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的土地,他做不了主。


    不過人家也沒打攪他,兩棟房之間的距離大概有六七十米遠,足夠提供動物安靜的休息環境。


    二妞帶崽離開後,獸棚又改造了下,目前住了兩隻野驢幼崽和一隻媽媽去世的犛牛幼崽。


    “犛牛媽媽是本身就有病,生下幼崽後一直沒怎麽恢複好。我和同學們去觀察野犛牛群的時候,就發現母犛牛跪在草地上一直努力想站起來一直失敗。”


    “小犛牛想要過去幫媽媽站立,沒成功。旁邊還有兩頭犛牛也想幫忙,都不行。最後那兩頭大犛牛離開了,我和同學才敢過去查看情況。”


    就在他們想盡辦法把母犛牛和小牛犢弄迴來的當天晚上,母牛就去世了。小牛犢跪在母牛身邊叫了一晚上,第二天也虛弱的倒在地上。


    次仁送來自家的牛奶喂小牛犢,不眠不休照顧了七八天才把小牛犢救迴來。


    “現在都是那幾個同學在喂它們,我的任務還是監控二妞那邊。”


    每天的工作記錄很完整,陳影看完這些記錄已經是晚上。


    刀美華跟著孫奇海去看了二妞,路上還遇到了捕獵的金雅。


    小金也在,但它看上去有點狼狽。


    樹棲動物對於無人區唿嘯的寒風還是有些抵抗不住。幸好金雅很心疼小金,在二妞附近的岩縫洞穴裏,它把自己溫暖的窩讓給了小金,還主動捕獵投喂,並用自己厚厚的毛發為它禦寒。


    刀美華過來的目的也是為了給小金和金雅搭建一個避寒的地方。


    提前就準備好的防凍寵物別墅隻需要照著圖安裝好就行。


    找了個合適的避風點,刀美華和孫奇海合力把寵物別墅搭建起來,再用防水布和幹草做了外表偽裝。


    完成後,這裏看上去就像一個天然洞穴,但裏麵有防寒保溫層,還有溫暖的獸皮墊子。


    二妞很好奇,但它壓製了同樣的好奇的崽崽,不許它們出來玩耍。它對刀美華的戒心很重,在對方靠近的時候還會發出威脅聲。


    金雅跟她不是特別熟,但知道她和自家兩腳獸是一起的,又是來幫忙搭建過冬小屋的,不親近但也沒驅趕她。隻有小金因為這幾天的相處,對她的氣息比較少熟悉,在小別墅竣工,它進去感受了一番後,還出來蹭了蹭刀美華表示感謝。


    這個定製小別墅是受了那個暗穴式獸洞的啟發,在條件比較差的地方,人工修建一些可以供動物過冬的洞穴。


    唯一的問題是這個隻適合中小型動物,像雪豹這樣的體型比較大的就不太適合了。


    不過單純在生孩子的時候,還是能派上用場。


    二妞不許孩子進去,但它自己跑去感受了下,覺得還是沒有岩洞舒服,空間太窄,它都打不了兩個轉,加上孩子們,肯定直接塞滿。


    看到了二妞,刀美華就很滿足了,二妞的崽也不是一隻都沒見著,膽子忒大的大崽冒了個腦袋出來跟他們對視了十幾秒,至於二崽和三姑娘,就看到了兩根稚嫩的長尾巴。


    “走吧,我們先迴去。”刀美華拉著孫奇海離開這裏,路上問了下休息站目前的情況。


    “上次領導過來視察後,局裏也撥了一些錢,我們重新修繕了休息站的老房子,改造了兩間手術室,配了設備器械。另外後麵的圍欄也從兩個改為四個,保留了以前兩個的基礎上,重新修建了一大一小兩個圍欄,專門救助收容藏野驢、藏羚羊這一類別的動物。”


    “板房那邊劃分了四個區域,左邊那棟有三分之一是住宿區,房間都按照四人寢設置的,上床下桌,有一個大一點的公共閱讀室和休息室。另三分之二是辦公區和禽鳥隔離區。後麵那一排帶網的是鳥類收容區。”


    “右邊是畜牧局籌建的,同樣三分之一是住宿區,條件稍微好一點,兩人一間,但他們就沒有單獨的辦公室了,住宿帶辦公區一起。其他的房子則是他們的實驗室還是什麽的,具體我不太了解。後麵也有一排獸欄,大概是為了育種建立的。”


    除此之外的供能設施也比較簡單,目前來看,勉強能穩定供應他們日常所需。


    這裏已經不叫休息站了,掛牌是“河源急救站”和“河源生物研究基地”。


    “聽說原本是打算叫動物研究基地的,但好像有人反對。我聽小道消息說,植物研究院那邊在抗議,說他們也要加入進來。”


    孫奇海咋舌,“這裏植被也不是特別豐富,幹嘛都往這裏擠啊。”


    刀美華斜睨他一眼,幹嘛,看不起研究植物的?


