧的火焰熄滅後,從漆黑的樹冠上緩慢飄下來一個人影,飛簷上和立柱上雕刻的黑羽孔雀,紛紛從雕刻中掙紮而出,一時間庭院裏落滿了黑色的羽毛,孔雀展開尾翼將那個人影簇擁在中間。


    蒼術隻能看見簇擁堆疊著的羽毛中露出一隻嫵媚的眼睛。


    那隻蘊含著蔑視一切神情的眼睛居高臨下的注視著眼前的凡人,從對視中蒼術感受到這一位天災的情緒,和羅睺的眼中炙熱戰意不同,她的眼中蒼術竟然感受到慈悲和憐憫。


    “你不該蘇醒!人世因為你的蘇醒正在經曆一場瘟疫!”


    “我等待的那個人,他出現了。”西王母語氣平靜而舒緩,“我要去赴約。”


    “你的蘇醒就已經引起瘟疫,你還想出昆侖?”蒼術單手掐訣,“我不可能放任你為禍人間。”


    西王母身上遮蔽的羽毛倏地全部收起,一個身材曼妙的少女出現堆疊的羽翼中,“帶來疫病,不是我的本意,”她身邊的黑色飛禽所有眼睛都盯著蒼術,“這約我也非赴不可!”


    少女寬大的長袍無風自動,飄逸黑發好像不受重力束縛一般在空中飄散,一股恐怖的威嚇從她身上奔湧而出,蒼術八瞳的眼睛能看到具象化的靈力,現在的西王母身後凝聚的靈力如同百米高的巨浪一般恐怖。


    蒼術燦爛的眼眸中看到了西王母身上的靈力如同實質一般環繞在她身邊,大量的飛禽從壁畫中脫落,整個喇嘛廟在規律地跳動著,唿應著西王母的靈力。


    喇嘛廟的大殿門口噴出的毒霧幻化為各種帶著劇毒的詭物,大量飛禽在蒼術頭頂盤旋。


    被大量詭物簇擁著的少女卻沐浴在一片祥和的聖光中,如同聖潔的神女一般,“我不想動手……赴約之後我便迴到昆侖,不再過問人間之事。”


    蒼術丟下登山包,摘下手套雙手恰決:“夜摩天!投射!”


    夜摩天無聲的展開,算是蒼術對她的迴應,整個喇嘛廟一瞬間在蒼術眼中變成了無數幀定格的畫麵,那些結成山海一般詭物的動作變得緩慢,無聲。


    喇嘛廟裏兩個強大的靈力碰撞在一起,引起強大的靈力激蕩,造成了周圍雪山上大規模的雪崩,在這一瞬間蒼術知道了整個倒懸在空中的喇嘛廟都處在西王母的意識海中。


    大量汙穢之物朝著蒼術襲來,如同海麵漲潮的潮水一般,耳邊充滿各種嘯叫和陰暗的情緒如同箭雨襲向心頭,蒼術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向他襲來的詭物組成的風暴如同被定格的電影畫麵一般停在原地。


    “解!”蒼術眼中爆發出大量的光芒,手指微曲指向那些被暫停的詭物,嘴角微動:“湍流!”


    蒼術指尖噴湧出一股水流一般的疾風,湍流在接觸到敵人瞬間,劇烈的力量頃刻將所有詭物撕扯成碎片,留下一片狼藉。


    兩者散發的靈力如同大海中翻湧的巨浪,即使西王母的攻勢如何淩厲,都無法傷害到蒼術一絲一毫。


    夜摩天強悍的能力杜絕了一切直接攻擊方式,蒼術使用的疾風術式也能有效抑製毒霧的擴張,此刻處在風暴中心的蒼術暫時處於壓製地位,但是他絲毫沒有掉以輕心,西王母深邃的靈力給蒼術帶來如身處深海一樣的窒息感,而且她還未展開意識海。


    “作為人類你很強,”西王母懸浮在高空語氣中帶著惋惜,“但終究你隻是一個人類……”


    一陣炫目的白光從西王母身上綻放,刺眼的光芒迅速吞噬了一切,包括蒼術周圍那如海洋一般浩瀚的靈力。


    這裏似乎什麽都沒有,沒有任何靈力波動和情緒,隻有一片空白,“西王母的意識海?”蒼術警戒著四周,八瞳帶來的極度的感知和廣闊視野似乎失去了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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