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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風習習。


    碧波如畫,竹林沙沙作響。


    一片柔韌的嫩綠翠竹隨風搖曳,被壓彎了腰,勁風之後,又頑強的恢複了筆直。


    “最可靠的是人,最不可靠的還是人,的確應分清立場,分清敵我……”


    泰平帝看著賈薔的背影,話鋒一轉幽幽問道,“你出身於寧國府正統,對賈門如何看?”


    任何一個帝王,都不喜鐵板一塊的貴勳勢力,更何況能左右朝堂的四王八公?!


    原書六十八迴,王熙鳳居然張狂無比:“癩狗扶不上牆的種子。你細細的說給他,便告我們家謀反也沒事的……”


    可見四王八公,囂張至極啊?!


    也反襯了天子處境何其艱難?!


    賈薔瞬間便明白了泰平帝的用意,略微思考,沉吟道:“窮奢極欲,腐朽糜爛。傷春悲秋,無病呻吟。”


    賈薔聲音飄忽,仿佛說著一件與己無關的話題,“繁華背後,滿目瘡痍,千瘡百孔,一觸即潰!


    從另外一個角度看,這或許是賈門自保的方式。


    如同,當年蕭何被劉邦忌憚,開始行欺男霸女的自汙之舉,這才讓劉邦放心。


    如果僅僅如此,聖上還能容忍賈門,倒也算不上敵人。


    哪怕養著這群食用民脂民膏的饕餮米蟲,畢竟一門雙公,曾經為大乾做下不可磨滅的貢獻。


    ……


    “逸真,你坐下來,哪有留個背影給長者說話的?!”若水看著賈薔頎長的身影,嗔道。


    準備玩個超然深沉,加一絲落寞,居然被若水識破了,賈薔無奈大馬金刀端坐。


    “僅僅如此?逸真意猶未盡,是意指聖上對賈門不滿嘍?”徐謙故作好奇道。


    “四王八公,嗯,現在隻有七公了。


    盤踞大乾近百年,樹大根深,而且盤根錯節,犬牙交錯。九邊重鎮、各州省衙門,背後都有他們的影子啊?!”


    賈薔端起茶盞吹拂著嫋嫋熱氣,輕歎道,“關鍵,他們的立場有問題,南宮的老人家,畢竟念舊。”


    泰平帝二人頓時一滯,或許沒想到一個初入朝堂的少年,居然有如此犀利的洞見。


    如此龐大的勢力,卻站隊太皇太後,與聖上貌合神離,或是陽奉陰違,讓聖上情何以堪?


    太皇太後,如同賈府老太太般的存在,卻不是泰平帝的支持者,畢竟,偏愛自己的親生兒子。


    泰平帝豈非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連賈薔都覺得聖上蠻可憐的。


    “幸好我被寧國府逐出……”


    賈薔嘴角浮現出淡淡的譏諷,“這種家族,要離他遠點,因為遭雷劈時,會被連累。”


    “如此說來,賈府最起碼不是聖上的朋友?!”


    徐謙端起茶盞輕抿一口,“逸真認為,四王八公,該如何處之?他們沆瀣一氣,連成一片,聖上都頗為忌憚。


    你以迅雷之勢,打掉了治國公府,幹的漂亮!


    聖上將國之殺器鎮妖司交於你,或許希望你能再除掉幾個心腹大患。”


    “噗……”


    賈薔一口茶水噴出,故作誇張的震驚道,“難道聖上是想讓我這把小刀,擊碎四王八公的聯盟,然後再打掉幾個?


    這也太看得起我了。


    我就是一狼狗,能對付一群獅虎?


    此殺器傷人傷己,一個不慎,聖上怕也保不了我!”


    泰平帝一臉鄙夷道:“據說,你都是聖上的幹女婿了,有聖上在你背後撐腰,你怕個甚?!”


    隻是,賈薔敏銳發現泰平帝眉眼深處,隱藏著得意的笑意。


    如此,整日放在火上烤的,又多了一人啊?!


    尼瑪,讓老子在巨獸之間衝鋒,搞不好便擠壓成齏粉。


    “如果讓你重返寧國府,孝道族規之下,你將如何麵對一群長輩?包含老太太?!”徐謙好奇道。


    “我是不會歸族的,最起碼,在我未能徹底掌控寧國府前,不會迴歸!”賈薔眼皮都不抬,淡淡道。


    “你或許還沒發現,寧榮府很大程度,就是一個縮小版的天家。”


    徐謙不依不饒繼續道,“若你能掌控寧國府,如何麵對呢?或許,你的舉動也能給聖上帶來啟發。”


    “嗬嗬,等我掌控了,你們便知我的厲害!”賈薔下巴微抬,一臉傲嬌。


    “不知所謂!”泰平帝冷哼一聲,顯然對賈薔保留的迴答極為不滿。


    “有機會的話,我會采用‘潤物細無聲’方式,徹底掌控寧榮府,說個小故事便明白了。”


    賈薔想到前世的一個故事。


    發現泰平帝陣地寸寸失守,驚人的相似。


    在一個寒冬的夜晚,有位農人正坐在自己的帳篷裏,隻見門簾被輕輕地撩起,他的那頭駱駝在外麵朝帳篷裏看,可憐巴巴的說:“主人啊,我凍壞了。懇求我把頭伸到帳篷裏來吧。”


    主人看著空間很大,說:“沒問題。”


    駱駝就把它的頭伸到帳篷裏來了。


    過了不久,駱駝又懇求道:“能讓我把脖子也伸進來嗎?”