    “我聽說河源管護站的尹力站長就是植物學專業出來的。”刀美華淡淡的一句話,孫奇海瞳孔都緊縮了一下。


    我勒個去,他根本沒去研究過尹力的背景,對方一個搞動物環保的,還是在高原搞動保,他一直以為尹站長跟陳醫生是同專業的同學呢。


    刀美華對孫奇海說的事情上了點心,或許能跟尹力合作一把?


    畜牧局這邊還有個食堂,其他人也可以去那裏吃飯。


    隻是畜牧局的員工有餐補,其他人隻能自己掏錢。


    “食堂的價格還是很便宜的,比自己做飯強得多。”


    孫奇海帶著刀美華去食堂打飯,順便給她介紹了幾個自己認識的朋友。


    “孫哥,你聽到消息沒有,檢查站那邊出事了,有人想逃避檢查,想走夜路繞開檢查站,結果出車禍了,連司機帶車上的幾頭犛牛犢子全都死了。”


    “這麽嚴重?我沒聽說啊。”


    “問題不止這個,你知道那些死了的牛犢子,全是野犛牛嗎?”


    “不是吧?盜獵死灰複燃?”


    “也不是盜獵。怎麽說呢,就是聽人說現在不是野犛牛二代血很值錢嘛,那些人可能是偷抓牛犢,然後賣給養殖場,洗白之後當成種牛,專門培育二代血的。”


    “真他麽魂淡。”


    孫奇海雖然不是研究野犛牛的專家,但也知道這種行為跟盜獵的性質差不多,主要是不遏製的話,繼藏羚羊之後,野犛牛也會成為那些人眼裏的金源。


    端著飯,迴到急救站,陳影還在查看資料,被叫出來吃飯的時候,手上都還捧著平板。吃飯過程中,孫奇海說起這事兒,陳影詫異的抬頭。


    “這麽快就有人瞄上這條路子了?”


    在之前得知畜牧獸醫局打算推廣野犛牛二代馴養後,他就感覺可能要出事。


    但個人力量畢竟有限,他也不可能阻止得了推廣行為。


    相較於正規的用家養犛牛去野外引種的方式,這種直接馴養野犛牛牛犢的方式更安全一點,當然,價格肯定也不低。


    刀美華一直沒吭聲,這會兒才把手機遞給陳影讓他看。


    “我找朋友問了,出車禍的有八頭小牛犢。另外查到還有一起非法捕獵野犛牛牛犢的案件,一共十二頭牛犢,運輸中死了六頭,剩下六頭賣給了幾個養殖場。”


    陳影臉色一黑,怒氣陡生。


    短短半個月就有十四頭牛犢因為人類的野心送命,真該重罰。


    給刀美華發消息的人應該參與了這個案子,說那夥人是騎摩托車在無人區附近故意驚嚇犛牛群,成年犛牛跑得快,小牛犢速度慢就被落下了,然後他們趁機把小牛犢強行裝車帶走。


    一共八人涉案,目前案件還在追查中。


    他們仨正說著這事兒,就看到對麵畜牧局的同誌往他們這邊跑過來。


    “陳醫生,局裏安排送六頭野犛牛牛犢到這邊來暫時安置,可能要麻煩你幫忙檢查下牛犢健康情況,確定無礙了,我們好安排放歸。”


    “是非法捕獵那個案子裏的六頭小牛犢?”


