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中兩人分別被倒吊在木板的兩端,木板中央被起重機勾著,像一座天秤一樣。


    兩人隻是剛好保持了平衡,但凡隻要一個人輕微掙紮,木板中央便會維持不住平衡,兩人都會摔成肉泥。


    權山布置好後,便離開了,沒過多久,那人醒來,他是也察覺了形勢不妙,隻輕微扭動頭部,判斷此時的境況。


    從天台那深處來的一塊木板,顯然是唯一的求生機會。


    因天色太暗,沒辦法看清那人的臉,看身形應該是個較小的人。


    不一會他拿到了木板,卻沒想到木板並不是固定的,木板被抽了下來,天秤失衡,朝他的方向倒了下去。


    而自己這邊則是急速上升,捆住雙腳的麻繩撅住了兩人危險的局麵,那人的位置已經下降了很多,旁邊就是頂樓的玻璃牆。


    接下來的舉動,讓鍾用微微睜大了雙眼。


    那人頓了片刻,竟然用手裏的木板開始砸旁邊的玻璃牆。


    不多時,玻璃牆被他砸出了縫隙,隨後他大著膽子,雙手撐著玻璃牆,用力把自己往外推。


    他的身體在五十一層的高空中蕩出一個優美的弧線,在快要撞向玻璃牆時,舉起木板用力地砸。


    屏幕外的鍾用忍不住動了動眉毛,這該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出這種瘋狂的舉動。


    終於在他的堅持不懈下,最後一次豁出生命的賭注,終於成功了,而就在這時,他這端的麻繩也終於從起重機上滑落。


    慣性的衝擊讓他直接衝破玻璃牆,摔倒在地,就在那人仰著頭,還沒來得及鬆口氣時,身體被不自覺地往外拉。


    他忘了另一端綁著另一個人。


    事情來得突然,那人瞬間被重新拖了出去,一隻手死死地抓住破碎的玻璃牆,就在這時,下麵的玻璃牆也被撞碎了,鍾用整個身體都被慣性帶進了大樓裏。


    但腳上的繩子沒斷,他像蕩秋千似的,蕩進去後又蕩了出來。


    鍾用看著在五十層的高樓上吹著涼風,蕩著秋千的自己,頓時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那人調整了姿勢,拿了個破碎的玻璃片,弓起身子,開始割腳下的繩子。


    若是在這種情況,估計人人都隻想著保命,那人卻割到一半後不割了,而是繃緊了雙腿,加大了鍾用搖晃的弧度。


    等到鍾用順著慣性即將蕩進大樓時,毫不猶豫地一刀割斷了麻繩。


    鍾用的身體摔進了大樓,那人也從半空中支撐起身子,收拾好一切後,下了樓,給他把綁在腳上的繩索和連接兩人的木板卸下。


    也就是在這時,鍾用借著四周散落的玻璃碎片,模糊間看清了他的麵容。


    他猛地瞳孔一縮。


    這……


    這不是紀老板嗎?


    雖然這人留著一頭短發,給人的氣質感覺像個冷酷的男人,可那張臉的確是紀若安沒錯。


    不多時,那人便收拾完,逃走了。


    鍾用陷入了沉思,他反複觀看這段影片,確認了這人就是紀若安。


    所以他才會火急燎燎地找過來,但看現在的情況,似乎並不是他所想的那般。


    旁邊紀若安和於陽洲已經聊上了。


    鍾用看著其樂融融的兩人,心中的疑慮不得不逐漸打消,可能隻是單純長得像?


    而且當時那人在空中弓起身子隔麻繩的動作,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要知道他腳下還綁著一個人的重量。


    況且那人之前的那番操作和勇氣,明顯能看出不是一般人。


    鍾用抬頭看向紀若安。


    後者長發披肩,笑容溫和,眉宇間滿是柔情與真純。


    應該……不是她吧……


    天色漸晚,紀若安招待兩人在這裏吃了一頓飯後,兩人迴到警局,於陽洲果不其然遭了劈頭蓋臉地一頓罵。


    “私自行動,無視組織紀律,上天了還你們!”蒲吏罵著罵著也把鍾用帶上了。


    一起挨過訓,兩人站在樓頂吹風。


    犯罪直播時,於陽洲整場沒在線,鍾用把案件的事情經過全都告訴了於陽洲,並把犯罪直播迴放調給他看。


    上麵動作很快,這場直播迴放已經被全麵封禁了,權山的賬號也在事後立馬被炸號,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這件事一樣。


    上麵有意要抹殺掉這個曆史。


    大致看完整場直播後,於陽洲的腦袋是懵的。


    “現在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電話裏的那個人究竟是誰,和我被權山綁在大樓的人又是誰,權山為什麽要模仿阿狼,他又是怎麽會對阿狼的手法如此清楚的,我們都不知道。”


    “權山費盡心機想要嫁禍阿狼,說明兩人是有恩怨的,能找到權山和阿狼之間的聯係,我們就能順藤摸瓜找到阿狼,可惜權山去世了。”


    說著,鍾用抽了口煙。


    於陽洲斜眼看他:“怎麽聽你這口氣,像在替他可惜?”


