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點頭,斂聲說道,“你放心,左一已經前往京城,不日便能抵達南坪鎮,很快我們便能錢貨兩清。”


    他說著,從懷裏摸出了一個五十兩的銀錠子。


    “要是急用錢,這個可以先拿著。”


    陸星河掃了眼那個銀錠,搖頭說道,“待你有一千兩再一起給我吧,免得你秋後算賬,說我連你傍身的錢財都不放過。”


    千羽望著陸星河,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這個男人,不僅半點虧不吃,還心思縝密,做事半點不留人口舌。


    “你將來一定要做官。”


    陸星河眉頭一挑,“為何?”


    千羽往椅子上一靠,明明是一張稚嫩的臉,卻帶著遠超同齡人的成熟感,“你很適合官場,就你這滴水不漏的心思,肯定沒人能揪住你的小尾巴。”


    陸星河笑了笑,“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


    “就當是我誇你吧。”


    千羽說完,眼神往偏房的方向望去。


    陸星河端著麵前的茶水再次喝了一口,沒有再說話。


    房裏,楚月和張政正在忙活著,兩人神色嚴肅,做事一絲不苟。


    “師父,匕首給我。”


    張政連忙將一旁的匕首遞給楚月,隻見小丫頭接過匕首之後,無比熟練的將男人的腹部切開了一條細小的口子,因為刀口周圍已經流了許多血的緣故,切開的口子並未有鮮血迸射的畫麵。


    沒有鑷子,楚月便隻能用手一根一根將男人刀口內的暗器拔除,這些暗器奇形怪狀,有些還深深的嵌入了肉裏,分離出來並不簡單,關鍵是,這些暗器上還有毒。


    不過好在張政事先已經給這人解過毒,否則他必死無疑。


    “小心些,莫要傷到你自己了。”張政在一旁小聲提醒道。


    楚月嗯了一聲,繼續手中的動作。


    林林總總清理出來上十個小暗器,在確定男人體內不再有多餘的暗器之後,楚月再次朝著張政伸手,“師父,棉布和水。”


    張政忙將東西送到她手裏。


    楚月將男人的傷口處的血水處理幹淨,又用白酒給他消了毒,隨後望向張政,“師父,有針線嗎?”


    “有!”


    張政忙從自己的褡褳中將針線取了出來,看的楚月眉頭緊蹙。


    “師父將針線放在身上,也不怕傷著自己。”


    張政嘿嘿一笑。


    “不怕不怕,為師衣服穿的厚實,再者……”他湊近楚月小聲說道,“師父胸口還穿著護甲呢。”


    楚月看著身旁的老頑童,不由勾起了唇角。


    這等隱秘之事,師父願意與她提及,可見是極信任她的,她也不能辜負了師父的這份信任。


    楚月用白酒將針線泡了泡,便開始給男人縫合傷口。


    整整半個時辰過去,這個小手術終於結束,張政長唿出一口氣,“我雖能給他解毒,卻沒有你的巧手,熬過今夜,他該是沒事了。”


    楚月邊淨手邊點頭。


    “師父說的是,不過我倒是很好奇,師父的麻沸散是從何處來的?南坪鎮的藥鋪和醫館我之前都去問了,並未有賣。”


    “見京城那邊有,便帶了些迴來,迴頭你要的話,可以給你分一些。”張政一邊打量楚月的縫針處一邊說道,“你這針縫的是真不錯。”


    楚月一笑,拿過一旁的幹淨帕子擦拭著手中的水漬。


    “師父說話算數,到時候麻沸散可得分我一些。”


    張政將男人的傷口包紮好,又將被子蓋上,“區區一點麻沸散,又不是多珍貴的東西,給你一些又何妨?”


    楚月將手清理幹淨之後,來到桌旁坐下,提筆在紙上寫著方子,這人體內的暗器清理出來了,接下來便是預防感染。


    “師父此次出遠門,是去的京城?”


    張政撫須,“是也。”


    楚月將寫好的方子交給張政,“師父瞧瞧,我這防止感染的方子可有什麽問題?”


    張政拿著方子看過之後,便和楚月一起出了偏屋,將藥方交給了門外的侍衛。


    幾人一起吃了飯,張政這才望向千羽。


    “成了,原本老夫三日前就要去半坡村見我徒兒了,被你這麽一截胡,生生耽誤了三日,那人挺過今夜好生養著就該是沒事了,老夫便不多逗留了。”


    千羽起身,雙手抱拳。


    “先生慢走。”


    “你要感謝你的母親,要不是和她有些交情,老夫也不會來蹚這趟渾水。”說完,便轉身往樓下走去。


    楚月和陸星河緊隨其後。


    千羽望著離開的三人,迴想起張政的話,眼底帶著沉痛和掙紮。


    ……


    坐上騾車,張政一臉愜意的往後靠去,“哎呀,從前老夫心無掛礙的漂泊了大半生,今兒坐上這騾車,竟生出一種‘迴家’的感覺,怪哉,怪哉!”


    楚月忙說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若不介意,往後我家就是師父的家。”


    張政哈哈一笑,一指陸星河。


    “這小子的祖父與老夫年紀相仿,為父我可不敢當,迴頭那老頭知道,得與我拚命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陸星河開口了,“不就是為了一口吃的,也至於被你說的這樣冠冕堂皇。”


    被道破心思,張政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你這小子就是不會說話,瞧我這徒兒多討喜,好生學學人家。”


    楚月這才仔細打量了一番張政,“師父離開一兩個月,好似清減了不少。”


    張政歎了口氣,“可不是?今年受災的地方多,來的路上哪怕是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到東西,為師肚子都吃不飽,可慘了。”


    楚月抱住張政的手臂,“總歸馬上到家了,家裏有吃的,迴頭我給師父做一個鹿肉缽缽飯嚐嚐,星平星安和小竹自從吃上一次之後,也總惦記著哩。”


    張政聽到菜名,眼神都亮了,忙望向一旁的小丫頭,“這是又研究出什麽新菜式了?”


    楚月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到時候師父就知道了。”


    張政哼了一聲,“還與為師賣關子。”


    就在幾人聊著的時候,往前行了沒一會的騾車停下來了,陸大貴的聲音從車簾外飄了進來。


    “星河,到了。”


    陸星河當先拉著楚月下了騾車,毫不知情的張政也從騾車裏鑽了出來,望著外邊的場景,滿腦袋問號。


    “這是到哪兒了?來這裏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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