    阿拉伯人也答應了。


    駱駝於是把脖子也伸進了帳篷。


    很快它又說:“讓我把前腿放到帳篷裏來,也就隻占用一小塊地方。”


    主人又答應了。


    駱駝得寸進尺接著又說話了:“都已經這樣了,幹脆讓我全部進來吧!”


    不待主人答應,最後整個身子都塞進了帳篷,還主人擠出了帳篷,自己獨享溫暖的帳篷。


    故事講完,賈薔總結道:“正所謂‘夜半淩霜鬼不覺’,若駱駝一開始就說,讓我進帳吧,主人驚醒之下,相信他連個腦袋都擠不進來!”


    ……


    “噗嗤……”


    若水忍不住笑出聲來,花枝亂顫。


    看著泰平帝冷冷的橫了他一眼,又縮成一團乖巧無比的鵪鶉,或許想到了什麽,滿臉嫣紅,莫名其妙的嗔了賈薔一眼。


    似乎,她的堡壘就是這樣被攻陷的。


    麵對一浪高出一浪的強悍攻勢,最後的陣地還不知能抵抗多久!


    “你是聖上欣賞之人。”泰平帝肅然道,“如果有朝一日你能控製寧榮府,並效忠於聖上,這可是此消彼長,負極為正,相信聖上對你更加青睞!”


    隨著泰平帝隱晦的介紹,讓賈薔對四王八公充滿了震驚。


    隱藏最深,勢力最大的,居然是看似溫文爾雅、人畜無害的北靜王水溶,作為實權郡王,水溶手握重兵鎮守北方,是聖上最為忌憚,也是最想拉攏之人。


    也難怪,原書中,按原有軌跡,北靜王路奠秦可卿,看似欣賞寶玉,居然將前日聖上親賜鶺鴒[jiling]香念珠一串,權為賀敬之禮轉送給寶玉,是不是對聖上有所不敬?


    更深意的是,小雅記載:“脊令在原,兄弟急難。“鶺鴒”比喻兄弟,隱喻兄弟手足之情,當守望相助之意。


    邀請寶玉,‘不妨常到寒第,小王雖不才,卻多蒙海上眾名士凡至都者,未有不另垂青目,是以寒第高人頗聚。令郎常去談會談會,則學問可以日進矣。’


    豈非公開拉攏寧榮府?


    一個郡王,拉攏天下名士高人頗聚,意味著什麽?


    元春的判詞,“虎兕相逢大夢歸”,分明是說,元春死於兩頭巨獸絞殺的漩渦中。


    “這水太深了!”


    賈薔頓感毛骨悚然。


    ……


    “四王八公,除了鎮國公牛清,其餘之家,上策為收服,中策為聯盟,下策為消滅。”


    徐謙的話打斷了賈薔的思緒,“時下,聖上承受著如山的壓力,眼下更有一事火燒眉毛。


    逸真從平安州進出,可注意到了災民的異動?


    颶風始於青萍之末。


    整個大乾不下千萬災民,或許更多,救災壓力極大,火燒眉毛,聖上急需一批銀子。”


    “徐帥的意思,是讓我弄一筆銀子?!”賈薔一臉震愕。


    “嗬嗬,平安州開了個好頭,既打掉了一個巨蠹,又收獲二百萬銀子,重新掌控平安州,一舉多得啊?!”


    徐謙似笑非笑的麵容一斂,正色道:“聖上口諭,賈薔聽旨!”


    “諾!”


    “鎮妖司指揮賈薔,限一月內為朕籌得三百萬兩銀子,不得有誤!”


    “(⊙o⊙)?”


    “三百萬?!”賈薔虎軀一震,瞠目結舌,“是不是太多了?”


    “嗬荷嗬……”泰平帝看著一臉便秘的賈薔,心中沒來由的極其愉快。


    “至於銀子的出處,你已知道誰是朋友,誰是敵人!


    在平安州無故轟殺四百多名侍衛衙役,彈劾你的奏折堆滿了聖上的案幾,萬歲爺替你頂著,壓力也很大啊?!”


    “這,完全不講道理嘛?!”賈薔一臉苦澀。


    “哈哈哈……”泰平帝大笑間,冷聲道,“小子,還試圖給萬歲爺講道理?你是不是太膨脹了?”


    說完,居然起身,拂袖而去!


    “逸真,我很看好你,有困難可來兵部找我!”徐謙說完,便和泰平帝一同離去。


    老遠,都能聽到兩隻老狐狸得意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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