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楚月隻穿著一件裏衣。


    露出來的皮膚,多處有大塊的淤青,尤其是兩條手臂上。


    額頭處的傷也很是滲人,因為劇烈撞擊的緣故,整個腫脹起來,正中心處有一個指甲蓋大的傷口,這會血已經被止住,但能造成這種傷口,受到的撞擊肯定不會輕。


    “她是被撞暈過去的?”張政邊檢查邊問道。


    一旁的大夫忙點頭。


    “是,主子遇到郡主的時候,正好他們的馬受驚突然停下,郡主的額頭撞在車架上導致昏迷。”


    “你們家主子去的倒是巧。”


    大夫再次點頭。


    “可不是?當時郡主身邊的丫鬟滾下了山崖,身邊唯一的侍衛也身受重傷,要是再晚上哪怕片刻,郡主就危險了。”


    單單是聽大夫這麽一說,張政都能想象得到當時的情況有多驚險。


    他給楚月把了脈,又翻開她的雙眼看了看。


    “腦部有些淤血,需要施針化瘀,她這種情況,不知道後期會不會落下頭疼的毛病。”


    張政說完,還歎了口氣。


    陸星河瞳孔微縮。


    “連你也不能保證她是否會患後遺症?”


    “腦部結構與別處不同,極其複雜,如果出血的部位壓迫到了腦部重要組織,後期會如何,這點老夫還真不能保證。”


    張政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取出了銀針。


    他剛才的話雖然說的輕巧,心情卻有些沉重。


    與小丫頭相處了幾年,他一直是將她當自己的孫女疼愛的,如今見她被傷成這樣,還有可能會留下後遺症,心裏又怎麽可能好受?


    但如今,小丫頭還需要他的治療,他不能亂了分寸。


    張政捏著手中的銀針,穩穩的紮入了楚月身上一個又一個穴位中。


    陸星河望著床上傷痕累累的楚月,眼底閃過戾氣,一雙拳頭攥的更緊了。


    ……


    楚月覺得自己做了個很長的夢。


    長到,她差點以為醒不來了。


    夢裏,她是醫學院的醫學生,平日裏除了精習醫術,她最大的愛好便是研究吃食。


    因為愛好各種美食,夢裏的她還微微有些小肥胖。


    不過搭配上本就精致的五官,看起來並不突兀,甚至還有些小可愛。


    微胖還有些可愛的小女生,仿佛自帶親和力,走到哪裏都被人所喜愛。


    也因此,她收獲了一大波男孩的追求。


    但楚月無意在校園談戀愛,便全都拒絕了。


    直到有一天,她邂逅了一個性格沉斂的高大學長……


    學長是醫學院的校草級人物,長的帥,學習好,關鍵還沒有女朋友。


    楚月不知不覺迷上了,和身旁的小姐妹一起,頻繁在校草學長身邊出現,製造與他偶遇的機會。


    經過數月的努力之後,校草學長終於在她的追求下,主動約了她一次。


    那天,她興衝衝的去找她的學長,卻發現學長身邊站著另外一個女孩。


    女孩挽著學長的胳膊,一頭大波浪長發慵懶的披散在她的肩上,小巧的麵容上畫著精致的妝容,知性而又美好。


    向來對容貌沒有焦慮的楚月第一次感到了自卑,她望了望自己有些幼稚的穿搭,以及微微肥胖的身材,捂著嘴轉頭便跑了。


    接下來,楚月的校園生活步入正軌,自從那次之後,她再也沒有追在學長身後跑了。


    畫麵一轉已經是一年以後,楚月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出現在水裏,向來不諳水性的她對水有著天生的恐懼,河流中的水一大口一大口的灌進嘴裏,窒息感也鋪天蓋地的襲來。


    奈何水流湍急,她一直在水中掙紮,手旁卻抓不到任何漂浮物。


    就在她因為乏力即將暈過去的時候,迷迷糊糊中,望見岸邊一道高大的身影躍下,奮不顧身。


    ……


    望見床上楚月痛苦的神情以及慘白的臉色,陸星河坐在她的身旁輕輕的喚著。


    “月月!月月!”


    楚月聽得熟悉的聲音,眉頭緩緩舒展,片刻之後,睜開了眼。


    頸部好似被硬物固定住了一般,動彈不了分毫。


    腦袋倒是比上一次醒來的時候輕鬆了許多。


    “相公。”


    小丫頭望著屋頂,眼神還未聚焦。


    “我在。”


    陸星河滿臉擔憂的握住了楚月的手。


    烏黑的眼瞳動了動,在望見麵前這張熟悉的臉時,楚月的思緒被緩緩拉迴現實。


    雖然想起了前世不少事情,甚至得知了自己的死因,但那畢竟已經是從前的事情了。


    現在的她,已經在這裏生活了三年多,且已經嫁人。


    嫁的還是她喜歡的人,這就足夠了。


    很快,楚月斂去心中思緒。


    “相公,我睡多久了?”


    “整整兩日,怎麽都喚不醒。”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絕望。


    “師父來了嗎?”


    “來了,要不是他確定你無恙……”陸星河將楚月的手貼著自己微涼的唇瓣,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些微的顫抖,“月月,這幾日我仔細想了想,如果沒有你,我做的一切好像都沒有意義了。”


    他說話的時候,清列的氣息噴灑在她的手背上,癢癢的,濕濕的。


    楚月被陸星河握住的手緊了緊,隨後從他的手心抽出,輕輕撫上他堅毅的臉頰。


    許是這幾日為了尋她沒怎麽修整過自己,陸星河臉上的胡茬子有些紮手,雙眼的眼白更是布滿了紅血絲,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滄桑,有些疲憊。


    這樣的他,讓她有些心疼。


    “相公這幾日,是否都沒有好好休息?”


    陸星河嗯了一聲,“沒看到你醒過來,睡不著。”


    “我不是說了嗎?有師父在,我不會有事。”楚月縮迴自己的手,微微垂著眸子,“相公……”


    望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陸星河當即坐直了身體。


    “怎麽了?是不是餓了?”


    楚月昏睡了這兩日,陸星河隻給她喂了點米湯水填肚子,維持身體需要的消耗。


    楚月望著他好半晌,才點頭嗯了一聲。


    “餓了。”


    原本她是想跟他說那個夢的,但想到這件事對於這裏的人來說,委實是匪夷所思,便猶豫了。


    算了,還是將來有機會再與相公說吧,否則他該以為自己腦子被撞傻了。


    陸星河撚了撚楚月的被子。


    “你等著,廚房裏溫了粥,我去給你弄點來,先填一填肚子,等會還得喝藥。”


    然而,他剛轉身,身後便再次傳來楚月的聲音。


    “相公。”


    陸星河一愣,迴過頭。


    “怎麽了?是不是還有哪裏不舒服?”


    楚月咬了咬唇,隨後帶著些微的鼻音說道,“沒有不舒服,我隻是想要你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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