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國寺在京都近郊,作為百年國寺,可謂香火鼎盛,是很多皇親國戚祈福祝禱的首選之地。


    大長公主一行人到達的時候,方丈已經親自在門口迎接。


    夏書顏扶著大長公主下了車駕,老方丈走上前來問好。


    “阿彌陀佛,許久不見,殿下可一切安好?”


    大長公主還了個佛禮。


    “托方丈的福,得佛祖保佑,一切都好。


    對了,這位就是我新娶的兒媳婦,顏兒,這位是慈覺大師。”


    當年夏書顏的八字就是這位大師親自批的,某種程度上說,慈覺大師也算她和肖雲馳婚事的牽線人了。


    夏書顏規規矩矩地向方丈行了一禮。


    慈覺大師看著夏書顏,眸色深沉,繼而轉向大長公主。


    “殿下,青鸞越時而至,火鳳鳴徹九州。時運已至,當順其自然。”


    大長公主握著持珠的手掌驟然握緊,卻麵色如常。


    “是,多謝大師教誨。”


    大長公主一行人很快被請進了寺廟內堂,夏書顏始終恭順地站在大長公主身邊,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等到了殿下日常祈福的院子裏,大長公主突然拍了拍夏書顏的手。


    “我與大師討論佛法,你小孩家家的也聽不懂,去到處走走吧,這寺裏風光不錯,尤其是東邊的院子,花木繁盛,你會喜歡的。”


    夏書顏頷首行禮,“是,那我稍後再來此處接母親。”


    大長公主的話說得明白,夏書顏也不再耽誤時間,直奔東邊的院子而去。


    果然,在這裏看到了正跪在佛前的肅忠伯夫人。


    夏書顏輕輕走到她身邊,也撩起裙擺跪了下來,低聲為四皇子妃祝禱平安。


    肅忠伯夫人聽見動靜,微微睜開眼睛,便看見了跪在身側的夏書顏。


    按照兩人的品級地位,肅忠伯夫人是要起身行禮的,隻是她剛一動作,便被夏書顏扶住了。


    “姨母,姨母不必多禮,佛前眾生平等,更何況書顏還是晚輩。”


    若是平時,肅忠伯夫人必不會同意,她母親是淑陽公主,是先皇的妹妹,當今聖上的姑姑,她也算是受過宮裏教育的,怎麽可能如此失禮。


    但是此刻,她也實在沒有心思計較這些了,加上已經跪了多日,也確實不便起身。


    看著肅忠伯夫人憔悴的麵龐,夏書顏微微歎了口氣。


    “我與思思姐姐自幼相識,姐姐長我幾歲,每每入宮都對我多有關照。


    本以為姐姐覓得良緣,卻不想竟遭此橫禍。


    姨母這幾日長跪佛前,恨不能以身代之,慈母之心感天動地,卻不知外麵已經天翻地覆。”


    肅忠伯夫人緩了緩神,才聽懂了夏書顏的話,語氣恨恨。


    “吵吧,便是吵個天翻地覆,也要還我兒公道!”


    夏書顏神色平靜。


    “姨母,我也希望這世間還思思姐姐公道,隻是,要是真的公道才好,不能讓姐姐傷了身心,還被有心之人利用。”


    肅忠伯夫人麵色一沉。


    “你這是什麽意思?”


    夏書顏沒有提她手裏的證據。


    “姨母,您也知道我在宮中長大,思思姐姐落水的那條曲廊我熟悉得很。


    步道寬闊,也並不濕滑,往日帝後同行尚且寬敞有餘。


    且思思姐姐知道自己有孕,如何能不小心,她身邊之人也必是精心護著。


    可當天隻是被一隻貓撲了裙擺,姐姐便從曲廊中間落入湖中。


    姨母,不覺得太可疑了嗎?”


    肅忠伯夫人被她說的話驚得愣住了。


    “肖夫人,你,你是說……我兒是被身邊人給害了?!”


    夏書顏沒有正麵迴答她的問題。


    “姨母,思思姐姐是皇子妃,她的事,從來都不是私事,更不是家事,而是國事。


    書顏心疼姐姐境遇,也感動於姨母的慈母之心,實在不忍肅忠伯府再被有心之人利用,故此鬥膽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姨母莫怪。


    姨母,若想真替思思姐姐討迴公道,還是低調些查證為好。


    姐姐身處風口浪尖,再經不得一點波折的。”


    說完,也不給肅忠伯夫人反應的時間,便起身離開了。


    跌坐在原地的肅忠伯夫人想了許久,越想越心驚。


    確實,女兒的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隨後母親又因此病倒了,況且四皇子母子一直在為女兒出頭,一副不討個公道誓不罷休的架勢,她便也沒有細細思量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如今看來,確有諸多疑點。


    女兒幼時也曾養過小貓小狗的,隻是後來自己嫌棄,便不讓她再養了。


    她並不懼怕這些小動物,何至於被撲一下便會落水。


    再說宮裏的貓貓狗狗她也見過,能養在貴人們身邊的,自然都是些溫順親人的,尋常也不會有攻擊性。


    另外,她相信夏書顏。


    這位是從小養在皇後身邊的,聰明程度連她都不及。


    夏書顏與自己女兒雖差著幾歲,算不得有什麽深交,但確實也有幾分麵子情,她並不在這件事中,沒有理由騙自己。


    而且夏書顏最後的話讓肅忠伯夫人非常在意,她說思思已經身處風口浪尖,再經不得一點波折,難道說,還會有人趁機害女兒性命不成?


    想到這裏,肅忠伯夫人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忙喚人過來。


    “來人呐,備車,迴府!”


    傍晚時分,攙扶著大長公主從護國寺走出來的夏書顏聽說肅忠伯夫人已經迴府,微不可查地笑了。


    用過晚飯,青竹送來了門房接到的一封信。


    上麵隻有一句話:今夜側門拜上,望夫人憐憫慈母之心,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夏書顏把紙條遞給青竹。


    “晚間時分撤了值夜的,你親自在側門迎客。”


    青竹把紙條在燈火上點燃。


    “是,奴婢明白。”


    入夜時分,青竹終於帶進來兩個人,他們身披大氅,頭戴帷帽,都包裹得嚴嚴實實。


    夏書顏隻在屋裏留了青竹、紫竹二人,天梁和搖光隱在暗處。


    來人摘下帷帽,露出本來麵目,果然是肅忠伯夫婦。


    二人正要行禮,卻被夏書顏上前攔住。


    “姨丈、姨母深夜到訪,必有要事,我們自家人就不必拘泥這些虛禮了。”


    事實上,當今日肅忠伯夫人匆匆趕迴府裏,把夏書顏跟她說的話轉達給自己的夫君之後,肅忠伯便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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