    “是的,你們也聽說了?現在涉案人員已經被抓了,六頭牛犢之前寄養在牧民家裏的,現在要統一運過來進行檢測,確定沒有問題後才能放迴去,估計得有一個月時間。”


    “我沒問題,牛犢到了你們隨時叫我就行。”


    “好勒,估計今晚就能送到,我先去準備圍欄和草料,就麻煩陳醫生了。”


    下午五點左右,一輛大卡車緩慢駛入,從車上放下來六頭牛犢,看上去情況不是特別好。


    陳影拎起醫藥箱,全副武裝的趕過去幫忙給牛犢做體檢。


    牛犢的精神不太好,一隻隻感覺精疲力盡,還有些膽怯的樣子。


    六頭牛犢分了三個欄舍喂養,喂的食物全是調配好的優質糧。


    小牛犢哞哞的低聲叫著不肯吃東西,特別是一頭看起來才出生一周多的牛犢,站立一會兒後就坐臥在角落,腦袋也垂下去了。


    陳影過來一眼就看到它,連忙過去給它檢查身體。


    “主要是餓的,太小了,還在吃母乳的階段。先調配點牛奶過來。”


    這會兒沒有合適的奶粉,孫奇海就跑迴去把他們那邊的小牛犢的口糧分了一些過來。


    加熱一點後,給小牛犢用奶瓶喂,起先還不吃,後來嚐著味了,一直嘚吧嘚吧吮個不停。


    看到小夥伴有奶吃,另外幾頭小牛犢也湊了過來,特別是同一欄的那頭個頭大一點的牛犢,直接想去搶。


    “奶粉什麽時候能到?”


    “在調配中了,隨物資一起送過來,但是估計得明天下午能到。”


    “我給次仁打電話吧,看看他們那邊能不能想辦法幫個忙。”


    根據情況分析,這一批六頭牛犢中,隻有兩頭還需要奶粉補充,其他幾頭都能吃精飼和草料了。


    隻要把飼料跟水補充好,這幾頭牛犢養一養就能恢複。


    一個小時後,次仁開車送了兩桶牛奶過來,還有他家準備的牛犢用的奶粉。


    “先用著吧,如果不夠再給我說。”他蹲圍欄外看了眼幾頭牛犢,歎口氣,“那幾個家夥太不是東西了。”


    這事兒在牧民中已經傳開,甚至還有人想要打牛犢的主意。


    不過這些事情跟陳影無關,他挨個檢查了牛犢們的情況,並做了記錄後就迴去自己那邊了。


    進入八月,早晚溫差大,特別是有風的時候,唿唿的風聲感覺連屋頂都要掀飛了。


    有了擴大的小型光伏發電站,夜裏取暖可以用電爐。


    正方形的桌子,圍著厚厚的桌簾,中間爐盤上煮一鍋奶茶,放一點幹果和桔子紅棗,資格的圍爐煮茶。


    三人各自看著各自的資料。


    刀美華有心想要加入這邊的植物研究團隊。


    她導師上次給她安排的項目已經完成,但是想要畢業,發表論文數量還不夠。她又不是個喜歡水論文充數的人,而且她也有那個資本進行更深層次的研究。


    現在在看的,就是高原無人區的藥用植物分布情況。


    “影哥,我打算去找找紅景天,特別是唐古紅景天的生長地,可能要在這裏多待一段時間,不會打攪你們工作吧?”


    “沒關係,休息站這裏條件不怎麽好,要不我跟尹力說說,你去管護站住?那邊還有小劉在,你們兩個女生也有個伴兒。”


    “也行,那就麻煩你先跟力哥說說,我這邊聯係家裏讓人給我送點東西過來。”


    刀美華不會在這些小事上計較,休息站離管護站也不遠,真要有什麽心思,這幾十公裏距離還能阻止她?


    尹力那邊肯定很歡迎,刀美華可是他們河源管護站的大金主,人家投資在這裏的設備財物都不知道多少了,想來住一段時間搞研究,他們歡迎還來不及呢。


    再說刀美華之前跟他也聊過兩句,提過想在高原找個項目完成自己的博士論文。


    尹力本身是林學畢業,但對植物方麵的了解很深厚,在管護站這幾年也沒丟下專業知識,出去巡山的時候,對於發現的珍稀植物都做了記錄,唐古紅景天自然也有發現。


    刀美華想要去找紅景天,他還能親自帶著過去。


    除開唐古紅景天外,他本身還在研究兩種珍稀高原植物,可惜平時身邊都是些糙漢子,沒人能跟他討論相關資訊,心裏也不是不遺憾的。


    刀美華這邊暫時先這麽定下來,陳影把她交給尹力照顧也放心,他自己則要研究下雪豹和猞猁在無人區以東的分布擴散情況。


    因為雪豹和猞猁的擴散,逼迫草原狼也朝人類聚集區擴散,對人員密集地區的影響也比較大。


    弄清楚擴散趨勢後,才能讓當地林草局和動保誌願者展開相關工作,不管是加強警戒還是設立隔離欄之類的,都需要時間和大量人力物力的投入。


    都快準備睡覺了,門被推開一條縫,一顆貓貓頭擠了進來。


    “金雅,怎麽突然迴來了?小金呢?”