    鍾用看了他一眼,“你不明白,權山是個天才。”


    “比你還聰明?”


    鍾用迴頭望著他,一切盡在不言中。


    於陽洲漸漸收斂笑容,他能感覺到鍾用的情緒一直不高,卻沒想到他如此挫敗。


    鍾用歎了口氣,煙隨著歎氣聲一並齊出,他看向下麵的夜景,開口道:“說實話我被震撼到了,拋開職業不談,作為一個人民群眾,我挺佩服他的。”


    “幸好權山是這樣的人。”他突然又鬆了口氣。


    “什麽意思?”


    鍾用望著下麵的燈火,淡道:“他的本質是個好人,若是他的邪念再重一些,估計現在已經造成不可挽迴的局麵了。”


    “人家差點把你殺了。”於陽洲提醒道。


    “哈哈哈,確實如此。”鍾用難得一見地笑了,“但不妨礙我佩服他。”


    他的語氣又忽然沉下來:“我永遠也不想碰到這種罪犯了。”


    “你怕了?”於陽洲看向他。


    鍾用望著前方,沒有說話,良久,從他嘴裏吐出一個字:“怕。”


    於陽洲忍不住側目,認識他四年,從未聽他說過一個怕字。


    他說怕,那就是真的怕了。


    “權山一人就能把霧陵攪得天翻地覆,我無法想象這樣的天才罪犯多出現幾個,世界將會是什麽樣子。”


    於陽洲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肩膀,嘖了聲:“杞人憂天了啊,整天人民啊世界的,人家總統也沒你這麽操心。”


    “希望吧。”


    ……


    迴到家裏,於陽洲踏在柔軟的地毯上,心中卻沒有實感,他躺在沙發上,慢慢閉上眼睛。


    這些天他做夢般地遇到了阿狼,被囚禁,又做夢般地迴來了。


    他扭了扭酸疼的脖子,終於能睡個好覺了。


    眼睛剛閉上,鍾用的話不停地在耳邊迴響。


    “權山一人就能把霧陵攪得天翻地覆,我無法想象這樣的天才罪犯多出現幾個,世界將會是什麽樣子。


    他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打開電腦,從鍾用那要過來的完整錄像和事情經過,全都看了一遍。


    電話裏的神秘人,其他人可能不知,但於陽洲心裏是有數的。


    當初是他把資料給了紀若安,才有如今的局麵。


    當他聽到紀若安一步一步解開那些謎團時,自己仿佛像看了場電影一般,如此錯綜複雜的線索整合到一起,得出一個完整的故事,犯人的動機,以及心理活動,全都有依有據地呈現出來。


    那是三個毫無關聯的人,以刁鑽的角度和特殊的思維,居然真的讓她找到了共同點。


    其中的想象力和洞察力,不得不令人佩服。


    當他看到了最後,權山是如何放棄的過程,和聽到廣播中響起的悠揚歌聲,心頭又忍不住地顫抖。


    原來當時她找自己要電腦的目的是這個。


    可明明當時權山才進行第二天的犯罪直播,她就已經想到這麽遠了嗎?甚至連安撫權山的方法都想好了?


    人們一切都在按照權山的預期在行動,而權山的舉動,又何嚐不是在紀若安的掌控之中?


    她從開局就知道了如何解這盤棋。


    於陽洲終於知道了她為何總是一副風輕雲淡的姿態,那不是驕傲自負,而是盡在掌控的孤傲蔑視。


    所有人都被她攥在手心裏。


    一股涼意自脊椎竄起。


    於陽洲不禁想起自己在她麵前耍的那些小聰明,如今想起來,自己仿佛就是一個跳梁小醜。


    看完全局,渾身的力氣仿佛都消散地一幹二淨了,他沒有辦法對付這樣一個人,根本沒法鬥。


    於陽洲此時想起了紀若安對自己說的話:“我告訴你我殺害院長的目的,是要提醒你,我是個什麽樣的人,招待了你不少天了吧,我的手段你應該很清楚了,別想著逃,隻要你敢泄露我一分一毫的事,我就能追殺你們到死。”


    當時於陽洲還嗤笑了一番,可如今看來,她的確有那個本事做到。


    這又讓他不禁想起和鍾用的對話。


    “我永遠也不想碰到這種罪犯了。”


    “你怕了?”


    “怕。”


    “權山一人就能把霧陵攪得天翻地覆,我無法想象這樣的人多出現幾個,世界將會是什麽樣子。”


    於陽洲閉上眼睛,心道:你說的這類天才罪犯,我們恐怕已經遇上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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