    金雅走過來很敷衍的蹭了蹭他的腿,之後朝他房間跑去,沒幾分鍾,拖著一張小毯子出來了。


    “金雅這是成精了吧?還知道迴來拿被子。”


    小毯子拖在地上,它總踩著,差點把自己絆一跟頭。


    金雅有點著急,咬著被子抬頭看向陳影,眼睛水汪汪的,寫滿了委屈。


    陳影無奈起身幫它把被子用布包裝好背在身上。


    家裏幾個機靈鬼早就學會拆包裹了,簡單的繩結壓根兒攔不住它們的尖牙利爪。


    第二天陳影去山上看望幾個小家夥們,就看到小金抱著小被子縮在最裏麵睡覺,跟它縮成一團的,還有一隻灰白色的小猞猁。


    而再往上一點的岩縫下麵,三隻小雪豹互相撲騰打鬧,比上次看到的時候又大了一圈。


    聽到頭上有叫聲,陳影退後幾步抬頭看,才發現上方的一塊岩石上,二妞和金雅,還有很久沒見的猞猁女士聚在一起曬太陽。


    原來灰白小猞猁是猞猁女士的孩子啊。跟它媽媽一個毛色,看樣子長大了又是一頭漂亮的大猞猁。


    照例去把三頭小雪豹拎出來測量身體數據,順便捏捏肚子捏捏腳爪。


    大崽的牙口有點尖利了,隔著手套咬一口,還隱隱有點疼。


    二崽一臉“你隨意”的樣子,對陳影胸前的拉鏈頭特別感興趣,不停的去撥弄,甚至還想上嘴咬一口。


    三姑娘則跟它媽媽一個樣子,特別黏人,團成一團窩在陳影身上,還打起了幸福的小唿嚕。


    把雪豹崽放迴去後,陳影沒打攪三位女士的日光浴,繼續往上攀登。


    這一次他幾乎爬到了山頂,看著另一邊平坦的高原草甸,以及在草甸上自由遊蕩的動物們,一種疏闊感浮上心頭。


    正打算往草甸那邊走走看看,迴頭就看到金雅貓貓祟祟的躲在石頭後麵看他。


    “你幹嘛呢,做了啥壞事了,怎麽躲躲藏藏的。”


    金雅想了想,走過來在他小腿上來迴蹭了兩下,然後躺下來壓住他腳背,翻個身,露出柔軟的肚皮。


    “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麽?”


    “你答應我的崽崽,什麽時候給我?它們都有崽,憑什麽就我沒有!”


    陳影一臉懵,“我答應你的崽崽?我什麽時候答應的?”


    “嗷兒,你之前答應的哇,就是我哥哥生崽崽後,你說我也會有自己的崽崽的。”


    陳影一臉黑線,那會兒不是因為金雅一直想偷哥哥的崽,他怕金雅挨揍,才哄著它放棄的嘛,這會兒他去哪裏給金雅弄個崽崽來養?


    不過陳影到底跟金雅待一起有幾年了,它無緣無故提出這個問題,肯定是心裏有打算。


    “說吧,你想幹嘛,要我配合你?”


    金雅心虛的眼珠子亂轉,好一會兒,才嬌氣的抱著陳影小腿,說她看好了一隻幼崽,想要陳影幫它接迴來。


    “你不知道,它媽媽不喜歡它,捕迴來的獵物它都吃不到幾口,能活下來,全靠它到處撿人家吃剩的東西。”


    “咱們這周圍,還有帶崽的猞猁?”


    “有的有的,你要是同意我就去把它叼迴來。不過你得幫我看看它,它的眼睛好像有點問題。”


    陳影沒有直接答應,讓金雅先帶他去看看情況再說。


    見他態度鬆動,金雅一翻身就爬起來,“那我們現在就去吧!”


    整個猞透出一股迫不及待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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